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袁涛觉得自己真是史上最苦逼的探花郎了。
别人中了探花后，都是衣锦还乡，他却锒铛入狱。更可怕的是，皇上仿佛完全把他遗忘了似的，他在京城盘桓了好一阵，依旧没能见到皇上。
袁涛本来是不想惊动孙丞相的，毕竟作为准女婿，袁涛还是想给孙丞相留点好印象。
堂堂探花郎，听上去前途无量，凭着这层身份博得了丞相的另眼相看，甚至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可最终，袁涛却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说出去真是丢人。
若是孙丞相一思量，说不定到时候直接退婚反悔了。袁涛一直很谨慎。然而，袁涛实在是找不到任何门路了，不得已，只能铤而走险地求助孙丞相。
孙丞相面上依旧古井无波，甚至还轻言细语地安抚了袁涛一番，让袁涛心里倍感温暖。
不过嘛，袁涛不知道的是，孙丞相一转身，便紧皱着眉，神色间露出了些许轻蔑与估量的情绪。
这探花郎难道只是个名头好听的花架子？如今连面圣都成了困难，还谈什么前途似锦？若真是如此，他堂堂丞相府，何必和一个乡下穷酸小子结亲？
孙丞相想了好一会，最后决定去圣上面前探探口风。
早朝时，孙丞相旁敲彻击地提起这届科考一甲人员的安排问题，都被徐修泽云淡风轻地岔开了话题。
孙丞相自然是不甘心的，散了朝后在御书房外求见。进出的官员见他被皇上晾在外面，都忍不住问上几句，惹得孙丞相颇为狼狈。
“哟，孙丞相又在御书房外晾着呀？怎么，又有女儿要嫁了？又想逼着人家退婚？”
说话的是定国公，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挖苦。这句话，自然是上次影射不久前御书房外的闹剧，宋逸潇扛着祖先牌位，跪在御书房外求圣上允许他退婚另娶。
孙丞相被这话噎得好半天都回不上来，说到底，他今天站在御书房外侯着，确实是因为三女儿要嫁人了嘛……虽然，这次他没有逼着谁退婚，可是因为前半句话被说中了心思，孙丞相竟然一时半会不知如何辩驳。
“哼！如今的京城真是乌烟瘴气。有的人以为自己聪明绝顶，以为捡了个宝，其实不过是块烂泥而已。”
定国公毫不留颜面地嗤笑出声，其实他已经收到了风声，孙丞相处心积虑找的乘龙快婿可是倒了大霉，再无翻身之日了。
本有意避开，可人家却三番两次来挑衅，久居高位的孙丞相自然不能忍。沉着脸道：“什么烂泥？京城人人都知，定国公的幼子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小小年纪，竟是勾着自家父亲的小妾私奔了。”
“你这个老匹夫！我竟不知道你这老匹夫，居然是个长舌妇。”
定国公一张脸红了又黑，黑了又红，眉毛夸张地挤成了一团，双目圆睁，腮边的肌肉开始抖动，看上去如同一只愤怒的老虎。
家中幼子顽劣，与他怄气后离家出走。家中的小妾不久后失踪了。明明是不相干的两件事，偏偏被有心人传了出去，将这两件事关联起来，竟传出这般丧心病狂的模样。
“老匹夫，长舌妇，我今天让你尝尝我新打的大刀。”定国公说着，竟是哗啦一声，将大刀拔了出来，朝孙丞相劈了过去。
孙丞相心里后悔不跌，怎么就为了逞一时一快，惹了定国公这么个老顽固呢？他一弱鸡文臣，哪里比得过舞刀弄枪的定国公呢？
“定国公，有话好好说。”
孙丞相连声哀求，却见红着眼睛的定国公似乎更加来了劲。孙丞相心里发苦，见对方的大刀就要劈在自己的脸上，他心里一慌，竟是吓趴在地上，惊恐万分地滚出了老远。
一不留神，便滚到了人家的脚边。
梁语慧正在溜猫，余光里突然出现一道翻滚的身影，还没看清楚是什么回事，那身影便滚到了身边，一旁的宫人一时不察，竟是一脸踩在了他的脸上。
“哎哟，疼死老夫了。”
“大胆贼人，居然敢冲撞娘娘！”
孙丞相忍着疼痛跪在了地上，苦着脸向梁语慧请罪。然而，刚开了个口，便见一只猫从旁边窜了出来。
孙丞相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竟然条件反射般地一躲，那只猫被他夸张的动作吓到，蓦地往旁边窜，腾空而起的瞬间，锋利的猫爪恰巧划拉在他的脸上。
“啊……”
孙丞相的脸上瞬间出现几道抓痕，伤口处往外冒着血，看上去颇为狼狈。
