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他乡故知1
6月7日，代理决斗的宣言犹如喷涌出巢的白蚁一样漫过了圣都的大街小巷和楼堂馆所，高墙之内的王宫也不例外。估计再过一两天，各个地方行省的首府也会传遍，到时候究竟有多少人会花传送门的交通费和竞技场的门票钱来看这场决斗呢，兴许两万人规模的竞技场，凳子还会不够坐。
费尔顿侯爵这边已经大张旗鼓地宣言了代理决斗的执行人，似乎抢先发布一位强力选手，给大家带来一种把握十足的感觉，另一方面引得人们对阿尔卡纳侯爵家到底会与谁签约做代理感到分外好奇。
圣都的各大冒险者公会和酒馆餐厅里都能听到人们对此事的议论和吐槽，仿佛今天不讨论这个，就等于没有融入圣都的社交圈。
“不论哪样，阿尔卡纳侯爵都莫得台阶下啦。”一位熊猫人手艺者操着浓重乡音的帝国通用语一边说着一边灌了口白酒。
“既然商定用代理决斗的话，应该是有把握才那样定下的？”一位东都的精灵商人夹了一块腌脆萝卜往嘴里送。
“可费尔顿家抢先花大价钱约了猛虎伍兹，估计阿尔卡纳侯爵就心虚了。他哪找人去？”一位常居圣都的快递员晃了晃自己快要见底的啤酒杯，心想着要不要再续一匝，有人请是最好。“我记得我这几天路过阿尔卡纳侯爵位于蓝宝石大街的办公室，曾有几位看起来就是高级冒险者装束的人进去了又出来，一边谈论着什么一边叹气摇头，估计是听说了对手是伍兹就主动打退堂鼓了——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没错，但也要衡量一下自己打不打得过啊！”
“就是，打不过的话丢命是一方面，即使被保底措施复活，也要减损自己的能力好一段时间，也会造成一些不可逆的损伤，就算黑暗女神仁慈，大家也没有必要去做划不来的事情。”
“但你想啊，既然都赌气赌到代理决斗宣言这个份上，‘七巧板’侯爵一定会拿个像样的对手出来跟伍兹打，否则的话名声和颜面在贵族院要一落千丈的，没有什么比怯场的逃兵和胆小鬼更可耻。”在民间，大家对阿尔卡纳家的家徽有所了解的，都喜欢戏谑地称呼其为“七巧板”侯爵，一是形状确实如此，二是他家是有名的收藏家家族。
“按照代理决斗的赛前规定，在比赛倒数的第三天必须确定人选并办妥登记手续，侯爵还有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来甄选他的勇士。哇，国境如此之大，人选却非常棘手，恐怕连酒馆都不敢轻易开盘。”
“你们说他会不会雇外来种族的冒险者打代理决斗啊？”
“病急乱投医的话，可能哦。”
塔尔·维拉城，猎豹骑士团团长曼苏尔的宅邸。
曼苏尔团长有听说来自圣都的传闻，立刻也明白了一向不轻易离开圣都的阿尔卡纳侯爵亲自登门拜访，诚意十足的同时也多少有些着急和无奈。巧的是，曼苏尔团长在生意上有过一两次与费尔顿侯爵家在合同履行上的不愉快，一听雇佣了国内顶尖战士来压制自己的生意伙伴，曼苏尔团长决定怎么也想要想办法帮助一下困境中的阿尔卡纳侯爵。
“如果不是玫瑰骑士的身份太特殊，我有点想推荐我的左膀右臂，维克多·卡斯泰尔。不过他的身份也太敏感了，卡斯泰尔家宗家的三子，一旦输了，魔网之主家族非得把我恨得在身上戳个筛子不可。这样，在侯爵你来的路上，我心里有了一个人选，只是需要你斟酌一下。”
“哦？请问是……？”
“今年我们城里出了一个声名大噪的战士新秀，虽然只有区区黄金铭牌，但第一次来我这里踢馆就让人眼前一亮，在冒险任务上也有不错的表现，曾经力战罗诺威矿山深层的食晶岩虫主母……”
没等曼苏尔团长兴致盎然地吹完人家的冒险经历，侯爵开门见山地直接问：
“他可曾有过进行代理决斗的经验？”
“呃……这个恐怕就……因为据说是今年才在战士公会注册的。即便如此，你向我询问求贤，我的脑海里第一直觉还是会选他。而且你知道，同为战士职阶有什么好处吗？据说猛虎伍兹有着战女神的祝福，若是在这个基础上打倒他，会让费尔顿家更加颜面扫地。”说到“颜面扫地”一词的时候，曼苏尔团长的手在桌子上重重地点了几下。
“唔……”阿尔卡纳侯爵看起来面露难色，犹豫不决。
“我只是给你提供一个人选的建议，吹得再多，不如你亲自去跟这位战士洽谈一下？反正我听说你在圣都找的那些高阶冒险者，要么一听伍兹之名就打了退堂鼓，要么就是开口要个高价出场费，反正也打不赢。而他只是区区黄金铭牌，你给个合适的价格就差不多了，万一真的赢了，你可谓超出预期，且名利双收，在今年的贵族圈一定会成为年度新闻的。”
