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多情总被无情扰

第四章 多情总被无情扰

这几日村里不见喜庆,几家都办了丧事,村里唯一的一条路上洒满了黄纸钱,余家小哥儿也哭丧着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家也办了丧事。

吴娘子忍他很久了,“你吊丧个脸干嘛,你爹娘聚在不曾逝,你哭什么哭,想哭滚去李家哭去,你在你李伯伯的灵前哭多久,你爹妈老子都不管你的,你在这儿吊什么丧?”

莫名其妙被人指摘一顿,余为坐在门槛上也是无奈,“孃子你瞎说什么,那李家的孃子常苛待你,不是顺走院里的葱姜蒜,就是拿走家里酱醋茶,我家又不是欠她的,凭什么,还让我去灵前,若不是念着李家大伯的好,昨天我都不会去灵堂磕头!”

吴娘子回头瞅了瞅院外有没有人过,“你这孩子,瞎说什么?虽说是童言无忌,你以后也要注意些,不要说这些,若要是被人听了去,不知还要多多少是非。”

余为低头玩着手指小声说:“知道了。”

余为一低头,吴娘子就一发不可收拾,嘴若连珠炮,“你小孩儿家家的,整个苦着脸做甚,你阿郎和我这么些年了也没皱过几次眉头,你倒好,不是唉声叹气,就是愁眉苦脸的,真是老娘欠你的。”

在猛烈的炮火面前,余为只能讨饶,“儿不是,唉,儿子就是发愁。”

听着余为又是一声长叹,吴娘子心里很是不痛快,“你有甚可愁的,我与你阿郎把你娇养着,整日不愁衣食不问杂事,就盼着你读万卷圣贤书,下笔神助搏个功名回来,不用再说我与你阿郎的苦,你说你还有什么可愁的。你孃子我倒是有些发愁的,你说你也年岁渐长,等你得了功名,也就该给你讨房婆娘……”

不等吴娘子说完,余为猛然起身一拍手,接着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吓得吴娘子放下手里的活计赶忙去扶余为起来,“你这孩子,怎的这样不小心!”

余为把着吴娘子的手,那是伯牙遇到了子期小哥哥,“孃子,儿子就是愁的这个,你看你孩儿我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一个俊俏美丽的小哥儿,什么样的姑娘才能配上你孩儿不是?”

吴娘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这样一说也是,我儿天纵神武,自不是一般的女儿配得上的,自然是要是个知礼仪懂进退的好姑娘才配得上我家为儿,这事哪需要你愁,父母命媒妁言,我与你阿郎又不会害你,你就好好念书吧。”

本来余为听得挺来劲的,听到后面才知道原来孃子根本没能知晓自己心意,也是自己这个孃子本来就是性子毛糙的,哪能明白自己肚子里的花花肠,“孃子,我回房念书去了,做好饭了叫我一声。”

余为满腹愁肠口颂歌,“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歌声渐消,吴娘子听着歌,余为背影,“嘿,这孩子。”

哪家少年不多情,又正是懵懵懂懂的年纪,读到关关雎鸠蒹葭苍苍的诗章,又怎么不会去想自己的新娘是怎样。

吴娘子自然是同余浮说了这些事的,晚间吃饭的时候,余浮似自言自语说:“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

余为听到余浮的话低下头,埋头吃饭不做声,吴娘子见气氛有些尴尬,就打圆场,“吃饭就吃饭,古人之训,食不言寝不语。”

于是乎,这餐饭吃下来,除了筷子和碗碟相接的声响,再就没别的响动了。

余为把筷子置于碗沿上,“我吃好了,您们慢吃。”

余浮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就没再搭理。

等确定余为是回房去了,吴娘子方才问余浮,“他阿郎,你说这孩子今天是怎么呢?”

余浮赶了一口饭进嘴里,不咸不地说,“你是他孃子,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吴娘子一听到这话,脾气也上来了,把碗往桌上一丢,“你不是他阿郎?合着这只是我儿子,不是你的儿是吧?”

吴娘子横了余浮一眼,起身出门,“没心思吃了,你自己收拾碗筷吧。哼?”

