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消失的神明3

“这片叶子怎么了？”

“你仔细、贴近感受一下！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没？”维克多就差没激动地揪着它的触须，失态地大声喊叫。

凯鲁克亚疑惑地遵从维克多的指示，将叶子贴近额头，闭眼，静心体会。数秒过后，它猛然睁眼，深吸了一口气，与玫瑰骑士同样地淡定不能：“为什么这片常春藤的叶子上，有很微弱的，与圣树尊上神威相近的波动？！”

很多不好的猜想滚过凯鲁克亚的大脑，它觉得这几乎算得上“铁证”了。

维克多生怕它一激动把那片薄命的叶子标本也捏碎了：“你冷静点，相近也意味着有差别对吧？而且，你家圣树尊上会掉常春藤的叶子吗？树类植物跟藤蔓类完全不是一回事的！”

这一盆理智的冷水迎头浇下，英杰刚才有些过热的大脑总算退烧，它得承认，维克多说的有些道理，那这片叶子到底说明什么：难道要证明这位德鲁伊是受到过圣树尊上启迪和祝福的精灵吗？那岂不是将这些天以来所有的猜想全部丢进沼泽里溺死？

“需要将这个书签带回来吗？”

“不，魔力波纹特征和魔力纹路，我已经让秘闻之眼记录了，现在，把书签的正反面给它仔细拍照，然后原页数地还回去，不要被发现我们动过它。”

“我知道了。”

一直翻到凌晨四点，并没有再度发现有用的信息，维克多让它注意办公室的情况，每个地方一定要严格恢复原状，这才将其传送回到塔尔·维拉的红榴大宅。

三人一直休息到早晨十点才吃了早餐，继续研究秘闻之眼带回来的影像。焦点无疑是那篇栓着神奇魔力波动的常春藤干叶标本书签，那片干叶子在维克多的眼里，算是——勉强活着。

洛恩问凯鲁克亚，你身为英杰，出门的话总应该有圣树凯希亚的叶子作为祝福的信物吧？

闻言，它拿出了一片圣树的小叶。这临走时，圣树赠与了最年轻的英杰一片今年刚长出来的小小叶子。维克多立刻让秘闻之眼扫描叶子上明显较为活跃的魔力波纹和魔力纹路。

经过对比，的确有相似的地方，但也有不同的地方。

“总之不是一回事，你可以暂时放心了。”

“根本不可能放心好吗？”洛恩有些愁眉苦脸地控诉到，“这片叶子就是个坑！现在连我都找不到这个坑的下面通向哪里！用我美丽又神奇的直觉也参不透啊！”

维克多指向系着叶子的另一端，底下有“无限轮的荆棘环”图案的书签：“如果能破译这段文字的话，兴许我们还有方向。问题是，就连博学的我也没见过这种文字啊……我打赌二哥绝对没见过，卡斯泰尔家最年长的人恐怕也没见过。”

“不如将个别单词抄下来，去打听一下如何？”洛恩很快拿出了自己的笔记本。

三小时后——

维克多回去老家一趟，又跑了法师公会和国立档案馆、图书馆等容易记载历史的地方，得到的结果不外是不知道和没见过，或者“你不会是想自创文字出来为难我们/显摆吧”这样的质疑。

洛恩同样不太抱希望地去询问了姐姐，艾莉娅依然遗憾地摇了摇头，说没见过：“我擅自猜测，会不会是洛克多尔大陆的文字呢？排除了你们几个都见过的文字，想来想去，只有洛克多尔那边的文字很少流传过来，而且那片大陆上氏族很多，各族记载的文字不一……”

三人一想也对呀，我们为什么不去问问博学多才又是洛克多尔大陆出身的慕纳女士呢？！

洛恩连忙殷勤地询问家姐，有没有快递需要我去海底餐车送达的。艾莉娅左思右想，从最近的收藏里选了几件织工精美的靠垫，交给了洛恩。临走前，出于专业习惯，凯鲁克亚目测了一下靠垫的织工，它觉得自己稍微花点时间……应该能做到。

下次可以送点什么织物去贿赂……不，是讨那个萨满开心一下？

她看起来真像那种很有故事的、慈祥博学的长老级人物。

“哎呀，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慕纳女士的会客室能看到塔尔·维拉浅海附近美好的水底，这里远离码头数十里，是一处僻静的环境优美的地方。

“姐姐让我来给您送礼物，顺带，我们有一事相求。”

“说说看，小少爷。”

洛恩拿出拓印过后的书签图文，并在纸上画了常春藤叶子的图案：“姐姐说这有可能是洛克多尔来的氏族文字，想请教博学的您是否见过？”

慕纳女士对着面前的笔记本注视了数分钟，口中好像念念有词，但近乎无声，三人并不知道她究竟看出了什么端倪。

“这不是洛克多尔大陆上的氏族文字。”萨满微微摇头，“虽然不知道你们从哪里的失落典籍中找到这些只言片语，但我很肯定，不是现行世界上流通的任何一种语言。”

“啊……是吗……您也不知道？”洛恩失望地缩了缩。

“我可没这么说，你们找是找对人了。”女士咧嘴一笑，似乎在骄傲自己无愧于小少爷所称赞的“博学”，“稍安勿躁，听我解释。”

