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癞皮狗
众人虽然觉得，叫张哥哥什么的不太对。可是看着定国公的态度，明显没有任何不悦，甚至还有几分疑似享受的情绪，也只能把这些疑异往肚子里咽。
算了，人家开心就好，他们何必去讨嫌呢？
张淮之朝着何氏道：“夫人，我来给大老爷上柱香。”
“好。”何氏不由得湿了眼，点了点头：“国公爷有心了。”
“夫人客气。”
张淮之说着朝梁语慧看了一眼道：“可否麻烦三小姐替我点香？”
“好。”
梁语慧点点头，接过了张淮之手中的香，拿在手中沉甸甸的有些份量。梁语慧不经意间扫了一眼，霎时愣了一下。
只见那柱香上有一行遒劲有力的字迹：小婿张淮之敬上……
幸好张淮之让自己点香呢，若是让别人见了，指不定得吓得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即便是知道内情的何氏，见到这行字估计都得尖叫出声。
“怎么了？”张淮之问道：“这支香可是有问题？”
梁语慧：……
看看他这话问的多嚣张，然而，听在不知情的人耳朵里，这人却是分外和颜悦色。
“定国公今日还真是平易近人。”
“可不是，与梁家之前的龌鹾既往不咎便算了，还特意去相国寺请香来拜祭大老爷。”
“我瞧着梁三小姐怕是也被定国公的胸襟感动坏了，以至于动作慢了一拍。”
梁语慧：……
后头的讨论声偶有传来，梁语慧有些哭笑不得，行吧……她居然是感动坏了么？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就是不知道她这个老爹，若是在天有灵，看到这行字会是什么感想。
“没事。”梁语慧摇了摇头道。
张淮之点了点头，却再次追问道：“那香可有问题？”
梁语慧瞥了他一眼，威名远扬的定国公，若是哪天不想上战场了，去帮忙讨债倒也是一把手。
“没问题。”梁语慧道：“世间再没有比这更好的香了。”
张淮之点了点头，显然这次是满意了。
“如此甚好。”
张淮之接过香，“噗通”一声跪下来，“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
后头众人都惊呆了，一个个仿佛像见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场面顿时静得不像话。
直到张淮之站起身来，将香插/入香炉中，众人这才恍恍惚惚地回过神来。
看着定国公额头上的红印子，众人才不得不相信，刚才的一切不是自己的幻觉，声名远扬的定国公竟是给一个籍籍无名的梁老爷跪拜磕头！
虽说逝者为尊，可是这也太尊了点。梁老爷何德何能，能受定国公一拜？哦不，是三拜！
梁大老爷泉下有知，怕是要吓得晕过去吧……
“国公爷真乃我辈楷模。”一位老者摸了摸花白的胡须道：“我听说，像定国公这等上阵杀敌的英雄，对于逝者特别的敬畏，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原来如此！”众人纷纷点头，总算是恍然大悟。
“既有国公爷以身作则，我们怎能无动于衷？”有人仿佛受到了触动，三步并两步走了过来。
“夫人，我也想给梁老爷上一柱香。”
“我也是。”
“还有我……”
于是，众人陆续走了过来，一脸严肃，带着对逝者的敬畏，“噗通”一声利落地跪下，“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
倒是把一旁的张淮之看呆了，他疑惑地老向梁语慧，眼底有些震惊道：“我竟不知，梁老爷的人缘与声望竟是好到了这个地步。”
梁语慧：……这位大哥，你是认真的吗？
倒是把一旁的何氏感动得一塌糊涂，她强忍着泪意道：“各位客气了，夫君何德何能，能受众位如此大礼？”
众人磕完头也觉得哪里不对，刚才一上头就跪下磕头了，如今却觉得匪夷所思起来。上香就上香，怎么就给这个梁老爷磕起头来了？
***
上完香，众人都回到了前院。男宾与女客分席而坐，中间隔着一扇八开的大屏风。
几杯清茶下去，众人暂时忘却了之前莫名其妙的举动，都与邻座的人交谈起来，气氛倒是难得地融洽。
“听说国公爷给梁府的小公子当战术指导了？”
“正是。”张淮之点了点头，指了指梁则修道：“正是这位。”
“这位公子真是好福气啊。不知国公爷是否还有雅兴，加收一名弟子？”
张淮之不疾不徐地喝了一口茶道：“我向来干不来这种三心二意的事，京中还有许多能力出众的武将，相信大家都能找到合适的。”