余浮毫无求生欲望的说:“我收拾就我收拾。”

“哼╯^╰哼。”

本应是一夜无话,只是这半大的孩子实在不省心,等夜深人定之后,翻墙入户,摸进了赵家的院子,再翻窗进了赵文卓的闺房里,怯生生地蹲在赵文卓的床边看着她的睡颜。

真是天仙儿般的女子,就是睡着了也是这般好看,大概世上最美的人儿也就不过如此了吧,余为如此想。

赵文卓翻了个身,脸朝着外面,丹唇微启传出细细的声音,这几天赵文卓也是没大睡好,心里总是念着阿郎,今早赵先又起得早动静不小,赵文卓睡得浅,就被给整醒了,今晚上睡得就比较死,进了个人都不曾醒。

周遭黑漆漆的,余为只觉得自己脸皮在做烧,大概是红通通的。

要是文姐姐能一辈子待在自己身边就好了,就像阿郎和孃子那样,只是文姐姐这般漂亮,学问又还比自己高,怕是等自己长大了得了功名以后,文姐姐都觅得了自己的良人了,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可是文姐儿这般漂亮,若是她嫁给别人,我估计我是要哭晕在茅厕里。

忽的,隔壁有了动静,原是隔壁吴娘子给余为做了粥端过去,却是半晌没见回声,就回房找他阿郎了。

“是不是孩子读书累着了,睡得比较死。”余浮心比较大。

吴娘子急得不行,“为儿平时就是睡着了,这动静也该醒了,怎么这半晌了还没应一声,不会是……”

余浮一脚就踹开了房门,屋里东西整整齐齐的,仔细查看了一番什么东西也不曾丢,吴娘子被弄得失了方寸大哭起来,孩子丢了,可是大事,何况他们家就这一根独苗啊。

余浮吼了吴娘子一句,“哭哭哭,你就知道哭,除了哭你还能干什么?去隔壁老赵家看看,让老赵也帮忙找找。”

得了指令,吴娘子答应了一声就跑出院门,弄得裙摆上尽是泥污。

文娘子知道余家哥儿不见了也是吓了一大跳,赶忙赶脚地去敲自己女儿的门,“卓儿,文卓?”

余为一听到动静就藏到了床下,赵文卓一听是母亲敲门就应了一声,就掀开被子,披了件衣服扱着鞋就去开了房门,然后就被文娘子一把抱在怀里,“孃子怎么呢?”

文娘子搭着哭腔,“我听隔壁吴娘子说他家为哥儿不见了,吓得我赶忙过来看看,你是孃子我心尖儿上的肉啊,你要是丢了,那孃子我也不活了。”

赵文卓拍了拍孃子的背,“孃子没事啊,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我能出什么事啊。”

一整夜,整个村子鸡飞狗跳的。

第二日清晨,余为从村子外面回来了,也不知是谁嚷了一声,“为哥儿回来了,吴娘子!你家为哥儿回来了。”

吴娘子不曾梳洗打扮,发丝凌乱不堪,就这样冲出了院门,看见余为就一把把他揽在怀里,有些红肿的眼睛又流出了泪,“你这小没良心的,你跑哪儿去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阿郎还怎么活啊!”

余为抱着吴娘子,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没事了,你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等进了院门,本来坐在门槛上的余浮抽烟的也不抽了,父子俩就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好一会儿余浮才说话,“你给我跪下。”

前几天刚下过雨,经过昨天一夜风也不曾干,余为直接就在原地,吴娘子拉也拉不起,“你干什么啊,孩子这不是回来了吗?”

余浮过去厨房外边找了一根趁手的木棍打着赤脚走到余为的身边,吴娘子本来是想一把抢过余浮手里的木棍的,被余浮一把推开,“慈母多败儿,他有今天,有三分都是你娇惯出来的,你让开,我今天不想同你争执,这不孝子也该受受管教了。”

余浮站在余为的背后,“把衣服揭了。”

余为乖乖地解开上衣,露出结实的身躯,余浮就是一棍子去,“让你不听老子话,让你自作主张,让你不孝父母,这都是老子教你的?还是书上教你的?昂。说话。”

余为双手撑着地,掌心都陷入了泥里,“不曾。”

周遭不少孩子爬上屋顶看笑话,但是余家伯伯一棍一棍丝毫没有留情,看得他们有些怕。

“不曾,既然不曾,那你还跑?老子看你还敢?还敢不敢?还敢不敢!”余浮停下来问。

吴娘子直接用自己的身体附在余为的背上,“你还打,为儿才多大,哪里经得起你这毒打。”

余浮指着他们娘俩骂,“他就是你给惯的,以前在村里飞扬跋扈仗着自己年岁长些就欺负别人,老子让你念书,是要你收收性子,结果倒好,还敢这般行事,你阿郎我还活着啊!你这就当我死呢?”

余浮把棍子扔到一边,把自己关在屋里。

昨夜余浮用灶灰擦去了墙上的泥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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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嶷山上有棵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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