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出乎预料的证据2

控辩双方的较量还在继续，显然到了这种时候，对于一直处于劣势的安德里亚来说，是必须拿出真格的东西来了。否则，他将不具有任何说服力，成为替代枢机卿出场的黑色冷面小丑罢了。

不知道是职业加成还是有真材实料，安德里亚·青金似乎并不会因为前面的挫败就表现出沮丧或者焦躁的态度，倒是一副“本来就是这个剧情，先抑后扬”的模样，稳稳当当说出开启下一幕的句子：“接下来，我将出示最重要的一个证据，请诸位做好心理准备。”

呵？还有新花样？时已至此，大家忍不住怀疑控方是不是为了死撑票价和戏剧时长还往本来就失去平衡的剧本里硬塞戏。

“在出示证据前，我会声明这份证据的来历：这是一段来自法师公会提供的录像，记录日期为八月中旬，准确时间是八月十八日凌晨二时十五分，地点是坠星山南坡。”

“八月十八日……那不是我们刚好去挖掘第二颗树种的时间吗？”辛达咀嚼着这个被点出来的日期，还有地点，如此熟悉。难道——

“正是。”洛恩也很奇怪，为什么安德里亚队长要把挖掘那天的事情提出来？第二颗树种被抢先挖走了，这件事众所周知啊。

观众席上，骨的表情忽然变得尤其凝重，缓缓挤出来一句话：“我知道安德里亚要拿什么出来了……那本来是坏掉的东西……”

“坏掉的什么？”艾莉娅吃惊地瞪着他。

“当晚秘闻之眼不是曾经坏掉了吗？据说前两天首席枢机卿当着大女皇的面，让大女皇复原了那东西，提取了一段存疑的录像。然而落在影华卫队手里，在这颠倒黑白的法庭上，对洛恩就是极大的不利了……”

“辛达知道这件事吗？”

“它知道，可我们都没有被告知具体的内容。但是如果普拉菲尔阁下要以此来轻易定谁的罪，那简直易如反掌！”

安德里亚接着说：“该录像由法师公会道具‘秘闻之眼’拍摄，原本在当晚被毁，是由尊贵的大女皇陛下亲手复原并提取的。该道具的作用本来只是在挖掘当天警戒挖掘队伍营地与可能埋藏树种的地点附近是否有异常状况。接下来的时间我请求展示这段录像，希望大家安静，并拭目以待。”

魔法投影屏幕上出现了画面，画面的右上角提示了拍摄单位“秘闻之眼-01标记：营地”，左上角写着“02:15”，左下写着“警报条件：①明显异常声响；②陌生生命体”。

篝火的周围是一圈的帐篷，留下了一条贯通的通道，圣骑士-维克多与英杰-凯鲁克亚分别在营地帐篷通道的两端警戒，相距不过十五米远，互相能望见彼此，这也表示彼此能够在被袭击或者包围的情况下紧急支援。在02:15:59时，一绺几乎在夜晚难以辨别的黑影从背后精确地击向维克多的后颈，一击即倒，他向前趴伏到地面上，没有动弹。对面的英杰发现异状之后立刻打算冲过来，但是从维克多倒下的地方，身体的阴影在地上急速前行，没消两秒就移动到了英杰的影子里，又从影子里钻出来，给了凯鲁克亚后颈狠狠地两下，营地里彻底安静了。

有好些人条件反射地摸了一下后颈，因为能打倒那两个人的力道，一定是很痛很痛的。

“接下来，请大家稍安，等待一分钟。”安德里亚说。

在17分的时候，其中一个帐篷的门帘有了动静，先是掀开一条小缝，确认周围真的安静了，连看守者也倒下，随后，钻出来一个披着斗篷的人，只能勉强看清脚上穿的靴子的轮廓。

“秘闻之眼没有警报，这说明他是营地里的人，所以才没有进入特殊处置状态。据我们事后了解，该帐篷里住着骨骨·灵语者，以及被告。”

