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要改变这里
十号早上六点二十分，来自赤土坎小学的催起电喇叭准时响起，那些旋律感人的经典老歌，不断从四面八方涌入刘磁两人的耳边，因此他们必须起床了。
刘磁下到一楼的时候，黄炳圣一家三口已经坐在餐桌上用膳，今天是周五，他们该上学的要上学，该给孩子们上课的要准时到校，所以他们可不能赖床迟到。
“早上好叔叔阿姨，还有我可爱的悦悦！”刘磁今年过来黔贵的主要目的不是支教，一来他答应过悦悦要陪她好好玩玩，二来他心中一直埋藏着一个计划，他需要来这边现场考察一番。
“刘磁哥哥早上好，我今天还要上课呢，妈妈说你和郭凡哥哥要待在家里，会不会很无聊呀？”小姑娘显然想留下陪刘磁他们，或者让刘磁去学校陪她。
“你这丫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乖乖吃完上学去，你刘磁哥哥今天可不会和你待在一起，他有自己的事情做。对了刘磁啊，房子的钥匙我就放在客厅的桌子上，如果你要外出，记得带上哈。”何间颖自然清楚自己女儿的小心思，但她清楚刘磁的来意，所以她不会给刘磁添格外的麻烦。
“好啦悦悦，我答应你，下午我和郭凡哥哥去学校接你放学。”刘磁见小姑娘嘟着嘴要生气的样子，便决定给她一些小甜头。
“你说的哦，我们拉钩！”小姑娘最期待的事情莫过于放学的时候有两个高大帅气的哥哥接她，那场面肯定很震撼很拉风，她必须让刘磁和她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黄炳圣见刘磁和黄爱悦玩得不亦乐乎，心里也是十分满足，有一个哥哥宠着自己的女儿大概是天底下所有父母最想看到的事情。
“行啦，时间快到了，我们赶紧出发啦。刘磁呀，你和郭凡赶紧洗漱好吃早餐吧，我们这里只有白粥和咸菜，你们可别嫌弃哈。”
“黄叔叔你见外了，我们来这里蹭吃蹭喝哪里还敢挑食呢，而且我和刘磁一样都是农村里长大的孩子，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况且阿姨你煮的粥看起来就很好喝的样子。”刚好洗漱完后下楼的郭凡听到黄炳圣这样说，便赶紧回应，他可不想让主人家觉得自己是个难相处的人。
“哈哈，郭凡的嘴真甜，我们赶时间就不管你们了，在家好好照顾自己哦。”何间颖三人六点半左右终于出门了。刘磁看着正在默默喝粥的郭凡，心里不由好笑，这小子果然是个自来熟的货，才短短半天时间，他居然就和黄炳圣一家混的不错，怕是一个星期之后，他能把小姑娘都骗到手。
早餐后，刘磁决定开车和郭凡去市里一趟，因为镇上的物资不足，他们实在买不到满意的物品。
“刘磁，这里为什么如此落后呀，不是说政府会对贫困地区有特别的关怀政策吗？”车子行驶在前往市区的山区道路上，看着百米难见一屋的荒凉景象，以及出没稀少的人烟，郭凡不由好奇，只得向刘磁寻求答案。
“以前我也想不懂，后来我去了一趟市区后就知道了。大概十分钟后，我们会进入黔贵地区最贫困落后的地方，那里地势复杂，衣食住行方面比之赤土坎镇要差上几倍，而且因为靠近市区的缘故，所以成为了国家重点扶贫的区域。正是由于那片地区的覆盖，赤土坎的贫困落后便少了关注，慢慢地，它便被遗忘了……”
刘磁虽然知道缘由，但他没有丝毫办法去撼动政策的偏移，毕竟说起改变的需求，那里确实比赤土坎更加迫切。
