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深夜信使2
“不像是非要取我的性命不可，那就是说，可以交易吗？”他选择一动不动，眼下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
“你用什么来交易呢？”声音经过了变声，似乎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是男是女。
“那得看你要什么。”
“唔，眼睛如何？漂亮的蓝眼睛~~带着智慧的目光~~从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时，就被迷得神魂颠倒了~”
“你说的是真的？”法师在心里直嘀咕：自己是造了哪门子的孽，不男不女的刺客都能这么跟自己说俏皮话了。
“半真半假~~”法师又在心里追加了一句修养上不能说出口的粗鄙之语——“去你大爷的”。
“听起来是只要一只眼睛的节奏。”
“你给是不给？”
“要是能被我迷得神魂颠倒还会打我的坏主意？哼，有什么真正的要求还是说来看看。”
“噗~你还是老样子，米多利~~一板一眼总是缺点幽默感~”变声消失了，出现的是一个清脆婉转的女声，冰凉疑似刀刃的东西也从脖子上拿开了，一根手指勾起对方的下巴，语气愈发暧昧，“人家忙生意好久没空找你喝茶了，想你不行吗？”
“缇娜？！”这声音还挺熟的，每个月都会听到至少一次。是认识的人真是太好了，但不好的地方也有，就是行为让人颇为纳闷。
“当然是我，缇娜·月华。这个月你没请我吃饭或者喝茶我可还惦念着呢。”
“有拿刀子提醒人的吗？”
“哦，这样似乎不好~~那我换种方式。”姑娘一边说着，一边用手不轻不重地掐住了米多利的脖子，“你猜猜，我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你做的是服装生意，如果要进布料的货，请对面房间找我大哥……不对，应该在晚饭的时候找。”
缇娜·月华，因为家族生意上的缘故，最初是与大哥的关系，在新年酒会上认识的热情开朗的光明精灵，她自己在艾文莱斯特那边经营有好几家服装店，每个月会找大哥阿兰卡什进货布料，也许进货只是一个方面，她有点热衷于趁机找自己蹭个下午茶。另一方面，不得不承认，这个姑娘总是能把自己从繁冗的魔法研究和家族事务中拖出来，度过一段无忧的时光。这一点上来说，米多利对她其实好感颇多，他们甚至一起参与过当年的平叛事件……出于自身的矜持，法师先生并不愿意表达出来。
“这回答不对哦~让我冒着被控非法入侵罪名的危险也要翻窗进来，怎么想也不可能是那种平素的事情。”
“能不能痛快地说出来，你到底是不是受命于谁来杀我。”
“你这种不幽默的直率态度还真的想让人给你一刀。”
“我眼睛闭好了，来吧。”
“我想在你的房间里大哭大闹了……嚷嚷一下‘非礼啊~’这样。”
“别，我大哥今天在隔壁。千万别吵到他，算我求你。”这位大小姐，眼下谁非礼谁这不明摆着的吗，点个灯谁都明白。为了不打扰宅子里的入睡者，米多利决定不把事情闹大，熟人之间能解决就解决。
“喏~这点事就开始求我了，啧啧，那正事的话，你要如何让我满意呢？”
“那要看你所谓的正事是什么了。”
“比如说……魔网之主的神谕……之类的。”她低下头，呼吸在耳边犹如微风的轻抚，声音细弱蚊蝇。
法师差点就翻身爬起来，如果不是缇娜手劲够大狠狠地摁住了他。
“瞧你这么激动，就不怕我说的话都是在哄鬼？”
“那你得先杀了我。”大法师喷出一口粗气，血管里奔涌着激动的情绪，他试图想要立刻看穿她的心。
“你这人活着到底有什么意思。”这种大义凛然的态度简直让人分分钟想用匕首戳成筛子。
“够了，别绕弯子了，缇娜，如果你真的有魔网之主的神谕，就请告诉我，这有关于家族的命运！若是有人威胁你来对我的家族不利，也诚实地跟我说，我一定出面摆平它！”
“如果这会亮着灯，大概就能看到你激动得面红耳赤的样子。嘛，没有人威胁我，只是受人所托，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是由我来，大概是派发委托的人知道我跟你比较熟。这样，我说完尊贵的魔网之主的神谕之后，你得报答我。否则……”
“那我们先谈报酬。”
“哪有在床上谈生意的。”
米多利横竖想了想，的确是她说得对。
“那你想怎么着，放我起来，我们去客厅谈，顺带补了这个月欠你的下午茶。”
“不，地点由我定。”
热腾腾的雾气在约三十平方米的小房间内腾起，魔法晶石的光朦胧地照亮整个空间，营造着一种特别的气氛。只是，宅子的主人忍不住扶住额头，一方面是想不通自己为什么在一个晚上要泡两次澡，另一方面是最好遮住眼睛免得自己有失礼节，他确定自己认识的这位同为精灵的大小姐的确是开朗活泼，但是不确定对方是开朗到豪放的程度，能当着自己的面宽衣，那就十有八九是对自己有意思的那种。为什么这个时候偏偏擅长吸引女性关注的三弟不在……
接着就是公共澡堂之类的标准剧情，在男女混浴浴池里相互谈心？
虽然这是在交换情报。
缇娜裹着浴巾，然后将半长及肩的头发用毛巾盘起来，享受着大浴缸里温度恰到好处的热水。
“开始说正事，别泡着泡着睡着了，神谕的内容没有太多，剩下的请你自己理解。”
