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打秋风
沈泽西已经整整打了几个小时的电话。
他有一些关系还不错的朋友，可是借钱这事他从来没干过，头回开口总是特别局促，东拉西扯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切入主题。
最后聊到没什么话题了，对方也就顺理成章地挂掉了电话。
“沈公子，没别的事我就先挂了啊。等你回国我们好好聚聚。就这样啊。”
连续五次后，沈泽西终于放弃，望着高楼林立的异国他乡，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突然他灵机一动，拦下了路边的一辆计程车。Linda眼疾手快地跟了进去，差点被车门夹到。
“泽西，你去哪里？”
沈泽西皱了皱眉，终究还是没有赶她下车。
车辆停在L&S会所门口，沈泽西瞥了一眼跟在身后的Linda直皱眉。
“你先在外面等着。”沈泽西的语气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意味，Linda张了张嘴，最终只能委屈地点了点头。
沈泽西借着落地玻璃门整理好仪容，步履沉稳，脸色平静，似乎这几天的丑闻不过是旁人臆想出来的。
只是没想到，这次连大门都没能进去。
几个保安排排站，面色温和，语气热情，却不许他进去。
“沈先生，现在里面在整改，暂时不对外开放。”
沈泽西冰冷的视线射了过来：“对外？你说，我是外？”
保安纷纷点头哈腰地表达歉意，却依旧把门口挡得严严实实的。
不远处张望的Linda快要笑出声来，这种情况下还是她Linda出马才有效。
“哎呀，您怎么能是外呢？”Linda风风火火地奔了过来，颐指气使地指着这些个保安道：“睁大眼睛看好了，这可是沈先生，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拦着？赶紧让开，小心炒鱿鱼！”边说还边把人往外推。
保安其实心里也发怵，被Linda一阵连推带骂的，也就顺水推舟了，将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了里面的人。
“裴主管，刚才沈公子好像进去了。”安保人员唯唯诺诺地给上级报告。
“什么？”主管吓了好大一跳：“你们干什么吃的？怎么不拦着？”
“那个Linda小姐一直推推搡搡，又是掐又是骂的。我就犹豫了一下……”保安语气更加惶恐，脸上却一点后悔的意思也没有。这位沈公子简直是梁氏千金的终极信仰一般的存在，虽然现在一片混乱，但是他是绝对不敢伸手的。毕竟神仙打架，他们围观就好。
主管哪能猜不到他们的心思，只是如今梁语慧不在，这边还真没人能制得住这位沈公子。当然，按照梁语慧过往的表现，就算在这恐怕也还是被压制的份。
一路上，沈泽西与Linda收获了大量目光。一个个本习惯性地想喊一声“沈总好”，可是又想起这位沈公子的CEO职位好像被裁掉了……
于是，大家就这么讷讷地看着他走过来，仿佛看动物园的狮子一般。这两只狮子，一看就知道要搞事情。
来者不善。
“呀，地毯的花纹怎么改成这种了？”
第一个倒霉的是场地设计小哥，这人撅着屁股正在检验清洁工作，冷不防身后传来一声故意挑事的女声，脚边的地毯也被人踢了老远。他一惊，猛地直起身来，差点把腰给闪了。
“关你毛……”场地小哥回头一看是Linda这只母狮子，丑闻满天飞，居然还来指点他的工作，立即就要炸毛。可是看到她身边一脸难看的沈泽西之后，便缩了回去，只得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是梁总的意思。”
梁语慧的意思？哼，不就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吗？沈泽西轻哼一声道：“改回原来的！”
场地小哥一脸为难：“可是这是梁总让改的。”
“怎么？沈先生都指挥不动你了？”Linda假模假样地装出一脸震惊的模样。
沈泽西的目光嗖地一下射了过来，目光摄人。场地小哥不敢与他对视，蹲着身子将地毯卷了起来。
沿途的工作人员都被沈泽西指点了一遍，顺便还指使了一个后勤的给他们俩买了两份丰盛的外卖。
沈泽西和Linda好几顿没好好吃饭了，看着色香味俱佳的外卖直流口水。
等到凯文赶到时，这俩人早已经吃饱喝足，和李悠悠杠上了。
看着原本自己的专属化妆桌被其他人占有，Linda的脸上带着三分挑衅七分不满，把铭牌上的名字“Cherly”辱骂了上万遍。只道不知道是哪里钻出来的骚货，专盯人家碗里的东西。
