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策马
到了楼下，左相府的马车已经在等了。
燕姝停了脚步，回身道，“我现在也算是有车一族了，就不劳烦战王殿下相送了，到这里就可以了。”
“有车一族？这说法倒是新鲜。”凌四笑出了一口灿灿白牙，“爷知道你有马车，不过，要不要骑马？惊雷好些日子没见你，也有点想你了。”
怕燕姝拒绝，他连惊雷都搬出来了，不过，这位爷很快就后悔了。
惊雷见了燕姝之后，当下甩着那宛若秀发般风骚至极的鬃毛，就蹭到了燕姝身上，那张马脸甚至挨到了燕姝的胸脯上！
畜生尔敢！
凌四看的双眼冒火，手指骨咔嚓作响，暗搓搓的做出了决定：自从回京之后，惊雷天天都在马棚子里待着，作为万中无一的雷霆战马，小日子怎么能过的这么舒坦呢，是时候挖掘一下你小子的潜能了！
惊雷还不知道，自己未来悲惨的命运，它只觉一阵毛骨悚然，不过，它很快就被燕姝的一双玉手安抚了，只觉得如坠云端，舒坦的直打鼻响。
燕姝摩挲着惊雷的脖颈，帮它舒缓了一下穴位，这才侧目，眸光柔和了几分，“在这里？”
显然，这就是答应了。
凌四闻言，也顾不得惊雷了，咧嘴笑道，“当然不是，从前面的后巷穿过去，有一片山林，风景还不错。”
燕姝点了点头，“那走吧。”
凌四手底下都是骑马过来的，想找一匹马还是很容易的。
在战王府护卫的掩护下，二人出了后巷，便一路策马。
燕姝一身翠色，坐在枣红色的战马之上，宛若乘着火烧云霞，翩若惊鸿，飘然如仙，看的凌四动作都滞了滞，加之惊雷也没心思跟寻常战马比试，二人倒是跑了个不相上下。
并驾齐驱之间，二人便来到了山林之巅。
“这么些日子没骑马，你的马术倒是没有退步。”凌四开怀大笑，长啸出声，呼出的哈气，宛若白练，“爽快。”
燕姝欣赏着远处的风景，目不斜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四日前，咱们为了赶回京城，足足骑了两天两夜的马。”
凌四笑容一顿，讪讪的甩了甩缰绳。
“是吗，才过了四天，爷咋觉得像过了四年似的。”他喃喃低语了一句，随即拉着缰绳，往燕姝那边靠了靠，问出了这些日子的心中所想，“说说吧，这几天，左相府那帮人对你怎么样，没出什么幺蛾子吧？”
燕姝清冷的声音多了些许温度，“他们那些手段，还不够看。”
凌四自然知道那些人还不足以对燕姝构成什么威胁，他不过是想亲耳听她确认一下罢了。
只是……
“听你这么说，他们还是作妖了？”
燕姝不以为意，“无妨。”
凌四唇角染了些许森寒，“苍蝇多了也烦人不是，反正有事了知会一些，爷用筷子就能把苍蝇夹死。”
燕姝点了个头，“如果需要的话。”
眼见她没有拒绝，凌四只觉的心里美滋滋的，不过，一想到之前在龙凤楼前的那一幕，那丝丝的甜意，就变的有些酸了。
之前有凌云朗和凌力勇在，他不好问出口，现下自然是忍不住了。
凌四轻咳一声，瓮声瓮气道，“对了，那个裴雪烬怎么会想起来请你吃饭的，怎么，想跟你赌一场？”
燕姝淡然道，“已经赌过了。”
“你赢了？”
凌四本能脱口而出，心下多少有些诧异，“所以，你说赚银子，赚的是他的银子？”
燕姝实话实说，“还有别人的。”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凌四登时心下了然，“难怪他会缠着你了。”
先前，他以为燕姝在点翠阁战绩丰厚，这才吸引了裴雪烬的注意，引得他出言邀约，现在看来，这个裴雪烬倒是动作够快的，他必然是发现了燕姝的潜能，当即提出了比试，结果却输掉了。
凌四对裴雪烬也算是有点了解，这个人在点翠上的确是天纵奇才，尤其是这两年，几乎没输过，如此战绩被一朝打破，依着那位裴世子对点翠的执着，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绝对不会轻易放手。