“眼”的视角移动了，隐秘地移动到人物的侧面，因为斗篷的阴影遮住了很多地方，发型不好判断，只能从眼睛里映出强烈的篝火的色彩，以及侧脸的轮廓，右脸上浅浅的疤痕判断出来，这一定不是骨。死灵法师的特征太好识别了，长期都是刘海遮住右眼，或者在右脸上有部分骨质的面具，至少当天骨也是那个装扮。再说，骨的瞳色是深紫色，而洛恩的瞳色是琥珀色，从瞳孔里映照出火光的亮度就能判断，这就是洛恩。

他没有携带弓箭，只是只身离开了营地，连倒在附近的两位友人都没有顾及，冷漠地离开了营地。

这绝对不是要去解手的迹象。

营地外侧的“秘闻之眼02”接力了01的监控范围，发现了从营地出来的人像，但不满足警报条件，只是开始跟踪，因为监视条件有一条是“保证营地人员安全”，怕的是晚上出去解手遇到意外，如果呼救的话，“秘闻之眼02”就会启动警报能够吵醒全营地的人。

但是洛恩却越走越远，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

站在被告席上的本尊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在当夜曾经醒来并走出过营地。

但秘闻之眼这种道具是不会说谎的，它所拍摄的影像与凯鲁克亚和维克多当初的证词全然符合。

影像中的人停下来了，这是预定要开展挖掘的可能埋藏地附近，营地里有德鲁伊公会的人跟随在队伍中，但是就算是他们，也仅仅只是确定了土地里可能埋藏树种的大致位置，本来预定接下来的行程是白天开展更加详细的挖掘工作。然而洛恩却绕过了布置在挖掘场附近的各种陷阱，像是识路一样曲曲折折，最后在几棵树之间的空隙里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吗？”

在屏息以待的大厅里，所有人都听见了，这是洛恩的声音。

洛恩自己都看得眼神愣直了，他绝对绝对不记得自己有说过这样的话！

他蹲了下去，以手接触土地，并自言自语到。

“……感受到了……相同的脉动。”

“秘闻之眼02”打算更加靠近，将所有的过程更加清晰地记录下来。

这时，洛恩猛然觉察到有什么东西靠近，只是抬手，从之间发出一瞬看不见的冲击，“秘闻之眼02”就消失了，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警报。

完了？大家觉得看不过瘾，关键的部分呢？！捉奸捉双，拿贼拿赃啊！

“这是关键的证据，随后，‘秘闻之眼01’只拍到了被告回到营地时的样子，此时，被击晕的两人仍未醒来。”接着播放了营地的画面，斗篷里的人无事似的回到了自己的帐篷，显然是接着睡了。

全场陷入窒息般的沉默，没想到影华卫队掌握了这么重要而关键的证据，可是，有了开场白的那个笔记本事件，大家又忍不住怀疑这个录像也是假的，在人群的质疑声中，安德里亚队长镇定自若地挥了挥手：“我理解大家的怀疑，那么，我要求当日设定秘闻之眼的死灵法师-骨骨·灵语者出庭作证。”

骨怀着沉重的心情走上了证言席，他用悲哀而无奈的眼神看着洛恩，作为一起冒险过的好朋友，他始终不愿意说明这件事，更不敢直接对洛恩问出口，所以才一直坚持有死灵在当日作祟。

洛恩不怪他，骨不是那种会陷害朋友的人，更不可能伪造出如此精密的影像。

也不是说高阶法师就不能制造幻象，但是幻象是无法攻击正在拍摄的“秘闻之眼02”的。

“证人请报出姓名与职业。”

“骨骨·灵语者，职业是死灵法师，职务是现任全国法师公会塔尔·维拉分会会长。这是我的分会会长印章。”

“证人身份确认，请控方提问。”

“第一个问题：作为秘闻之眼的设定者，你确定该道具记录的一切为真吗？”

