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章 苏醒（一）

筷子夹着十多条因果线，就像是夹着五颜六色的面条，苏行闭目沉思着，这一切，该从什么时候说起呢？

是索莫托的钢岩被外来者毁坏之后再也无法隐藏这个世界的坐标，将圣岚暴露在了掠食者们的视线中，因而导致了第一次‘大侵攻’的发生，将大半个圣岚国度拖入战火，森罗万象在熊熊烈火中燃烧殆尽，无论是人抑或是神，全都或主动、或被动的被卷入了这场看不到尽头的战争之中。

还是稍早一些时候，阿什罗看守的‘末劫鸟’从创界山巅的鸟笼中飞出，舒展开它漆黑双翅，遮蔽天空，并将黑色瘟疫洒遍国度，令数亿生灵陷入无尽痛苦，大地荒芜，而他们却束手无策无能为力的在神国中注视着这一切。

又或者说更早一些时候，那些驾驭着唯有第五型文明才能制造的概念虚空舰，如同蝗虫一般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啃噬着国度外层防护体系的游牧者将普尼利大陆从国度中强行撕扯出去，又将所有共计十二亿七千三百万生命抛入虚空，狂乱欢呼着献祭给了虚空中的魔神。

随着苏行不断回溯梅鲁涅斯-血颅的记忆，又同时从其余三十四个正神残存的记忆中相互对照补充，他总算是好不容易拼凑出了一个不知道是不是事实的过往。而这段被深深掩埋在尘埃之下的历史的真实性却完全得不到保证。毕竟这些家伙的出现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子怪异的感觉，而他们的状态也决定了他们的记忆可靠性实在是非常之低下。

所以说这些信息可信，但是不可全信。

最简单的一点，一个完整的虚空领，至少苏行从他们的记忆中得知的情况看来，在他们那个时代，还没有成为‘星河宇宙-破碎神渊’的虚空领之中，为什么会出现如此混乱的局面？

别的不说，有一位神王守护存在，想要搞出‘亿’级别的血祭来取悦虚空魔神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在天庭神域，只要是血祭，哪怕你只是献祭了一只老鼠，甚至是蟑螂蚂蚁，都会被严阵以待的执法大队第一时间打上门去碾成渣渣。这种事情从来都是有杀错无放过的。反正就算杀错了，也可以打报告给地府请求复活，所以执法队员们从来都是从重从严从快，一竿子直接打死。

除非这位统御着虚空领的神王本身就爱好战争与鲜血，期待着在这激烈的碰撞中能够绽放出愈加美丽的花朵。不过这种可能性实在是有点低，因为这和他在那段留言中所侧面表现出的形象完全不一样。在那位‘父神’的留言中可以看出，这位神王可是一个可以为了那些相对他而言连尘埃都算不上的卑微生灵而甘愿牺牲自己永恒生命的伟大存在。

在与嫦娥共享了这些记忆之后，她轻敲着自己的额头，迟疑道：“看起来，你和我们确实有一些不同，至少在此之前我是无法像你这样将这些属于上一个时代的信息如此随意的进行交流。这个破碎之后重聚的虚空领不知为何强烈排斥着这些信息的存在。”

说着，她将自己在那一个水分子中看到的影像传递给了苏行，“不过这一刻之后，也许是获得了某种豁免，也许是因为你的存在，我可以把这些东西告诉你了。”

——————

当来自天庭神域的两位天君在蓝龙洲海面上交谈起过往的历史时，蓝龙洲所运行的这一条空轨的远方大概数亿公里之遥，一处完全笼罩在黑暗之下的残片大陆上，一双耳朵灵敏地动弹了一下。

深埋于大地之下的庞然大物以一种无可抵御的凛冽气势破开岁月在它脊背上堆积而成的山脉，数千万吨砂石四散飞溅，激射而出的岩石在周围平原上轰出了一个又一个陨石坑一般的巨大坑洞。居住在这山脉两旁的居民们再一次回忆起了古老传说中那毁灭世界的擎天巨兽，并用自己的生命体验了它的恐怖。

仰头发出了一声凶厉嘶鸣，将方圆数万平方公里彻底震成一片死域之后，这有着八足十二臂的巨兽大张开嘴，用力一吸，隐约可见一点点萤火般光芒如乳燕投林般没入它口中。每一点萤光中都有一张懵懂面孔，那是刚刚死去的新鲜灵魂，在以灵魂为食的恶兽中乃是最上等的美味。

吃完了开胃小菜之后，这面容犹如雄狮，目光锐利如鹰隼的凶兽侧着头看向远方，那个方向，正是蓝龙洲所在之处！

含糊不清的咕哝了几声，三对蝠翼在它身后展开，而后这体重足以以亿吨计的巨兽以一种完全不科学的姿势腾空而起，沿着半透明空轨向着那一点微不可查的蓝光飞射而去。

在它离开后所留下的幽暗深渊中，叽叽喳喳的细碎鸣叫声连绵不断响起，在某一瞬间的停滞之后，一团黑云涌上天空，那是由无以计数的黑色魔怪组成的天空大军，它们追随着凶兽留下的轨迹，卷起轰鸣雷霆，驰骋于空轨之上，就仿佛那东西原本就是为了它们快速移动而建造出来的一样。

——————

“也就是说，这一块原始大陆如今就像是镜子里和镜子外的两侧，相互映衬，却又无法触碰彼此？”

无穷无尽的疯狂浪涛从四面八方卷来，似乎是这个残片大陆感觉到了某种即将袭来的危机，自发地开始了防卫行动。而它所能够倚仗的也就只有那二十一个天象区域。

但是对于苏行与嫦娥而言，即使在这里的只是他们的思维化身，那也不是蛐蛐一个残片大陆的脆弱意志可以与之相抗衡的啊！

任凭由于高浓度魔力而变得黑蓝一片的海水不断变幻出各种模样，这所有的攻击都在距离小船一公里之外便化为乌有，天空中厚厚积起的黑云也止步于此。无比规整的圆形天空上，明亮阳光照下，海面波涛不兴，只有美人鱼没心没肺的嬉笑声回荡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