可是看到真人之后，Linda都快要笑喷了。
李悠悠依旧沿袭着简朴节约的生活习惯，刚练习完，她换上了自己的衣服。今天身上是一套旧旧的运动套装，布料洗得都薄了一半，与她手边换下来的展览礼服很是维和。
“天啊，梁姐姐怎么这么想不开。”Linda哀嚎中带着讽刺与秒杀对手的倨傲：“没有我们，梁姐姐恐怕要把公司败光了。”
沈泽西匆匆扫了李悠悠一眼，眉头便紧皱起来。梁语慧这是搞什么，就是找了这样的人来取代Linda？不怕日后被同行笑死吗？
“你叫Cherly是吧？你去找财务领了这个月薪水，明天不用来了。”沈泽西毫不留情面。
Linda听了弯了弯嘴角，L&S最终还不是要请自己当模特？梁语慧那个小婊子，居然拿四千万赔偿金吓唬她。等日后这个软骨头低着头求自己回去时，她一定要趁机敲她一笔！
“你是谁啊？”李悠悠对这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男人很是无语，居然直接让她走？
“这是公司的总裁，沈总。”Linda一脸优越感十足，理所当然地将“前总裁”的前字去掉了。
“你无权开除我，我只听梁总的意见。”李悠悠很需要这份工作，经过这几天的磨合，也爱上了这份工作，谁要赶她走，她绝对要拼命的！
“还有，据我了解，这位先生只是前总裁。”
这个“前”字深深地刺激到了沈泽西的神经，这让他良好的风度消失殆尽。
“还轮不到你在这质疑我！你现在就给我走人！”沈泽西指着化妆间的琉璃门说道。
“哟，怎么这么热闹？”凯文笑眯眯地走进来，视线在化妆间内的众人之间逡巡了一番。
“凯文。”李悠悠一脸委屈地走过去。
“好了，你不是下班了吗？”凯文催促道：“早点回去歇着吧。”
李悠悠一脸不忿地往外走去，沈泽西却依旧没有放过她。
“回去好好休息，以后不用来了。”
李悠悠气得脸都红了，凯文也一脸不悦，事到如今，这沈泽西居然还这么拎不清。
“为什么？”凯文的语气也有些不好。
“与我们的产品定位不符。”
那是你瞎了眼，凯文在心里怒骂。“这是梁总的意思，请您理解。而且，恕我直言，您已经不是……”
“够了！”沈泽西知道他后面那句话是什么，一脸恼怒地打断了他：“就算我不是总裁，我总是这的股东吧。开除一个小模特还轮不到你们指指点点！”
沈泽西越说越气愤，按下了墙上的安保呼叫系统。
“喂，马上来几个人，把这个Cherly给我拖出去。有阻拦的，一并拖出去。”
等了好一会，那边却依旧没有人应答。
“喂？都死了吗？”
“这是谁啊？”喇叭里传来清脆的女声，语气里带着浓浓的不屑与嘲讽：“来我的地盘撒野？”
沈泽西有些发愣，这声音他熟悉，是来自梁语慧。只是语气里那股子沉稳自信却让他觉得无比陌生。
平日里，明明是那么小心翼翼地奉承自己，从没有半分违逆。有时候沈泽西都怀疑她是团放水过多的面团，搓圆捏扁任他摆布。
沈泽西从没有想过，她会有这样的一面，比她那副死气沉沉的木讷模样吸引人多了。只是，眼下他还是需要她变成那个乖顺体贴的软面团。
“咳。是我。”沈泽西猜想刚才他的声音太过愤怒，与平日里不太一样，所以梁语慧没能认出来。所以，他刻意清了清嗓子，掩下心里的尴尬，语气尽量地温和平稳。
“你哪位啊？”
梁语慧语气里毫无波澜，沈泽西却听得直皱眉头。这个梁语慧是哪根筋不对劲，他的声音都认不出来了？以前她写的肉麻兮兮的情书是怎么说来着？从呼吸声都能辨认出他来，骗鬼的吧！
“是我，沈……”
回应他的却是嘟嘟嘟的忙音。
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屋内的众人神色各异。凯文与李悠悠相视一笑，Linda慢慢往沈泽西身上靠，而沈泽西却隐隐有些期待。
一路上不停地有人跟梁语慧吐苦水。
“梁总，沈……先生说让我把地毯换成原来的。”
梁语慧：“理他干什么？不换！”
“梁总，沈先生说咱们的灯光有点Low，让我们换成……”
梁语慧：“哟，最low的不是他吗？找什么茬？”
“梁总，沈先生说以后让我们每餐按时给他和Linda订餐，还要将一间储物室改成他的休息室。”
梁语慧哂笑：“原来是来打秋风的，还带着他的假脸妹一起打秋风。”
众人忍不住跟着哄笑起来。
化妆间内的沈泽西越听越愤怒，最后忍无可忍，黑着一张脸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
“梁！语！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