“是的，尽管连我都觉得难以置信，但该项道具就是不带任何主观意识、在特定条件下运作的物体。会真实地记录一切，为事后调查取证提供重要证据。况且该物品是由凯希亚皇国尊贵的女皇陛下亲手复原的，我相信这段录像是真实的，符合当晚维克多与凯鲁克亚阁下的说法。”

“第二个问题：这段录像，你有什么看法？”

“充满了疑点：1、洛恩的职业是猎人，略会一点德鲁伊法术，要想在一瞬间连续击倒两个实力远在他之上的人，这不可能。2、如果说洛恩能绕过自己或者他的同行设下的物理陷阱，这个我不会怀疑，但是我和辛达还有其他法师设定的魔法陷阱他是不可能知道的，也就是说，我们谁都不知道全部的设置，如果您怀疑我们都给他说了，那我就没有继续证言的必要。3、我始终坚持最初提出的意见，当夜，有可疑的死灵潜伏到了营地，并做出了画面中所见到的一切举动。”

“那么，你们调查清楚你所言的‘死灵’的线索了吗？”

“很遗憾，至今没有。”也不是完全没有，明明已经很清楚它是谁了，苦于没有证据来支持。

“你所言的第三点无法作为正式的证言，很遗憾。猜想仅仅只是猜想，无法反驳最直观的一切。那么我的第三个问题：你认为被告是如何在毫不犹豫的情况下找到树种的埋藏点，并挖掘盗走的？”

“……这……”录像都没有拍到的事情，你问我我问谁啊？！

“庭上，控方认为，被告一开始就明确地知道树种埋藏的地点。为了不让维拉克鲁斯官方得到第二颗失窃树种，所以才提前下手。转移树种和挖掘可以依靠魔法道具，即便一个人也可以完成，据我所知，法师公会有贩卖过魔法使役者的召唤道具（虽然是限时道具）。”

“辩方对此有什么怀疑，以及需要询问证人的地方吗？”

“有的，庭上……我认为刚才录像里的一句话很可疑……”

“请指出。”

“那句‘感受到了相同的脉动’。”辛达一边努力减缓语速，一边努力搜罗着反驳的词语，“如果说洛恩一早就知道埋藏的地点，为什么他会说这样的话，就像是‘因为感知而到达那里’，而不是‘一早就知道’。”

“这很重要吗，辩方。结果都是一样的。”

“这不一样！”辛达几乎是吼出来的，同时喷出一股冻气在法庭中央扩散开来，“你想要指控洛恩偷盗并且是主谋，重点就在于你想说‘他一早就知道确切埋藏地点’，如果只是因为感知而追踪到的话，那应该是与他自己修习过德鲁伊法术有关！”

“被告，你确实能够感知到树种的确切所在地吗？”

“我……”这种时候，到底承认好，还是不承认好啊！忽然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如果承认的话，安德里亚就会追加更棘手的问题，如果不承认的话，辛达所找到的一线契机就会被否决，回到安德里亚最想要的致命一击范围内！

“我能……模糊地感觉到。”洛恩最终不想否认自己心中其实有那样的感觉，从寻找第一颗的时候就有了，那时，他们的确在悬荡山谷的山洞里找到了被掩藏的第一颗，大家高兴地把洛恩在半空中抛起来庆贺，他足以被视为英雄和功臣。“安德里亚队长是想接着问，如果我能感觉到树种的所在，为什么不白天就对大家说清楚。”安德里亚闻声点了点头，这正是他想问的，“我们搜索并靠近目的地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所有人都在准备扎营休息，我虽然能模糊地感觉到它在哪，甚至在多深的地表下，保存是否完好，可是挖掘的乐趣不应该留到大家精力充沛的时候吗？反正都已经如此接近胜利了。”

安德里亚稍微沉默了短暂的一会，看来这个说法他还是能够认同。

若按照希斯威尔的逻辑，洛恩不过是在拖延时间，趁半夜下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