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我爱你,至死不渝
水墨是拎着一份小米粥进来的,粥是在医院食堂打的,他特意只打一份,让同样饥肠辘辘的阮清微喂薄时靳吃。
“这是粥,这是退烧药,先喂他吃饭,半个小时之后再喂他吃药。”
“喂他?他是废人吗?”阮清微很懵逼水墨一进来就直奔沙发上的她,看都不看薄时靳就能知道他发烧。
“你去看看他的手,离废不远了。”水墨疲惫的打了个哈欠。“好好照顾时靳,体温超过40度再按铃叫我。”
说完水墨转身离去,对病床上的薄时靳用口型说了四个字——好好享受。
阮清微看着桌子上的粥和药,诧异水墨对薄时靳身体的了如指掌,以及敷衍的治疗。
她不想和薄时靳独处,才按铃招来水墨,本来以为薄时靳发高烧,水墨怎么着也得在病房待上一个小时检查,结果,人家丢下一瓶退烧药就走了,在病房待的没有两分钟。
真的是……看来兄弟情也蛮塑料的!
“微微。”薄时靳小心翼翼的轻唤一声,怕水墨要阮清微照顾他的话,会让阮清微生气。
“……”
“微微,你不用在意水墨,他这个人就是……”
阮清微刷的从沙发上站起身,拿起粥和药,漠然的走向语塞的薄时靳。“解开两颗扣子。”
“?”
薄时靳茫然的仰头看着阮清微,怀疑烧坏了脑子,出现了幻听。
“解开两颗扣子!”她冷漠的加重语气,将手里的药和粥啪的一下扔在了床头柜上。
“微微你别生气,我解,解完都行。”他慌忙抬手去解领口的扣子,生怕阮清微一生气,就扔下他走了。
阮清微这才看见薄时靳受伤的手指头,每一根手指的指腹都皮开肉绽,和脖子上的抓痕一样发炎泛黑,好像是在粗糙的地上摩擦而形成的伤口。
清冷的眸子一颤,薄时靳蹙眉解扣子的忍痛神情,突然让她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她掩饰情绪的拉开抽屉翻找着体温计,等她回头看向薄时靳时,眼眸已恢复寒水般的清冷。
“举起左胳膊。”
“嗯。”薄时靳乖巧的举起左手,阮清微弯腰将体温计夹在他的胳肢窝,这样亲密又贴心的举动,让薄时靳心肝一颤,强忍住想要把她搂进怀里的冲动。
她抬眸看到薄时靳傻笑,冷冷瞪了他一眼。“夹好。”
“嗯。”
阮清微掀开了粥盒的盖子,小米和山药的香味飘了出来。看着熬的粘稠的粥,她没忍住咽了下口水。
她中饭,晚饭都没吃,早上就啃了一个面包,本来饿过头了就不饿了,但闻到米粥的香气,她没骨气的想要尝一口。
忍住!
饿死也不吃仇人的东西!
她一手端着圆形的粥盒,一手拿着勺子,刚转身,薄时靳就伸手去接粥盒。“给我,别烫到你了。”
“张嘴。”阮清微无视薄时靳担心的话,舀了一勺粥递到他嘴边。
“微微你不用喂,我……”
“张嘴。”手里的勺子几乎碰触到了他的薄唇,清冷的眸子染上一抹不耐烦。
薄时靳见拗不过阮清微,只能张嘴吃下了粥。
嘴里的粥是温的,他才放下了心。“微微你唔……”
阮清微根本就不给薄时靳说话的机会,一勺比一勺喂的快,甚至薄时靳还没来得及咽下,一勺粥又塞到了嘴里。
还不到五分钟,粥就见了底。
薄时靳昏迷一个星期没吃东西,这种像是一下子就把一整碗粥倒进嘴里的喂食方式,他的肠胃受不了。
“被迫”吃完粥,觉得胃里像是压了块大石头。
“体温表。”她摊开手,让他把体温表拿出来。
薄时靳垂眸看向她白嫩的掌心,俊眉瞬间紧蹙,轻轻的抓住了她绵软的小手。“怎么起了一个水泡?”
“烟头烫的。”
他缄默,漆黑的眸子里流露出心疼,鼓起来的透明小水泡像锋利的小刀直戳他的心。“还疼吗?”