“非常感谢你的建议，我决定去试一下。呃，在哪里可以见到那位战士呢？”
“既然来了，在我家先小坐一会，我让维克多去带那位战士过来，希望他今天没离开塔尔·维拉。”杰里米亚·曼苏尔离开会客厅去了书房，吩咐原本正在替他批阅团部文件的玫瑰骑士，让维克多带上阿尔卡纳侯爵的管家乌利尔先生，一起去请那位战士来。只听书房那边传来维克多一时高声的抱怨，然后是下楼的声音。
凯鲁克亚这边早就接了家主小姐的叮嘱，今天一天待在家里听宣，贵族的委托可能马上就要到，别乱跑。遂踌躇不安地在家里转了几圈，直到洛恩端来棋盘让它先消磨一下时间。
玫瑰骑士这几年在红榴家大宅出入如无人之境，凭他跟小少爷铁到不行的关系，贵族身份，军职头衔，从前门径直穿过大宅内院到上楼闯进少爷的房间，仆人们都默默致意，没半个人会傻到去过问玫瑰骑士今天怎么又来了，除非是少爷或者家主小姐不在家。
凯鲁克亚事前还做了一点心理建设，预备会遇到贵族家的狗腿子傲慢无礼的开场白，毕竟工作也好委托也好，应该是家主小姐去求来的。可来的是一位彬彬有礼的中年管家，举手投足透着礼貌和尊敬，说是因曼苏尔团长的推荐，奉吾主之命，前来邀请啸风阁下前往曼苏尔团长宅邸一叙。
能得到曼苏尔团长的推荐，看来自己当初到猎豹骑士团踢馆踢得也有好处。
初见维拉克鲁斯的贵族，其实凯鲁克亚还是有点紧张的，它不太擅长应付异族中的高阶人士，尤其是那些过于傲慢的人。阿尔卡纳侯爵整个的面孔看起来——以人类的视角（它正在学习这种观察方式）而言，是淡漠和有些病气的，虽然眼窝不至于凹陷，但皮肤总是有种贫血的略略苍白，嘴唇也是血色不足，总之可以评价为不甚健康。
简单的双方自我介绍后，阿尔卡纳侯爵言简意赅地表述了邀请的主旨：“鉴于我与费尔顿家争夺‘暮色金’矿脉位于贝塔克山的开采权，需要选定执行人来进行代理决斗，圣都没找到合适的人选，我来到塔尔·维拉，曼苏尔团长向我推荐了你，于是我想询问你对此是否有兴趣？如果有，我们可以继续谈代理决斗的报酬。”
“代理决斗？”英杰好歹也是接受了家主的一些科普，并且声明自己不是一点经验没有的菜鸟，“我有兴趣，虽然在国内没有打过，可在云游安雅兰馨和自由贸易联合群岛这些地方打过几次。”是伪装的状态下，为了与当地的商人大佬们交易情报或者货物才做的。
“有自信和经历是好事，可我也要强调一下对手：战士公会的常年第一名，据说是帝国第一强悍的勇者，受战争女神祝福之人——猛虎伍兹。即便如此，你也要和他打吗？”
若是其他冒险者，听到这个名字就立刻有了迟疑和退怯的反应，然而凯鲁克亚依然神色镇定。
“是的，我想，我很好奇受到战争女神祝福的勇者到底有多强。而且……我更希望为您带来胜利。”后面一句是它多少下了决心才追加的一句“奉承”，此刻，它多么希望自己拥有卡尔利兹·魂影前辈那颗豪放、坚韧、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游刃有余。
“你为什么希望为我带来胜利？”侯爵稍微眯起眼睛，显然是对突如其来的奉承和示好表示一丁点的疑惑。
“坦白地说，我希望得到名声，甚至胜过您给我的报酬。”
“哦？你想要名声……是为了快速晋升铭牌吗？据我所知，代理决斗并不一定能让公会提升你的冒险者等级。唔……但如果能打赢公会排名第一的战士，应该是分量十足的筹码……公会不会全然无动于衷的，至少他们会争吵一番。战争神殿也会向你侧目。”
“即便如此，我也想要名声，铭牌与实力不符没关系，公会并非完全禁止低等级铭牌的冒险者接高级的任务，只要委托人愿意信任我，交给我更多的任务，迟早积分上去了，铭牌也会相应提高。”
“那么，你……有信心打赢伍兹吗？因为这事关我家的利益，可以说是莫大的利益。其次才是名望和舆论……”
“有的，我想获得全额的报酬。”
“希望你不是在自吹自擂。”
“莫非侯爵阁下是担心，我是别人派来‘陷害’您的？”
“……我倒没有这么说，虽然这种可能性也存在。”
“距离正式登记还有几天，如果最后您愿意来找我，我定会为您奉上胜利。”
“……你有什么自觉能胜过猛虎伍兹的地方？”
“我理解您的顾虑，但也希望得到您的委托和信任。说得再好听，不如比武场上见。”
这时，坐在凯鲁克亚身侧维克多发话助攻了，他伸出手揽了对方的胳膊，另外一只手把胸膛拍得铛铛响：“他的本事应该在我之上，侯爵阁下，绝不会让你失望的。这样，如果他输了，他的保险和出场费，由我来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