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赤鱬

船上待了几日，幸好不曾遇到水匪强盗之徒，平安的从鄱阳湖边到了溪镇，北郡嘉鱼终究是到了，前面的魑魅魍魉都已经等不及要动手。

码头之上，一个个脚夫正眼巴巴地看着船来船去，这些航行在江面上的哪里是船，分明就是他们的身家性命，他们每扛一袋就是几个子，每一个子都是他们背后一家人活下去的希望，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希望。

“溪镇到了，要下船的赶紧下船。”

华庭被一群人簇拥着的下了船，码头上站着很多人，北郡郡守郡丞郡尉还有嘉鱼县令县丞县尉和下面一群大小官吏都等在码头上，一看到华庭，众人皆向华庭稽首，北郡郡守李敬业也是如此，只是肥硕的身躯让动作变得十分滑稽，“久闻华公子大名，如今幸得一见。”

华胥钱庄如今的少主，深受老太君喜爱的曾孙，当得起他们一礼。

华庭往旁边一让，“郡守大人客气了，华庭不过一介草民，不敢受大人们如此大礼。”

这些大人物会面，导致码头一阵拥堵，许多妇人稚子都远远旁观，不知是什么样的人物来了，就是郡守这样的大官都来了，秉着这样的心思，在码头被围了个水泄不通，都是看热闹的人。

当李敬业领着华庭去驿馆的时候，人流也随之而去，赵文卓跳舞般踩着木板下船，这个时候她仍然头晕目眩，帷帽下的脸潮红，就像喝醉了酒一样，踩在地上，她的心才落到实处。

这时光着膀子的脚夫们都涌上前，上船搬运货物，货物中最贵的就是冻在冰里的海鲜，这些都是要送去不远荆京的，荆京里的达官贵人就是皇族也都是喜欢这些海产的，所以也能卖出高价，只要不出意外，这一船鱼他们可以净赚几万两白银。

文娘子还扶着赵文卓还不曾走多远，突然江水咆哮掀起了巨浪，浪头足有九丈高，重重拍在岸上，毁了附近不少阁楼，码头却被一层淡黄色的光幕保护在其中，若是有人抬起一看就能看到有一方黄色的小印浮在空中。

江涛散去，露出一个人面鱼身八丈长的妖孽，正张着血盆大口咆哮着，鳃帮子一张一翕，足有五丈的红色尾鳍拍打着江面，江水成涛冲击着码头，“李老儿，还不出来受死？”

方才一脸谄媚对着华庭献殷勤的李敬业凌渡虚空，在空中漫步，以雾为阶以云为地，看得旁人生怕那云雾承受不住他的分量而摔下来，“赤鱬，本官今日本不想与你多做纠缠，但是既然你一心求死，那本官就成全你！”

李敬业一手持天官印绶，一手掌万生民剑，“诸位同僚，今日我等就一同出去此獠！”

回应他的有在嘉鱼的大小官吏百数十人，李敬业手中的黄色印玺的光晕越发厚重，这同样是万民的祈求，剑锋也愈加锋利，民之所向，剑之所指。

赤鱬虽蛮，却不蠢，它为害比段江水以有多年，只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东西，每次李敬业一来，它就潜入水底，北郡一郡竟是拿它没有办法，而且它每一次作案，立马就走，根本不在一个地方停留，就更是难抓住它，这次它不躲不藏不正是除掉此獠的好机会。

只一剑，聚集整个北郡的生民愿力，每一刻，李敬业手里的万生民剑都在呐喊，剑锋之处折射出一张又一张人脸，这是生活在北郡所有人的心愿，就是他们每一个人微不足道的力量万川归海汇成了这惊鬼神的一剑。

赤鱬生生受了这一剑，面额被那一剑留下一道血槽，却没有伤到他的根本，赤鱬一声长哮，码头上的人无一不蒙着耳朵，在地上翻滚，就是空中的李敬业也皱了皱眉头，“哈哈哈，李老儿，改日我再来取你项上人头，千万不要死在别人手里了。”

李敬业冷笑，“你都还死，本官怎么舍得先你一步向黄泉？”

被赤鱬翻身入水，带起江水浪头又冲击了码头一次，江水东逝，不多时就回复原状。

码头上一个个百姓都跪在地上，拜着天上的李敬业，若不是李敬业，这码头上怕是剩不下几人了，“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李敬业抖动着一身肥肉，走到码头上，让码头的人都起来，“本官乃陛下御口亲封的北郡郡守，而汝等皆是北郡百姓，本官自当护汝等周全，不必谢。”

远处的华庭看到这一幕面无表情，不过是些收买人心的把戏而已，反倒是刚才那妖孽更让人值得注意，一方郡守都拿不住的妖物也不多，“安叔，你去好好查查这头小妖。”

经过这一出，城中的衙役们都出动了，帮着码头收拾残局，清点损失，一副官民同甘苦的模样。

闹了这么一出，对李敬业的官声是大大的有益，毕竟江中水妖作祟也不是日日都有的，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不，酒馆茶楼大街小巷都在讨论方才的事，而且说的越来越离谱，这李北郡似乎不是北郡郡守而是一个护佑一方的神明。

赵文卓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偷偷地问：“阿郎，刚才那位大人是神吗？”

赵先听到不免好笑，摇了摇头，说：“是人，不是神。”

赵文卓还是有些不理解，“那他是人，为什么他可以在天上走，我为什么不行？那您说他不是神是什么？”

赵先摸了摸赵文卓的头，“傻孩子，不过就是些唬人的把戏而已……”

这话却是被过路的一个行人听了去，那行人反驳，“小把戏？那怎么不见你给表演一个？我看你也就是能在孩子面前装模作样逞威风的货色罢了。”

赵先本不想同那人争执生事端，想拉着赵文卓就走，不与他一般见识，只是赵文卓的牛脾气上来了，“你怎么说话的？我们一家人说话关你屁事，由得着你在这儿乱嚼舌头？”

“哟，没看出来，小娘还挺厉害啊。”行人活动了下关节，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不如陪哥哥我乐呵乐呵？”

“你……”赵文卓被那二流子的话羞红了脸。

那行人正得意洋洋的时候，被赵先一拳打翻在地，几颗白花花的牙散落在地上，等那人醒乎过来，哪里还有赵先他们一家人身影，他知道自己遇到硬点子了，不过还是放了一句狠话，“你们给我等着，别让我下次看见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