阮清微想要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你……”
要他放手的话卡在喉咙里,温柔的热气包裹住她纤细的手指。
他低头轻轻的吹着气,似乎多吹几下水泡就会消失了。
阮清微看着薄时靳手背上红肿发炎的指甲掐痕,心里又涌起了说不清的感觉。从认识,她这是第一次看薄时靳的手,遍布新伤旧伤的痕迹,深深浅浅的疤痕几乎布满了他白皙的手背。
有一半的疤痕她认的,是掐痕,是她指甲的痕迹。
“你适可而止!”她用力猛地抽回手,厌恶的将手放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快速转身坐在了背对着薄时靳的沙发,不让薄时靳再看到她。
“微微我……”
“你闭嘴行不行啊!不知道自己有多招人厌吗!?”阮清微突然竖起了身上的刺,冷言冷语的吼道。
薄时靳先是一征,随后自嘲的勾了勾唇角,漆黑的眸子失去了所有的光彩,低垂下头高贵的头颅,宛如一个忘却身份的罪人在忏悔。
他没忘,他知道她有多讨厌他碰她,可他就是心疼,就是忍不住。
病房里陷入了寂静,静的仿佛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到。
半个小时后,平复好心情的阮清微站起身,准备去喂薄时靳吃药。
薄时靳还是半坐着的姿势靠在枕头上,意识到阮清微过来的目的,伸手拿起床头的药瓶,倒了两片药就塞进了嘴里,连水都没喝就咽了。
还没走到病床边的阮清微脚步一顿,果断的转身走到了门前的开关旁,啪的一下重重的关上了灯。
她躺在沙发,薄时靳躺在床上,两个人没有再交流一句话。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却像无形的酷刑在煎熬着两个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阮清微听到了薄时靳下床的声音,脚步很急,紧接着就是呕吐的声音。
也不知道是隔音效果好,还是他怕吵醒沙发上的人,呕声很小。
阮清微想起了刚刚喂的那碗粥,她确实有打发的意思,没有诚心的好好喂她,但也没想让他吐。
她紧紧的闭上眼睛,麻痹自己没有听到,那种类似怜悯说不清的感觉,她不要再有。
她对他永远只有恨,不会有恨之外的任何情绪!
薄时靳撑着沉重火烧般的身体漱了口,用凉水洗脸让烧的混沌的大脑清醒一点,扶着墙壁出了洗手间。
他轻轻的走到沙发旁,透过月光看着蜷缩在沙发上的女人,目光温柔缱绻。“微微。”
试探的轻喊一声,看女人是不是真的睡着。
“……”
阮清微沉默装睡,不想理会他。
下一秒,她的身子腾空,落入了一个滚烫的怀抱。
想着薄时靳又病又吐,不能对她做什么,她醒来的话只会再被他缠着,装睡才能好过一点。
薄时靳紧抱着怀里的人,生怕没力气的他会将她摔在地上,他脚下很飘,走的很慢,每一步都确定能站稳脚步才迈出去。
阮清微也能感觉到他很吃力,身体滚烫,心跳很快,抱着她的双臂都有些勉强的轻颤。
轻轻的将她放在床上,轻轻的给她盖好薄被,薄时靳坐在床边看着模糊的她,将手伸进被子里,轻轻的握住了她的小手,然后十指紧扣。
他勾了勾苍白的唇角,心又疼又软。
一直很想和她像普通情侣那样十指紧扣的逛街,就只能像个小偷一样在夜里偷偷牵她的手。
“微微,我恨我自己爱你,但又庆幸自己爱你,我爱你,至死不渝。”他声音嘶哑,很轻,很悲凉。
阮清微心里泛起了酸楚,她从没质疑过薄时靳爱她,但他的爱太偏执,他的爱太自私,他的爱毁了她整个人生,所以她恨他对她的深情不渝。
薄时靳不舍得轻轻松了手,想吻一下她的脸颊,怕惊醒她又忍住了,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强迫自己站过身。
他睡了沙发,这一点让阮清微很意外,她以为他会无耻的搂着她睡。
沙发又窄又短,她睡还好,但他一米八六的大高个子,想想就知道有多难受。
阮清微睁眼躺在病床上,枕头和被子上都是淡淡清爽的薄荷味,扰得她更加心烦意乱,难以入睡。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她刚有点困意,查房的敲门声便响起。
叩叩了两下,又叩叩了两下,阮清微烦躁的应了一声,下床去开门。
“时靳醒了吗?”水墨拿着病历一脸温和的笑容。
阮清微侧身,没好气的嘟囔了句。“你自己看。”
看到蜷缩在沙发上的薄时靳,水墨头疼的揉了揉眉心。“唉!”
他叹了一口气,质问的看向阮清微。“你让病入膏肓的他睡沙发,你这女人真的是……”
“他自己睡的,与我无关。”阮清微满脸的冷漠。
“与你无关?”水墨哼了一声道“你如果让他搂着你睡,他会傻傻的去睡沙发吗?”
“一大早水医生就想开黄腔吗?”阮清微冷笑着回怼。
水墨“……”
沙发上的薄时靳烧的陷入了昏迷,被楚修和水墨抬到了病床上,然后又输液挂了点滴。
阮清微见水墨司空见惯般一点都不慌,就连忠心护主爱哭的楚修都面无波澜的,不禁十分怀疑薄时靳是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