那人一愣，很想问一句，这怎么能算三心二意呢？那书院的夫子岂不是个个都是三心二意？然而，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说话。
“国公爷说得是。”那人尬笑着点了点头。
而席中不少人都存了这个念想，琢磨着既然定国公都收了弟子，收一个是收，收两个也是收。不如，把他们家里那个兔崽子也收了？
如今见张淮之拒绝得干脆，也只能歇了心思。
而女眷席中，贵夫人们都旁敲彻击地向何氏打听各种情况。
“梁大夫人啊，你们府上与定国公的关系倒是挺不错啊，和外头说得不太一样。”
何氏点了点头道：“国公爷是个好人。”
“大夫人，这话就没意思了不是？”那位夫人抿嘴一笑道：“说点内幕。”
何氏头都没抬，摇头道：“哪来的什么内幕？”
那位夫人见何氏这边挖不出什么料来，一偏头便转向了梁语慧。心道，都说这个梁三小姐心思单纯，想必容易攻克一些。
“三小姐，国公爷今日可真是给你们梁府长面子。”
梁语慧半笑不笑道：“不过是逝者为尊而已，夫人好像很羡慕。”
那夫人心道，当然羡慕！经过今日的种种，谁能不羡慕梁府能得到定国公如此照拂！这不，她就在这跟梁三小姐取经呢！
“三小姐，别说这些虚的。”那位夫人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道：“你悄悄告诉我，我保证不说出去。你们是怎么说服定国公给你弟弟当战术指导的啊？”
梁语慧摇了摇头道：“夫人说笑了，我们梁府人微言轻，哪能说动定国公？是定国公自己主动给我弟弟当的战术指导，许是看我们孤儿寡母可怜吧。
那位夫人一脸复杂，却哑口无言。
众人正聊得起劲，却见小厮苦着一张脸走到了梁则修跟前。
“小公子，那个袁家小姐在外头。”
梁则修皱着眉问道：“袁家小姐？哪个袁家小姐？”
“就是那个……”小厮大着胆子道：“就定国公世子说要对她负责的……”
“哦，是她啊！她来干什么？”梁则修没好气道：“让她走！”
小厮一脸苦笑道：“说是要给三小姐道歉。”
“别来姐姐眼前晃荡就算是积福了！”梁则修摆摆手道：“安的什么心呢！轰走轰走！”
“小的让她走了，可是袁小姐她……”
一旁的张淮之看着这主仆二人脸色不对，隐约还听到他们提起“定国公”的字样，不自觉地皱了眉。
“这是怎么了？”张淮之问道。
张淮之的声音并不算太小，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停止了交谈，纷纷往这边看过来。
一扇屏风之隔的女眷们，察觉男宾这边陡然没了声音，也渐渐地静了下来。
小厮何曾见过这个架势，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外头……袁……”
“没事，你慢慢说。”张淮之安抚道。
“是。是……是袁家小姐在外头，说是……要给我们三小姐……赔礼道歉。”
话音一落地，众人脸上的表情都颇有些一言难尽。
“袁小姐？就是那个与定国公世子……那个袁小姐？”
“她来道什么歉？这合适吗？”
“定国公，不是我挑理。要道歉早干嘛去了？非得挑着今天，人家三小姐父亲的忌日，如今更是满堂宾客。她这是道歉吗？我看着倒像是炫耀！”
“正是这个理！”
若不是定国公在场，这些人指不定得把这个袁小姐批判得体无完肤。
尤其是女眷这边，这个袁小姐在她们眼里就是一个蹬鼻子上脸，喜欢显摆的闹腾小妾。在场的都是正室夫人，谁家里没有个不安分的小妾，如今听说这个劳什子袁小姐要来道歉。若不是定国公在场，指不定要破口大骂了！什么玩意，真当自己是一盘菜啊。
定国公皱了皱眉道：“大家的意见你都听见了，今日不宜道歉，让她另择良日吧。”
小厮苦哈哈道：“小的说了今日无暇接见，可是这袁小姐说什么也不愿意走。说若是不放她进来，她就在外头长跪不起了。”
众人哗然，这像什么话？在人家府外长跪不起，来来往往的人见了会怎么想？还以为梁府把她怎么了呢？
而且，一会子宾客散了，从大门口出去，见她直挺挺跪在那，又算怎么回事？
这是道歉吗？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终于，有人沉不住气了。
“什么？这是什么小姐？这是条癞皮狗吧！”
张淮之看向屏风的方向道：“三小姐觉得应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