“原来是这样啊，既然国家的政策暂时落不到赤土坎，那么当地政府就没有努力去改变过吗？”国家这么大，贫困落后的地区难以详数，依靠政策去改头换面是需要时间的，而且因为顺序先后缘故，像赤土坎这样的地方可能还需十年的时间才会迎来新生，但这个时间可是一代人的时光呀。
“听黄叔叔说过，当地政府曾经搞过种植业还有养殖业，但因为气候等缘故，最后都无疾而终了，这种缺乏科学统筹的探索风险太大，要寻求一条真正有效的发展之路，前期需要大量的资金去做铺垫，这也是众多落后地区所面临的问题。”
刘磁今年来黔贵的主要目的，就是想要改变给赤土坎找一个发展的方向，至于往后的铺垫资金，他再另想办法。
虽然他很喜欢这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节奏，喜欢这里人们的淳朴温良，喜欢这里田园式的生态环境，但是他不忍见到青壮年们为了家庭远走他乡，一年到晚只能得到不多的工薪，不忍见到老人们的晚年生活始终围绕着老家里的田野菜地或孩子家务身上，不忍见到一代又一代的穷苦孩子们对未来没有想象不愿去追逐。
改变不一定意味着更好，但至少会让这一方土地与外界多一些连接。
郭凡听到刘磁的解释后，便沉默了，心头变得沉重不已。他之所以喜欢医学，是因为医能救天下人，然而事实上，在赤土坎这种地方却是医所不能及的，去年黄爱悦只能到市里治病正说明了这一点。
车子最终驶过了刘磁所说的著名贫困地区，那里即使已经在政策的关怀下得到了改变，但与刘磁去年所见的相比，变化并不明显。一样是错落分布的土砖瓦房，一样是野草丛生的斑驳山头，一样是素面朝天的年老农人……
下午三点左右刘磁他们回到家里，此次出门，他们除了见识到赤土坎周围的一些风土人情外，还从市区里买回一些炊具食材以及工具木材。炊具食材是用来烹饪的，在黄叔叔家里蹭吃蹭喝并不是说说就行，工作日里他们都是要上课的，所以中午都是在学校解决，如果能吃上刘磁和郭凡弄出的一顿晚饭，这无疑是很幸福的。
而工具则是郭凡今天临时提出要买的，他想着刘磁和他都是会一些电子维修技能的，因此可以无偿地帮赤土坎当地人修修电器什么的，况且刘磁也想着使用这些工具给黄爱悦弄一个特别的东西。
下午四点半，赤土坎小学终于放学，身穿休闲装的刘磁和郭凡两人正站在铁门外，等待某个小丫头的出现。已经是一年级的黄爱悦今天特别开心，她新得到的水彩笔盒上午的时候大方光彩，她也因此成为班上所有小朋友追捧的对象，中午午睡的时候她怎么也睡不着，因为一想到下午放学时刘磁和郭凡会来接她就兴奋不已，那时候怕是能羡慕死她的那些小伙伴们。
“刘磁哥哥，郭凡哥哥，我在这儿呢！”小姑娘居然是第一个冲出校门的，她远远就叫住了刘磁和郭凡两人，这让本想低调的出行的两人瞬间大囧，几乎同一时刻，旁边来接孩子的家长们都把注意力投到了他们身上。
当小姑娘走到两人跟前，想要索要欢迎的拥抱时，刘磁都不好意思理她了。小姑娘生气地嘟起小嘴十分不解，为什么别人的哥哥来接妹妹时都会高兴地将人抱起，甚至还会转上几个圈圈，而自己的这两个人哥哥却一副不认得自己的样子。
最后，心软的刘磁还是把小姑娘的书包拿到手里，而郭凡则抱起她。经过郭凡悄悄话的提醒，小姑娘才终于明白自己失态了，不过在众多路过的小伙伴的惊羡中，小姑娘还是没能收住情绪，在校门口处全程高调，逢人就介绍自己的两个哥哥。
黄炳圣和何间颖从学校出来时，已经五点，就这样，两个大人推着自行车，一行五人向家里慢慢走着，这一幕像极了温馨的一家五口。一路上刘磁调笑般和黄叔何姨说起小姑娘高调的事迹，惹来两人哈哈大笑，小姑娘羞得只能把头埋在郭凡的胸膛里。
“刘磁啊，你们怎么买这么多菜呀，我们五个人怎么吃得完呀？”回到家的何间颖发现餐桌上摆放着很多的肉和菜，还有调料什么的。