思及此，凌四不禁拉了拉缰绳，再度靠近了燕姝几分，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爷跟你说，裴雪烬这个人一根筋，认死理儿，输不起，他这回输了，肯定死缠烂打，想跟你继续比试，直到赢了为止，这种人就应该无视他，冷着他，反正别让他缠上就对了。”
对于这种可能跟自己抢人的潜在威胁，凌四爷自然是抹黑的毫不留情。
燕姝无所谓道，“我只想赚银子，有银子的话，切磋一下也无妨，没银子就算了。”
在她看来，裴雪烬就是个陌生人，跟那些个给她送银子的商贾王孙没什么区别，反正决定权在自己手上，自然不会在乎他纠缠与否，什么性格。
感受到了燕姝的态度，凌四心里登时舒坦了，笑出了一口森森白牙，“裴雪烬身家肥的很，要宰就宰狠一点。”
燕姝认认真真点头，“我知道了。”
看着她乖乖巧巧的样子，凌四揉了揉酥麻的胸口，强自镇定道，“话说回来，那个裴雪烬人品虽然不怎么样，点翠技术倒是没的说，你小子能赢了他，了不起。”
燕姝微微颌首，宛若在军营中一般，配合的回道，“多谢四爷夸奖。”
凌四这才意识到自己把之前的称呼搬出来了，他扫了扫燕姝堪称倾国倾城的女装，不太自然的轻咳一声，“爷都忘了，你现在是怀安郡主了，爷也该改改称呼了，不如爷叫你穆丫头，怎么样？还没人这么叫过你吧？”
说来，之前在龙凤楼的包间内，听到凌云朗称呼燕姝为怀安妹妹，凌四就在琢磨这个问题了。
现在燕姝恢复了女装，叫燕小子，肯定不合适了，怀安郡主未免太见外，凌云朗都能想到怀安妹妹这种称呼，更何况他人，他可不想跟别人一样。
还是穆丫头这个称呼好一点，又亲切，又独一无二。
对，就是独一无二！
就在凌四各种脑补，并且进行自我肯定的时候，燕姝清清冷冷的开了口，“定文侯也是这么称呼我的。”
“不是吧，那老头子下手挺快啊。”凌四上扬的嘴角抽了抽，宛若处理军国大事一般，闭目沉吟了片刻，这才目光灼灼道，“要不就叫你颜丫头，怎么样？”
名字不过一个代号，燕姝也不知道这位爷在执着个什么劲儿，当下点了点头，“四爷随意就好。”
凌四这才满足了，那张铁面似乎都灿烂了几分，“成，那就这么定了。”
此刻，虽然刚过了正午不算太久，阳光也充足，但毕竟入了冬，刚刚策马上来，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停下来，站的久了，便能感觉到山风越来越大，寒意如刀。
凌四登时将身上的貉皮大氅脱了下来，披到了燕姝身上，“风大了，来，披着。”
燕姝虽然锻炼了许久，但毕竟患有心悸之症，有所不足，手脚已然是有些冰凉了，当那件貉皮大氅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她只觉得像是整个人像是投身暖炉，瞬间被密密麻麻的热力所包围，隔绝了所有的寒冷。
尽管如此，燕姝还是拉住了凌四撤回去的手，“四爷不冷吗？”
凌四感受着手腕上的绵软，只觉得热血沸腾，别说冷了，不冒汗都不错了。
“爷体热的很，别说这种天气了，就是寒冬腊月，穿单衣都屁事儿没有，你个小丫头就别想东想西，老老实实穿着，你就说说暖和不？”
“很暖和。”燕姝实话实说。
凌四听了，正满足的不得了，就见燕姝继续道，“不过我不太需要，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凌四登时一怔，看了看天色道，“别介啊，好不容易见你一趟，再说了，这刚到申时，时间还早的很，别看这里地方不起眼，落日的时候，可是有的瞧，要不咱们再跑两圈？”
“下次吧。”燕姝摇了摇头，“今天我在地宝阁买了一批药材种子，要回去处理一下，改日再聚吧。”
凌四闻言，莫名觉得自己还比不上几颗种子，尽管心里幽怨的不行，却无法违背燕姝的意愿，不情不愿的闷声道，“那好吧，爷送你。”
眼见燕姝似是要把那件貉皮大氅脱下来，凌四登时瞪了瞪眼珠子，“这件大氅你先穿着，上了马车再给爷。”
不得不说，一旦涉及到燕姝，凌四真心是细致的不得了，下了山，便让燕姝回了轿子，省的左相府的那帮人看了瞎逼逼。
