440 斩将

黑衣人被驱赶着推向战场中间的土坡，人贴着人。

汤和前进的道路被堵塞住，亲兵用皮鞭开道，一路怒喝：“让开，让开。”如果这般下去，队伍会很快被击溃。汤和与蒙古骑兵在江北交过手，当时对手差不多也有近一千人。但那些蒙古人带给他的压力与赤潮骑兵比，差别就像奔腾的江水和潺潺溪流一般大。

步卒弓箭手挤在队伍里，无法顺利的张弓搭箭。

四周的赤潮骑兵不是静止的，他们在像走马灯一般旋转。短小的羽箭不知会从哪个角度飞来，钉入黑衣人的血肉之躯。

混乱的人群中，有勇猛之士站不住了。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人从地上捡起一块盾牌，护住上半身，大声召唤身边的同伴：“随我杀出去，杀出去。”

他奋力推开靠过来的同伙，在拥挤的人群堆里扒开一条口子。

一个赤潮骑兵注意上他，策马过来朝他的后背射出一箭。但他在转身的瞬间余光看见了逼近的敌人，在羽箭脱离的弓弦的瞬间侧身闪过，短箭射入右侧同伴的胳膊上。

“杀出去，”他迅速从快要收拢的缺口跳出去，有四五十个人跟着他冲出来。就像窒息的人忽然找到了出气的地方，他身后很快汇集成一个不小的队伍。

秦飞章注意道战场的变化，命一个赤潮骑兵小队过来镇压。

扑来的骑兵到达五十步开外，那黑衣人指挥士卒在自己左右列阵。骑兵快到眼前时，那汉子掀开盾牌，右手往肩膀后收缩，大吼一声：“去死吧。”藏在他手中的弯刀流星赶月般飞出来，迎着疾驰而来的战马，切开了冲在最前面骑士的咽喉。

这是他的绝技！一招得手，四周黑衣人精神大振。

七八个赤潮骑兵不愿意陷入近身搏斗中，散乱的射出几支箭，迂回绕过去。

秦飞章远远的看见，大怒，猛一提战马缰绳往这边冲过来。

四个骑兵小队跟着他的手势迂回穿插，把突围出来的这一团黑衣人包围住。

秦飞章逼到近处指挥，下令：“射杀他们！”

战场的变化让原本被压的喘不气来的本阵压力稍微减少了一些，汤和终于从中军赶过来，重新指挥步卒列阵。

赤潮骑兵按照秦飞章的指挥，把战场分割开，断开了突击出来的一百多人与本阵的联系。

那高大的黑衣人看见半里开外的秦飞章，向左右下令：“护住我，往北突。”

他想杀秦飞章。现在这局势，他们被与本阵分割开，已经彻底沦为赤潮骑兵的猎物。如果他不能斩杀一贼首，九成会死在这里。那些游动的骑兵会用弓箭把他身边的人一层层的剥开，最后践踏成肉泥。

环绕的赤潮骑兵并不阻击他们，只是在左右不停的制造杀伤，并跟随他们向北移动，离本阵原来越远。

“回来，回来。”汤和看见了这一幕，命旗手打出收兵的旗号。但那些人已经深陷在赤潮骑兵编制的网里，逃不出来了。他看左右摇摇欲坠的阵脚，咬牙放弃了前去救援的念头。

眼看黑衣人孤注一掷突击而来，亲兵提醒秦飞章：“将军，当心，那个人会飞刀！”

“哼，”秦飞章从鼻眼里发出一点声音，下令：“合围，突击！”

旗手打出旗号。

围击的骑兵收起弓箭，拔出弯刀，如狼群般扑上去。

黑衣人的抵抗很快被扑灭，他们被不断的分割开，被骑兵驱赶在草地翻滚。

高大的黑衣人眼看没有希望靠近秦飞章了，愤怒的扔掉手中盾牌，绝望中朝他怒喝：“贼人，敢与我决斗吗？”

“蠢才。”秦飞章看也不愿多看他一眼。

两个赤潮骑士杀过来，那汉子闪躲过右边骑兵的攻击，左边骑兵的弯刀在他脸颊上留下一条一尺长的口子。

秦飞章扭头瞥了一眼远处立在高坡上静静观战的郑晟。宗主一定很着急。

眼看黑衣人本阵就快要缓过神来，他策马上前，大喝：“杀光他们，随我冲击贼人本阵。”

赤潮骑兵蜂拥而上，被分割在外的所有黑衣人都倒在血泊中。

秦飞章驻马汤和的阵前，下令：“穿阵，穿阵！”冲锋的号角再次吹起来。

分散的赤潮骑兵聚集过来跟在他身后，大队骑兵杀向汤和大旗方向。

刚刚排列成形的步卒队列再次被冲散，秦飞章一马当先，直接对准站在大旗下指挥的年轻将军。

赤潮骑兵在外围，亲兵卫护在他左右，全然舍弃了整个战场的大局，一路笔直的杀向汤和。刚刚松弛开的步卒阵脚在亲兵卫的冲击下溃不成军，如同一柄锋利的刀切入鲜嫩的牛肉。

秦飞章指向汤和怒喝：“杀了他！”擒贼先擒王。

骁勇的亲兵卫听从他的指令，在乱军中杀出一条血路。

黑衣人溃散，四周士卒纷纷败退，汤和眼看大势已去，魂飞魄散，想到朱元璋军纪严明，不敢逃走，召集亲兵护在身边。

“向常将军求援！”他惶恐中连下达命令时，宗主府亲兵卫已经杀到眼前。

连续砍掉七八个亲兵的脑袋后，亲兵卫终于杀到汤和眼前。

秦飞章勒马在外围观战，眼看汤和在四五人的围攻下勉强抵挡了四五个回合，被一刀砍下脑袋。

“汤”字大旗被丢弃，被战马践踏在泥潭中。

“汤和死了！”身披玄色盔甲的亲兵卫把汤和的脑袋挂在枪杆上，在乱军中策马奔走喊叫。

黑衣人惶然无主，大军正要溃散的时候，赭山后传来撤军的号角声。

乱军找到了逃跑的方向，“撤兵，撤向那里。”

汤和军布阵离赭山三里路，现在这三里路成了生与死的的距离。

撤军的号角后，“咚咚咚！”赭山方向忽然传来行军鼓声。众人往那里眺望，一队整齐的步卒在拐角处显现出来。

看清楚旗帜后，郑晟知道来人是谁了，“常遇春！”

十万兵马纵横天下的常遇春！

天下英雄辈今天都汇集在此处了。

即便是战神也需在战场上显出本事来。赤潮骑兵一路掩杀把黑衣人驱赶上赭山，在常遇春阵前轻微试探后奉命撤到外围。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溃汤和部，斩汤和首级，人和马体力消耗都极大，需要休整后再战。

太阳离西边的山头还有一杆的距离。

郑晟跳下战马，看向赭山山顶，他隐隐的觉得有个人在那里注视着他。朱元璋绝对不敢在这里等到明天，他们想趁着黑夜逃走。

他的心很沉，但已经剔除了急躁。

“如果夫人死了，我要让你们所有的人陪葬，如果她还没死，谅你们现在也不敢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