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猜忌
“什么？宁王反了？！”
龙椅之上，小皇帝从内监手中接过那份六百里加急军报，一目十行地看了一下，满面凝重地喃喃道。
果不其然，小皇帝方才心中所想这么快就得到了应验。虽然他猜到了宁王狼子野心，反叛是迟早的事，可还是没想到他的动作竟然这么快。
军报上说，宁王在其府邸，公然杀害了朝廷派去宣旨的内监，并于次日正午在天宁军营中以清君侧为名蛊惑人心，正式发动叛乱。
一旁的清凝听到元逸的喃喃之语，又瞥了一眼他手中的军报，不屑地冷笑一声，“陛下何须如此震惊，宁王谋逆之心，天下皆知，此次只不过是拿到明面上来了。”
闻言，元逸一合手中的军报，将之置于御案上，轻轻叹息一声，“宁王有反心朕早就知道，不过朕很好奇，凭他那区区数万兵力，怎么敢公然发起叛乱？这岂不是自寻死路吗？”
“也许，这只是宁王的垂死挣扎罢了，在他看来，横竖都是死，搏一搏或许还有一线希望呢！”清凝红唇轻启，脸上掠过一抹嘲讽之色，道。
“不，此事绝非那么简单！宁王素来谨慎狡诈，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起兵，朕想他宁愿自己逃跑。”
“好了，不管他究竟凭什么造反，既然宁王的军队已经南下，朝廷还是要早做准备才是。”
小皇帝轻轻摇了摇头，叹息一声，道。这叔侄之间的对决，终究还是免不了啊。
“来人，即刻宣苏穆将军觐见。”
“是！”
“等一等！”
就在一名内监领命，转身要向殿外走去之时，一道低沉且带有一丝匆忙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皇帝微微向前探头，双眼略睁，想要看清是何人在殿外出言阻拦。
不一会儿，只见一名老者大踏步地走进了殿中。
老者龙行虎步，精神奕奕，年近古稀却只有几缕白发。
众人定睛一看，来的这名老者正是当朝首辅，徐礼。
徐礼老大人自二十二岁入朝为官，至今已有近五十载。历经三朝，从一个五品小官一步步地走到正一品首辅的位置，可谓是元老中的元老，他的话在朝中即使是皇帝也不能随意忽视。
“原来是徐首辅。”元逸看清了来人之后，右手放于御案之上，言语中略带疑惑地道：“徐卿方才之言何意？”
他不明白，按说徐礼与此事应该没什么关系才对，又为什么要阻止他去召见苏穆呢？
不过徐礼既出言阻拦，就说明刚才的事情他多少都听到了一些，也应该明白此时形势相当严峻。那他如此做法究竟是何用意？
“陛下，宁王叛乱，危及社稷，必当平定。然臣以为派苏穆将军前去实为不妥。”徐礼苍老的声音在大殿之中响起，顿了一顿，又道：“苏穆将军虽为我天元国战神，沙场名将，但他已有数年未曾领兵，只是飞城军名义上的主帅而已。我朝军制近几年多有变动，臣怕苏老将军一时之间不能完全掌控。反观飞城军副帅陈尘，自苏老将军放权之后，陈将军就已经是飞城军实际上的最高统领，对于飞城军建制极其他细节也是再熟悉不过了。因此臣以为，陛下可派陈尘将军率兵前去御敌，必定能大破逆贼，彰显朝廷威严。”
徐老首辅的这一番话看似合情合理，分析起来也头头是道，但龙椅之上的皇帝听完后却眉头紧皱，面露沉吟之色。
皇帝虽不领兵，但他却也知道徐礼所说的什么苏穆不熟悉当下的军制，一时间不能完全掌控之语是相当可笑的。
再怎么说苏穆也是领兵数十年，沙场经验相当丰富，以前飞城军在他的手里就犹如一头猛虎一般，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如今的这一点小小问题又怎么可能难得倒他呢？
“徐卿有话，不妨直说。”皇帝也看出了徐礼这一番话只不过是虚有其表，但如今事态紧急，皇帝可没空陪徐礼在这弯弯绕。
皇帝知道徐礼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但今天他都用如此蹩脚的理由来阻止苏穆领兵，一定是有什么隐情。
听完皇帝的话，徐礼左右摇头看看，欲言又止。
皇帝看到他这番模样，当即气的笑出声来，道：“左右先退下吧。”
“是。”
待得左右侍奉之人都退出去以后，皇帝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这下徐卿总可以说了吧。”
“陛下，数百年前，宋朝太祖如何立国，陛下可还记得？”
“周世宗任用爱将，将国家统兵之权毫无保留地交给他，结果又当如何？”
轻飘飘的两句话，狠狠地向小皇帝的内心深处刺去。他背靠龙椅，双眸虚眯，面露疲倦之色。
飞城军是太祖当年亲自赐名，那时候只不过有寥寥两三万人而已。经过数十年的变迁，飞城军历经三朝，受尽沙场铁血的洗礼，无论是从数量还是质量上都已经有了质的飞跃。
以前先帝在时，就将飞城军统军之权全部交与了苏穆，数十年来，经过大大小小无数战，飞城军已经壮大到了一个相当可怕的地步。经过这么多年的相互打磨，飞城军众人心中主帅的威信恐怕已经大于主君了，若是说以后有什么风吹草动，那只认主帅，不认主君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徐卿，此事若无证据，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小皇帝面色有些阴沉地敲打着桌面，他虽然嘴上斥责徐礼，但心中疑虑的种子却已经悄然发芽。或许先帝有高明的御下手段，能让苏穆完全忠心于他，可是他这个刚登基的年轻帝王究竟能不能令苏穆心悦诚服呢？谁也不知道。
功高则震主，这是自古不变的道理。这么多年来，苏穆在军中的声望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对于他，小皇帝是不得不防。
“陛下，自古以来拥兵自重的将军难道还少了吗？老臣的劝谏，完全是为了陛下的江山着想啊！”
徐礼跪于殿下，面色痛苦道：“苏穆将军在军中声望本就高涨，如若此次再平定了宁王之乱，那恐怕日后在朝堂之上就连陛下都要让他三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