“哎哟，孙丞相，你这脸怕是伤的不轻，来人，快去叫御医。”
“多谢娘娘体恤。”孙丞相只觉得面上火辣辣地疼，伤口四周明显肿得老高了。他捂着脸，突然想起探花郎袁涛的事情来。
如今到底是娘娘的猫伤了自己，心中难免对自己有愧，不如他趁机问问今科三甲考生的安排问题。想来她独占后宫，定然知晓不少内情。
“哎哟，老夫的胸口好疼啊，头也疼。”
梁语慧看着一脸痛苦，四处喊疼的孙丞相，颇有些嫌弃。堂堂丞相，竟然是个四处碰瓷的。
“丞相且忍忍，御医马上就到。”
“谢娘娘。娘娘向来体恤百姓，是我大燕之福，不知是否留意今科三甲考生的人员安排？”
梁语慧忍不住嘴角抽了抽，这话题转得也太快了吧。如此迫不及待，实在是有失身份。
“陛下正头疼呢。”梁语慧笑了笑，半真半假地说道：“陛下一向爱才，自然是深思熟虑后委以重任。本来都要下旨了，可是谁知，竟查出来那位状元郎德行有亏，竟是牵涉了好几宗案件。”
“竟有这等事？”孙丞相听得一愣一愣地，好半天才说道：“这状元郎竟是如此不堪？那其他……”
“哎。”梁语慧摇了摇头道：“陛下本来对一甲头三名极其重视，可谁知第一名便出了这状况，陛下心里拔凉拔凉的，这会子还没缓过来呢。恐怕都得缓缓了。”
孙丞相瞬间恍然大悟，怪不得今科一甲的安排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原来是出了这岔子。怪不得自己在朝堂上屡次提起，圣上都避而谈其他。
想来袁涛的前程必然一片光明，状元郎出了事，不正好给他更进一步的机会吗？
孙丞相心里喜滋滋的，朝梁语慧拜了拜道：“多谢娘娘提点。”
梁语慧点了点头，眼看就要转身走开，孙丞相赶紧跟了上来道：“老臣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娘娘赏脸。”
“哦？什么？”
“小女孙怡月底将与忠毅侯府世子宋逸潇大婚，望娘娘赏脸喝一杯薄酒，顺便给小女当主婚人。”
梁语慧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看来这孙丞相真不知道孙怡与自己之间的龌鹾。否则，也不至于如此荒唐，居然请梁语慧去当主婚人。
“喝杯喜酒倒是无妨，不过当主婚人还是罢了，本宫不爱掺和这差事。”
梁语慧笑了笑，其实她很想直接说，想让她当主婚人？恐怕你们丞相府上下承受不起，你那傻缺女儿孙怡更是配不上。不过嘛，去看看你们出丑倒是挺有意思的。
“如此，老臣谢过娘娘了。”孙丞相喜滋滋的，娘娘素来不爱交际，若是出现在怡儿的婚礼上，这排面怕是其他贵女拍马也难追了。
“不知圣上是否有空，娘娘是否……”
眼看孙丞相又要得寸进尺地信口开河，梁语慧摇头道：“圣上事忙。”
***
徐修泽得知梁语慧要去参加丞相府的婚礼，眉毛皱得老高，心里把始作俑者孙丞相骂成了筛子。
这老匹夫，被自己晾在了外面，他居然敢厚着脸皮求到了梁语慧面前，还死皮赖脸地请求梁语慧参加婚礼。
徐修泽一生气，便派人往丞相府与忠毅侯府去了一趟。
“陛下口谕，时近前前任忠毅侯爷的忌日，为尊重先人，孙家与宋家的婚事不宜张扬，一切务必从简。”
听着传旨的宫人详细地列出一大串从简的注意事项，孙怡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掉。
待传旨的宫人离开后，孙怡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太过分了，太欺负人了！一定是那个贱女人从中作梗，她就是嫉妒我长得漂亮！”
眼看一向高贵优雅的女儿情绪失控，话语偏激，孙丞相忍不住直皱眉。
“什么贱女人？怡儿，你怎能如泼妇一般如此粗俗，日后嫁入……”
孙怡哪里听得进去，红着眼睛，委屈又愤怒地吼道：“就是长秋殿那个贱女人！故意让我出丑，故意让我难堪！且等着，我一定让她付出代价！”
孙丞相满脸惊骇：“长秋殿那位？你……怡儿，你说的是娘娘？”
见女儿坚定地点了点头，孙丞相差点气绝，咬着牙教训道：“放肆，我竟不知你对娘娘居然有如此芥蒂！我且警告你，大婚那日，娘娘会来观礼，你且注意言行……”
“什么？她……”
孙怡气得差点将嘴唇咬出血来，那个贱女人居然会来看？如此简陋的婚礼，不是送上门去让人看她笑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