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闪离

这是李羽新第二次从家里偷出户口本，上次偷的是高兴，这次偷的却是失落。人生无常，忧喜参差，本是自己的新房却成了他人的嫁裳。李羽新不得不重新认识自己、认识他身边的每一个人。

早上他给叶薇打了个电话，让她帮自己请一天事假。叶薇在电话里并没有问他因何不来，李羽新却不便与她多讲。李羽新像平常一样去楼下喝了一碗牛肉米粉，然后揣着偷来的户口本在街上闲逛。

上午9点，他与英子一同踏进婚姻登记处去办离婚手续。与上回不同的是，这次接待他们的不是大厅而是位于一个角落的小办公室。起初他还不理解，后来才明白原来离婚也是一件不怎么光彩的事。正大光明的结婚，偷偷摸摸的分手，要不然怎么会设置一个不显眼的地方来受理呢？

办公室，一个身材匀称的女办事员接待了他俩，简单地问了几句之后，便从办公桌上随手撕下三张表格让他俩填写。

整个过程就是一个询问加笔录，签字加盖章的流程。在填写双方原因时，英子居然写上感情很好，相敬如宾。办事员一瞧脸就黑啦，冲二人嚷道：你们这样写，我怎么给你们办离婚嘛！你们要写，感情破裂，性格不合，这样才能办理。

于是，英子又重新按照办事员的意思填了张表，财产栏、子女栏一一被填上了「无」，李羽新的户口本上也被涂改为「离异」二字。英子和上次一样，没拿户口本来也就没有被涂改和填写的痕迹。一个人背着离异的印章，一个人却空白如初，李羽新只能哀叹原来上帝也有打瞌睡的时候。两人各取了自己的那本离婚证书，悄悄地藏在裤兜里。相视珍重一眼，而后分道扬镳。新笔趣阁

李羽新无心街上的风景，情绪低落地钻进了小巷的游戏厅。他看见十几台熊猫机正宣泄着赌徒的疯狂，那些输钱的赌徒手脚并用的在机台的按键上敲打起来，赢钱的叼根烟，笑意连绵；输钱的叼根烟，愁眉不堪。赢钱的烟向上翘，输钱的烟往下掉。故作正经的输得一塌糊涂，嘴里哼歌的小银入库。

「怎么样，玩2把？」游戏厅的老头张罗着一本万利的生意。

「行啊，玩一把。」李羽新从兜里掏出一张红色的钞票递给了他。而后在角落里找了台没人打的机器，玩起了猫猫机。

烟一根一根的燃着，左手的火机也在一下一下的迸出火花。李羽新的怨怒在机台上表现的淋漓尽致，手不停地拍打着按钮，而弹簧制式的按钮回应的发出「啪啪啪」的声响。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而李羽新所在的机台依旧没有任何出分的先兆。不知过了多久，李羽新有些困顿疲惫，他毫无意识的将手随意一按，机台上莫名的跳出了5个熊猫。

李羽新还没反应过来，就有好事者尖叫宣扬：「我靠，100倍，高倍爆机。」

「什么？100倍？不可能吧，还是高倍。」一个戴眼镜的男子涌了过去。这时，机台响起了一阵悦耳的滴滴当当的滚动声，50000分，牌友们羡慕的看着屏幕，纷纷聚拢道喜。李羽新掏出他心爱的阿斯玛香烟，向众人一一发放了一支。

「收工」！李羽新似乎找回了心理的平衡点，叼起一根阿斯玛猛抽一口，对着天花板一阵狂喷。

暂时的兴奋填补了李羽新空虚的灵魂，或许得失之间有能量的逆转，至于是不是能量守恒定律他也说不清楚，总之，李羽新口袋里多了一叠厚厚的钞票。

李羽新走出游戏厅径直去了银行，留了500块零用钱其余的全存了起来，他并不想理财存钱，他就为了这个日子：1999年1月8日。

李羽新算计着日子，这钱怎么也该用到放假了。

下午2点他溜回家把户口本放回原处，同时把离婚证收藏在衣柜里的最底部。李羽新想都懒得想，一脑儿将存折随手往抽屉里一扔，锁好衣柜，想倒在床上睡一会。

此时的李羽新根本合不上眼，他脑海里全是英子的影子，她甜甜的笑，威威的怒，不拘小节的乱打乱跳。时而真空裹着毛衣去体育场打羽毛球，时而在卧室里展示一线天的英姿，……李羽新的脑子像脑震荡患者一样乱成一团，时间一旦错乱，时空也跟着错乱。

迷迷糊糊地，李羽新仿佛回到了1996年的10月1日。

阳光和煦，白云点点。湛蓝的天空下，菊舞飞香，绿植摇曳。

李羽新与英子结伴骑行，今天他们要去高坪纺机厂回访几个客户。

路上，英子觉得无聊便开始找他闲扯。

「李羽新，你有女朋友吗？」英子随口问道。

「有。」李羽新满口应道。

「在哪？」英子追问道。

「镜子里。」李羽新笑笑说。

「镜子里？」英子不解问。

「嗯。」李羽新点点头。

英子一时不解，而李羽新也没多解释，只是暗暗一笑，瞟了英子一眼，快速超出2个车身。

「你个坏蛋。」英子猛地回过神来，镜子里不就是自己吗？加快踩车，赶了上去。

两人你追我赶，好不生趣。

客户的客厅里，李羽新趁着客户到卧室拿户口本的时间，偷偷地在英子的脸上吻了一下。英子一张脸涨得通红，咬着牙恨不得踢他两脚。

「嘀嘀，嘀嘀。呜——呜！」机伴随着蜂鸣声猛烈的震动着。李羽新立即翻身起床，一看时间7点，大呼一声「糟了，迟到了」！拿起钥匙就跑。

「小新，你跑啥呢？」母亲在厨房里探头问道。

「迟到了。」李羽新一边穿衣服一边回答道。

「你晚上还上班吗？」母亲不解地问。

「妈，你说现在是晚上？」李羽新挠了挠头，往窗外一看，黑黢黢的一片。

「对呀。晚上7点。你睡梦冲了吧。」母亲呵呵的笑出声来。

「哦」，李羽新回过神来，的确是睡糊涂了。

「晚上煮饺子，你吃不吃？」母亲慈爱的看着他问。

「我吃18个。」李羽新报完数，又折返到自己的房间里，呆呆的，犹如提线木偶。

机仍在震动，「呜呜」地叫个不停。李羽新木讷的拿起来看了看信息：团结宾馆12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