到了左相府门口，燕姝便下了轿，“战王殿下，今日谢谢款待。”
“跟爷客气啥。”凌四挥了挥手，心里各种不想分开，本能道，“要是真想谢谢爷，颜丫头也请爷一顿得了。”
话一出口，这位爷便心下咯噔一声，如今四国虽然民风开放，男女同游算不得什么大事，但若是两人单独邀约，就未免有些轻浮了。
生怕给燕姝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凌四正欲开口，就见燕姝吐出了一个字，“好。”
凌四登时愣了愣，“你答应了？”
燕姝点头道：“答应了。”
凌四登时笑出了一口灿灿白牙，“答应可就不许反悔了！”
“这个自然。”在燕姝看来，一顿饭而已，没什么可拒绝的，“至于时间地点，主随客便。”
这就是让凌四做决定了，凌四自然是乐意的很，整个人都是飘的，连声道好。
眼见这位爷一直说好，也没有说时间地点的意思，只当他还没定，燕姝自然不会干等着，“既然如此，战王殿下决定好了，可以发帖子告诉我一声，那我就先告辞了，战王殿下慢走。”
燕姝走的干净利落，等她的身影隐没在左相府的大门内，凌四这才落到了实处。
等会儿，这时间地点还没定呢！
凌四难得懊恼了片刻，想到燕姝说可以递帖子，瞬间满血复活，反正订都订下来了，还怕没机会吗？
似是想到了什么，凌四不由低头，深吸了一口气。
登时，一股隐隐约约的冷香从貉皮大氅中，渗入了他的鼻端，一想到这件衣服，刚刚被燕姝穿过，凌四不禁醺然欲醉，舒坦的眯了眯眼珠子，真香啊！
一回到战王府，凌四就把这件衣服供起来了，直接挂到了书房的墙面上，一天八遍的瞧着，也是赶上周淮安倒霉，跟凌四讨论完正事儿，喝茶的时候，被凌力勇那个大嗓门一吓，脚一滑，不小心把茶水洒了，正好有几滴，真的就只有几滴，落到了大氅之上。
毫无疑问的，周淮安悲剧了，直接被某位爷怼了个狗血淋头，在之后的日子里，进书房议事，就没喝到过一杯茶，那待遇别提多心酸了；凌力勇虽然不是主犯，也是在劫难逃，直接被凌四弄进了军营，好好地操练了一番。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燕姝回府的时候，穆妍华早就已经回来了。
话说，当时凌四将燕姝带走之后，裴月英自然十分不满，穆妍华强忍着心下的妒恨，将人劝了下来，虽然三人进了龙凤楼用饭，可天字一号房已经被凌四占了，天字二号房和三号房，也有人了，裴雪烬又不是那种仗势欺人的人，一来二去，三人只能定了地字二号房，跟天字房，整整差了一个档次。
这就算了，接下来吃饭的时候，裴雪烬统共没说三句话，有两句半都是在打听穆颜姝的过往，尽管知道裴雪烬只是出于对燕姝点翠技艺的好奇，这才频频打探，穆妍华心里仍旧是烈火油烹，愤恨的紧，哪怕裴月华在一边不时安慰，穆妍华仍旧有些食不知味。
结果，用了饭之后，裴雪烬便回去研究怎么雕刻那块春带彩了，穆妍华见此，再也懒得应付裴月英，称自己身体不舒服，便早早的回来了。
不过这一次，穆妍华没有撒谎，她是真的不舒服，心脏妒恨的都要烧着了！
回来之后，穆妍华便直奔苏怡情所在的景泰苑。
她到的时候，苏怡情刚刚午睡起身，眼见穆妍华进来，便亲热的招了招手，“华儿，你怎么来了，你今天不是跟裴世子他们出去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穆妍华闻言，登时红了眼眶，泪盈于睫，“娘，你要为我做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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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觉得四爷有变态的潜质，莫非是欢欢的错觉？远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