“没事的阿姨，我和郭凡等一下准备给你们做一顿粤菜，也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吃得习惯。”晚饭准备做个四菜一汤，包括白切鸡、酿豆腐、韭黄炒蛋、白灼生菜以及香菇虾丸汤，黄叔叔一家没有去过南粤，所以刘磁才想做一顿简单正宗的经典粤菜。
别看四菜一汤很简单，食材的前期准备就花费小半个小时，这都还是在郭凡还有何间颖的帮助下才有这样的效率，当然来啦，帮忙洗了几片菜和几根葱的小姑娘也算是个不错的打手。终于在晚上七点左右，五人终于迎来了同席而坐的第一顿晚饭。
“刘磁啊，想不到你小子能文能武呀，开饭前就听你何姨说你厨艺有两下子，现在尝过这粤菜，果然做得很好吃。”
“刘磁哥哥，这个汤好喝，我还要这个丸子，我要三颗……”小姑娘对汤情有独钟，准确来说，她从小就没怎么吃过虾，现在刘磁做的这道鲜味汤正合她口味。
“原来这个鸡可以这么做的，刘磁你可教了我一个好方法，以后他们父女再也不用说我做的鸡样式单一了，还有这个炒蛋，色泽真好，看得出你是有功底的呀。”
整场晚饭吃得很是和睦温馨，原来粤菜在黔贵地区也能绽放它的魅力。
晚上洗完澡后，家里的五个人纷纷在院子里乘凉，相互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不知聊起了什么话题，突然间，黄炳圣问刘磁：“刘磁呀，你还没有告诉我，你这次过来的真正原因呢。支教的话是在七月，毕业旅游的话也不必选择我们这里这种穷乡僻野，所以……”
刘磁抬头看了看星空，又转头刮了一下不安分的小姑娘的鼻子，最后和黄炳圣眼神对视了几秒后，缓缓地说道：“黄叔，你说我能改变这里吗？”
对于刘磁的话语，黄炳圣既惊讶又觉意料之中，他早就猜到刘磁此行的大概目的，毕竟刘磁本就是个心存善念之人。他惊讶的地方是刘磁的年龄，如果是一个事业有成的中年男士问他这个问题，他必定会与之展开有关长远发展的利弊分析。
然而刘磁才十九岁呀，他连大学都还没有上，虽然他已经有自己的一点小小事业，但这并不能支持他去实现这种难度极大的理想呀。
“刘磁，你听我说，你的心情我是能理解的，在这事情上，我和你何姨已经用了十年去努力了，但结果还是杯水车薪，这个理想它不是满腔的热血就能实现的，它意味着一定的放弃、持续的付出以及好坏难定的结果。我这样说你能懂吗？”
其实黄炳圣很想说，这个理想最大的阻力就是缺钱，任何的想法在变成现实前都是需要成本的，而现在唯一愿意而且有实力去支付这一切的只有政府，但政府的帮助还遥遥无期。
“黄叔，其实我都懂的。这其中最大的问题是缺钱，我想说的是，如果我变得有钱了，它有改变的可能吗？”刘磁知道黄炳圣是误会自己了，他可能是认为自己会像他一样，想要投身于这片土地的教育事业当中。
“如果有钱的话……它一定能被改变的，我坚信！”虽然黄炳圣也知道，这样当着刘磁的面说这个话极，有可能会增加刘磁的心理负担，但他必须把真正的心声说出。
“那好，我决定了，我要改变这里！”在这一瞬间，刘磁的双眸发出明亮的光。
在这一刻，他找到了自己人生中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价值指标。在这之前，学习和赚钱是为了生存，考大学是为了完成人生的过渡阶段，他从来都没有如此坚定地去立下一个如誓言般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