“嗯。”
“第一、维克多还活着，活着的形式请不要细究，总的来说：平安，但不能现在回来。”
米多利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心中悬着的大石头落地了一颗，真想迫不及待地把这个消息告诉兄长：“这真是太好了……不能更好了。”
“第二、维克多的失踪是因为有人不想要他说出知情的信息，因此才在凯希亚被接走。”
“嗯嗯。”
“第三、维克多与偷窃者的关系：同盟。”
“同盟？！”
“第四、没有任何人被正式牵连进这次的阴谋，除了他自己。偷窃者为临时起意。也就是说，维克多身边的朋友、同僚、家人，都是无辜的。你可以放心了。”
缇娜回答了自己当初在神殿时所提出的四个问题，米多利既感到宽心，却有加重了震惊，“同盟”一词重重地敲打在心上，无论如何都无法将这样的关系和圣骑士一贯的光明磊落所联系起来，圣光竟然还允许这样的人担任它的信徒吗？
“但这样的话，伟大的莫德维拉还是没有给我们解决事件真正有用的信息，我要如何跟王宫交代？”
“我只是受托回答你提出过的疑问，追加问题我可没办法给你正确的答案。”
气氛消沉地低落了好一阵，只有池水在魔法的温度下保持着人们想要的温度。半晌，从沉思和忧虑中回过神来的法师这才想起还有什么差点忘到了脑后：“那好吧，你的报酬，想要什么？”
“总觉得一股脑都说完，大概没什么资本谈报酬了~~谢谢你慷慨地提供浴室，我泡好了。”
“等等。”在缇娜刚刚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米多利伸手打算去拽住她，结果一把摸到屁股上不说，还扯松了人家裹住身体的浴巾，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的夜访者吓得叫了起来：“呀！”
幸好刚才进来的时候就把浴室设定了隔音的魔法结界，不然这一声就算不穿房顶也得把看家护院的狗给惊醒。
“好了，冷静点……我是想说，并没有交出情报后就立刻催你走的意思。”
“你不是刚才还希望不速之客速速退散么？”
“在这个时候带着重要消息前来的话，就不是不速之客。”说着，法师晃了晃手里的一串晶石念珠，“你带来了这东西，它应该是委托你的人让你戴着的，对吗。”刚刚在浴池里泡着的时候，米多利就感觉到身边的女性手腕上的物品有微弱的魔法波动，他悄悄地利用置换魔法将念珠从人家的手腕上换下，然后在自己的手心里摩挲，趁着两人沉默的时候，闭目凝神，读完了浓缩在晶石符文里的信息，的确是缇娜告诉他的那些。
“不愧是法师公会总会的二把手，这点果然不提也瞒不了你。理论上，这串晶石念珠应该是一种信物，尽管我不懂上面内设的符文到底蕴含了怎样的意义。反正，你应该能够读懂。”
“的确，我已经读懂了……感谢你带来的这个凭证，缇娜。知道一些总比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不知是出于害羞还是什么，缇娜没有对感谢产生回应，而是默默地走到浴池边上的篮子里又拿了一条干浴巾，准备擦拭身体。“……你不问委托我的人是谁吗？”
“听起来，不完全是魔网之主，不过，就当是好了，有什么关系。”
在缇娜离开的时候，她神色郑重地最后嘱咐了一句：“这是我的委托人追加的个人提示，希望你谨记。”
居然还有下文？米多利赶紧也正色到：“好的，你说。”
“魔网之主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不要再问了。还有，准备好用魔晶石储存大量能量，说不定哪天，维拉克鲁斯就跟凯希亚一样，会全境沉默。”
“啊？”米多利不由得一愣，“……等等，你的委托人到底是？”
“真的不要再问了，亲爱的米多利。”缇娜用一个温柔得近乎礼节的吻封住对方的追问，“再见，谢谢招待~~如果没有继续的要紧委托，我不会再这么大半夜搅扰你休息了。”
送走了缇娜，当翌日的太阳升起，米多利换好衣服下楼开始准备享用早餐，并苦苦思索魔网之主都会危险的处境到底是怎样。联想枢机卿曾说，骨骨和辛达从黑暗女神海拉那里得到的消息，连海拉都不愿意说出的幕后，竟然能够威胁自己已经成为神祗的先祖……那得是多么恐怖的存在？！
话又说回来了，魔网之主要如何向自己以外的国民去证明，他现在的处境是很危险的？真的会如刚才缇娜所转述的，可能会出现的全境的所有法术静默现象？不论怎样，的确应该立刻去找提莫尔会长商量对策了。那种情况发生时，若刚好是在凯希亚贵客来访期间，事态的发展有点难以预料。
先祖在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人如此忧心的事啊……
万物花园——
“嘿，莫德维拉~你的口信我托门徒送到了~”
“我理解你需要小声说话以免被窃听，但是也请不要用青蛙一样的姿势挂在我背上。”
“报酬什么的我就让被委托人去讨要了，你没有意见吧？”
“……岂敢岂敢。”
莫德维拉不好意思地捂着半张脸，书桌近在咫尺，桌面——有块布盖在一颗停止了动静的水晶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