三人顿时坐得笔直，神情专注，唯恐在这讲堂上溜掉任何一个字，恨不得立刻拜萨满为师。

“这种文字之所以不是现代流行的，原因在于它是失落语言。什么是失落语言呢，我举个例子——上古凯希亚符文。据说那是这颗星球‘大分裂’灾难以前，源生神祗们教给它们最初信徒的文字。然而，最初的接受这份恩赐的信徒，很多死在了‘大分裂’的灾难中，传承断代。之后，源生神祗们重新再造了信徒，用更丰富的、新一代的语言来教导信徒和子民们。据我所知的传言，现在的凯希亚皇国，只有圣树和一些早期存活下来的长生种，还记忆并在极小范围流传着上古凯希亚符文。”

“那么这个……应该不是上古凯希亚符文了？”洛恩问到。

凯鲁克亚跟他说，上古凯希亚符文虽然自己没学会，但在前辈那里见过少许，字形上和这个严重不符，可以排除。

“如果给一个定义的话，我就叫它——‘赫德拉的失落福音’。”

赫德拉是谁？听起来好像是一个女性人名？三人一脸茫然地看着慕纳女士。

“看你们这迷茫的样子，和世界上绝大部分人一样，都没有听说过‘永生之蔓赫德拉’对吧？”

凯鲁克亚觉得这个头衔听起来就特别高贵，为什么竟然大家都没听过：“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莫非……是源生神祗吗？”

慕纳女士优雅地端起清茶抿了一口，点点头。

“造物主-星球之魂在大地上，最初创造了两位自然之神，那就是‘永青之树凯希亚’与‘永生之蔓赫德拉’，圣树的根基一直都在埃弗拉，而永生之蔓的根基则在洛克多尔。十几万年前那场剧烈的地壳变动，让整个星球的地表陷入灾难中，刚刚孕育了第一批智慧子民与信徒的源生神祗们，遭遇了不同程度的损害。光暗双神的力量大部分源自更广阔的宇宙，因此它们还算过得去，而两位自然之神便自身难保，它们可能都会在这次大灾变中陨落，直到星魂熬过这次脱胎换骨般的变动，才有可能再度创造新的自然之神。”

慕纳女士停顿了一下，似乎看到桌上橙色的糖块又想起了那日矿井的地下：“顺带一说，我们上个月所见地幔炎龙泽尼尔，是那次地壳剧烈变动产生的，副产物。”

“原来还有这样的故事，那么圣树尊……圣树凯希亚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萨满的目光变得有些悲悯，凝视着杯里暗绿色的茶水，仿佛见证了永生之蔓赫德拉的终末。

“因为永生之蔓赫德拉将自己剩余的力量都传递了给了永青之树凯希亚，使凯希亚有足够的力量将根基稳固在埃弗拉，撑起庞大的结界，庇护剩下的子民，直到熬过大灾变。最后剩一丝生气的时候，赫德拉将自己微不足道的细藤抛洒向地域广袤的北方大陆泽维塔，不抱希望地任其自生自灭。也许，上古凯希亚符文成为历史的原因，很可能是圣树希望有新的、更丰富的文字，来纪念灾变后万物的新生吧。”

牛头人粗壮的手指指向洛恩的笔记本，荆棘之环上方的文字。

“虽然我也不能说完全解释准确，但能给你们讲个大概。”

【母神赫德拉，您的孩子永远思念着您。

仅剩的原叶，迟早会再度长出茂盛辉煌的藤蔓。

我会为此不懈努力，期待终有一日，

能在新藤织出的吊篮中熟睡，聆听您所吟唱的安魂曲。】

慕纳女士所讲的故事，似乎能够解释这片叶子的魔力波纹特征，为什么会有接近圣树凯希亚的感觉，因为永生之蔓将最后的力量赠给了圣树，令它庇护自然万物，甚至泽被后世。若当初两位源生的自然之神都覆灭在大灾变的浪潮里，恐怕现在地表上都没有一个像样的文明存在，哪怕仅剩一位，都能祝祷其他大陆的植物幸存与生长。

洛克多尔恐怕因为是永生之蔓的陨落处，距离埃弗拉又那么遥远，又不像泽维塔大陆有赫德拉最后的遗物，所以才比其他大陆更加荒凉一些。

这么说……克洛契卡·林恩，会是永生之蔓赫德拉的信徒后裔吗？会是他盗走圣树的树种，不知用什么方法，试图复活，或者再现一位消失已久的源生神祗的荣光？

凯鲁克亚忽然记起，在圣树之都-凯希·艾拉，唯一一个大竞技场的名字，叫做荆棘之环。它还记得荆棘之环竞技场里有处神龛一样的，不起眼的地方，繁茂的藤蔓遮蔽了一个小小的水晶罩子，罩子里面是一片早已枯损的叶子。现在想来，就是这么大一点的，常春藤的叶片。

那时它和同僚们都很困惑，以凯希亚尊上的力量，这里怎么会有枯叶？

初代大人说，你们不懂，这是为了对抗忘却的纪念，是圣树尊上熬过大灾变的证明。

那段日子太苦了，我都不忍心细说，更何况凯希亚。

莫非，这一切是圣树尊上对逝去姐妹的祭奠之证吗。

逻辑上完全说得过去。慕纳女士所讲的传说故事，连活了三千岁的自己都是第一次听到，这令凯鲁克亚感到非常新奇。这个情报意义重大，几件好看织物的价值可捧不起这次的情报费。

总算得到有价值的信息，可以撰写一份报告寄回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