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 人世行3

第二九 人世行3

眼前这两位,黄镜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毕竟其实也不知道他们什么身份,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太冲动了,这也可能是对手给自己下的套,黄镜不敢再想下去了,不过他的态度和之前也有了一丝改变,虽然赵文卓根本没有在意到这些细节,因为至少黄镜表面上还是恭敬的。

黄镜向赵文卓和云荼行一礼,“两位前辈,晚辈还要宗门要务需要完成,恕晚辈不不能继续陪前辈了。”

云荼大气地挥了挥衣袖,黄镜缓缓退出,掩好房门,也不停留,径直离开了客栈。

是人就有七情六欲,人总有自私的一面,每个人的内心都有柔软的地方,黄镜也一样。

黄镜拜入问天宗之前就是一个山村的放牛郎,面容也是丢到人海里掀不起半片浪花的货色,更没有什么经天纬地的梦想,他很简单,就是想像村里那个唯一读过书的先生那样,能够走出大山看看外面的时候,看着书里那些腾云驾雾的神仙人物,他有时候也偷偷想自己什么时候能捡到一个个武功盖世的老爷爷,然后自己一统天下,斗天灭地。

理想、梦想什么的,有时候就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一样,基本上是没有可能实现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轨迹,都是在历史那一页留下或深或浅的痕迹,可是如果自己知道明明知道不可能实现,还继续坚持,在别人眼里不是疯子就是傻子,没有人喜欢自己成为别人眼里的另类,所以人会在生活里变得越发平庸。

黄镜也是如此,在说起自己的梦想的时候被小伙伴嘲笑,所以他再也没有提起过,他的棱角在被生活里磨平,也不再想成为海面上翻涌的浪花,他甘愿成为大海中一滴平凡的水,就像大家一样。

出生,长大,成亲,生子,变老,死去,就这样结束自己平凡的一生。

可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一群马贼的铁蹄践踏在这一方土地上,吃光了全部的粮食,**了所有年轻的女人,至于男人,尸体全部挂在村口的那一棵老槐树上。有人隐姓埋名离开了这里,有人自绝于此,这个村里被淹没在森林中。

黄镜的母亲因为忍受不了屈辱,就在黄镜的面前踢倒了脚下的凳子,黄镜和母亲的尸体待了两天,当时懵懂无知的他,根本不知道死代表什么,他只知道母亲和父亲都不会在回来了。

上天有好生之德,他终究没有死,他走出了村子,一个人在曲折蜿蜒的山路里攀爬,若不是师公把他带回问天宗,估计他已经被山狮吃的一干二净,啃得估计骨头都不会被剩下。

师公叫东陆兮,是师祖最小的,也是唯一一位女弟子,这些都是他后来知道的,可是师公不会照顾孩子,所以就把他丢给自己最小的那一个弟子,两个孩子能在问天宗活着也真的是不容易,多亏了黄镜的师伯们的照顾,才让他们不至于饿死在问柳峰。

黄镜和师傅远怀有时候不像师徒,更想是师兄弟,或者说是兄弟。

难兄难弟……

在问柳峰的那一段日子大概是黄镜最后一段美好的时光,师公是一个极度护短的人,女人有时候不能以常理来揣度,在黄镜和远怀两人被其他峰的师叔伯师兄弟欺负以后,她直接把他们吊起来打,求情都没用,莫得感情。

所以黄镜和远怀在问天宗几乎都是横着走,可是等他们大些了,师公对他们俩说,路总是要自己走的,她保护了他们这么久,可是以后总有她不在的时候,总不能次次都让她收拾残局吧?所以以后就是他们自己闯荡,不危及性命,她都不会出手。后面那句话东陆兮是在自己心里说的,可是远怀黄镜不知道这些,他们回想起自己以前得罪的那些师兄弟,差点没敢走出屋子,作孽啊。

远怀看着黄镜,眼神有点深邃,沉重的拍了拍黄镜的肩膀,“镜儿啊,为师最近感觉自己有些老了,以后就靠你了。”

黄镜喉结滚动,腿肚子打颤,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师傅,你又得罪谁呢?”

远怀有些回味地舔了舔嘴唇,说:“就是偷了你远愉师伯在树下埋的酒,后劲可大了,今天差点没能爬起来。”

远怀拍了拍黄镜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徒弟,为师就你这么一个弟子……”远怀见黄镜有些心不在焉,“怎么呢?”

远怀突然觉得身边有杀气,抬头一看,发现远愉正黑着脸提着空酒坛子,“师弟,你知道是谁偷喝了我的酒吗?”

远怀直接跑了,边跑边喊,“师兄,不是我喝的,不是我喝的,都是小镜子喝的,我我我就是尝了一口。”

黄镜一脸苦笑,看着杀气腾腾地师伯,远愉意味深长地拍了拍黄镜的肩膀,“你喝呢?”黄镜小鸡啄米似得点头,坚守自己的底线,跑到远处的远怀见状还不忘给黄镜竖一个大拇指。

远愉直接越过黄镜,摇着头说,“你这个师傅,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太老实了。”说完远愉提着酒坛子向远怀追去,“兀那贼子,哪里跑。”

“师兄,你追我干嘛,我不就是个从犯吗?”远处传来远怀的声音。

远愉怒极反笑,“你当我傻子吗?”

这一天,问柳峰上的哀嚎声不断,整整喊了一个时辰。

晚上,是黄镜背着远怀回来的,远怀趴在黄镜的背上,“徒弟,你对我这么好,我该拿什么报答你啊。”

黄镜没有把远怀的话放在心上,“谁要你的报答,你少给我惹点儿事不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

黄镜和远怀就是问天宗里最奇怪的师徒,随着时间,他们越来越奇怪,远怀的修为日益精进,可黄镜还在原地踏步,所以每次远怀出门打架,黄镜能做的就是把受伤的远怀从地上拉到背上,动作熟悉而流畅。

只到有一次宗门要派人去探索一个遗迹,远怀自告奋勇成了探索队的一员,可是回来的时候,没有少一个人。

自从远怀离开宗门之后,黄镜就日日守在山门,第三十五日,他们回来了,回来的还有远怀的尸体和一株白色的花。

后来他辗转从别人那里了解到,那个遗迹里似乎有改善体质的天才地宝,他当着那位师兄的面跪在仰面哭泣,原来自己才是最可怜的那一个人。

师傅,你为了我这样一个没用的徒弟不值得啊。

天上那片云朵好像在回应,怎么会了,你是我最可爱的徒弟啊!

黄镜摇了摇头,自己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突然想起这些陈年往事。

他看了看天,叹了口气。

唉。

一晃都过去十五年了。

师傅,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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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嶷山上有棵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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