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378. 荒原崛起的力量 其五 泣血诅咒

如果给野蛮人写一部历史，他们的历史恐怕比一百部帝国通史还要复杂。可惜没有这样一部历史描述他们的过去，以至于他们的壮举都无人歌颂。

现在的情况也是这样，傲慢的北方人对这群遍布辽阔荒原的人一无所知，甚至仍旧认为他们只是蝼蚁一样挣扎在生存边缘的野人。

不。

他们生活的地域如此辽阔，甚至超过了十个帝国的版图。漫长的历史造就了上万个不同的部族。拉莫尔他们穿梭在荒地上撤退时，甚至根本就不知道彼此围剿他们的野蛮人，来自于根本就不同的诸多部族。

他们撤退的计划一再更改线路。每当试图绕回古道，就会看到一群野蛮人的军队。克莱蒙德仅有的荒原行军的经验都耗尽了，完全凭借着直觉在找路。他们在躲避敌人的过程中，反而越发接近野蛮人的中心。

过了三天弹尽粮绝之际，又绕过一个山坡，看到了最为平坦、水草丰美的土地。那里聚集了比之前任何一个时候都多得多的野蛮人。

非要给荒原上全部的野蛮人估摸个数量，不是一万或三万，恐怕至少有十万。

十万大军，精锐走在前面，后勤跟在后面，犹如一座移动的城市在荒原上漂浮。他们略微分散一点，就占据了整片的土地。随便翻哪一座山头都会看到他们的人。无数的人漫山遍野、无边无际，像潮水一样涌动。他们走到任何一个地方，靠着令人窒息的数量就能淹没城池。

这里聚集的部族最为壮大，人数超过五千，没准有一万。谁也说不清楚。误入敌营的核心，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平地上正中央，是大可汗的皇座。他拥有荒原上至高无上的权利，自己的脚下踩着最为华丽的宝座。纯金的座椅，身后则是无数虎皮铺垫的毡房。整个行宫由上百匹马拉着，飘在荒草上面。

这么远的距离根本看不清野蛮人首领的模样，只会被逼人的气势吓到。微风带着远处的哀嚎声吹来，大可汗的身后不仅有滚滚浓烟，还有阵阵血腥的味道。

就说他们对野蛮人的族群一无所知。他们甚至不知道，这些打扮的花里胡哨的人非常细致地分为诸多部族。从衣着打扮上，不仅能看出部族的属地，甚至能体会出几个部族之间孰亲孰远。对，野蛮人内部也存在鄙视链。

强悍的部族驱赶低劣的部族，具有高贵血统的部族统治着混血的部族。任何胆敢反抗大可汗铁腕统治的部族，也会遭到他残酷的践踏。

这一阵阵血腥味，就来自于行宫后面林立的十字架。

木桩已经被鲜血浸透。尖顶上挂着一个个血淋淋的骨架。有谁，哪怕是自称流淌着祖先纯血的统治者，敢对大可汗说一个不字，就会最终被挂在那上面。

宝座顶上的天空中盘旋着无数的乌鸦和秃鹫，饿了就会飞下来啄食那些“罪人”。他们始终都是活着的，不断地哀嚎，风中吹来的就是他们的血味。

野蛮人对待狼群惯用这种恐吓的手段。对待被统治的人，也毫不留情。他们本来都是分散的族群，现在被这位大可汗统一成一股力量，朝着大可汗手指的方向前进，没有半点迟疑。

被迫看着自己的身躯被一点点啄食。其中一个老者，赤果着身躯，肚肠都已经被鸟类掏空，喉咙里仍旧发出咒骂。

“天上的太阳啊，你怎么还没有熄灭？我愿意与你一同毁灭，和这个人形的魔鬼一同灭亡！”

大可汗冷漠地望着前方。听惯了那些话语，他根本不觉得难过。

“愿我的血肉溅在你脸上，化成无数蝼蚁啃噬你的骨肉，让你葬身火海不得超度，永生永世偿还你今日的罪行！”

开什么玩笑，血色的丛林距离闪耀的宝座那么遥远，谁的血肉也溅不到统治者的脸上。

就在这时，又一只乌鸦振翅高飞。途径宝座时羽翼一抖，抖落一片血肉掉在大可汗的脸上。

大可汗面无表情，用细长的指甲尖拈起小小的污秽，就像弹一粒鼻屎那样弹走。

“大人，此处万般危险，理应速速撤离！”拉莫尔一行的几位骑士吓得脚下发软。战马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种不安，逃跑的速度都慢了好多。

“不能再绕路了，无论怎么绕，都是在别人的口袋里打转。我们必须突围出去，杀回城堡，才有一线生机！”

“嗯，立即撤退。”

这时，一侧的山头又有什么浮现在眼前。这一会，大家看到了非常独特的一支人马。他们穿着得太过离奇，以至于骑士们都怀疑自己眼花，扭着头看了又看，还像同伴询问自己有没有看错。

“你没看错，我也看到了。长着乌鸦头的人，有两丈那么高，又枯槁又萎靡，拄着弯曲的木杖带队。”

那是萨满。当然他们不认识。

全身黑色的萨满。脚下有一群好像是人，又过于扭曲、肢体完全不在位置上的仆人爬行着。有的仆人全身漆黑像被火烤过。也有的全身血淋淋的。四肢反向肚皮朝天地爬行。再后面，还有好多披着五彩斗篷，头戴巨大面具的仆人，一边敲鼓、一边跳舞。

再向后看，还有一张大网，挂着好些个说不清的诡异玩意。那是萨满的法阵。对于大可汗的行军他们有一套说辞，准备了复杂的献祭供奉给神明。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萨满的队伍就像绞肉机一样，将一个个鲜活的身躯变成神明的食物。甚至不分敌我，任何一个人都对他们感到畏惧。

拉莫尔自己也慌了。眼前的景象唤起了儿时的噩梦。他惊得发怵，行动变得力不从心。

“快走啊，大人，不要理睬他们！”克莱蒙德反复地催促。干脆牵着拉莫尔的马一起前进。一行人勇敢地冲锋，野蛮人松散的队形无可奈何。

一路上不知杀了多杀人，撞翻了多少马匹。克莱蒙德的长枪不记得刺进谁的胸膛根本拔不出来，就弃了长枪拔剑挥砍。也不记得砍了多少人，铁手套都被血水浸透。

在野蛮人的海洋里杀了三天三夜，最后冲出来的时候只有几张脸熟的老面孔还在。战马都累死在路上，最后强行征用了一辆老农民的马车。而拉莫尔的情况非常危机。他腋下中了一箭。

返回城堡的时候，拉莫尔的精神状态还算不错。他把纨绔弟弟喊来，交代了许多事情。整个城堡按照计划封闭，坚守一个冬天。反正弟弟干别的事没本事，当缩头乌龟非常在行。

回来的人向那些坚守的人讲述了荒原上的情况。十万野蛮人，果然大家都无法想象那场面。如果幸存的人做噩梦，那荒原上的景象一定是最恐怖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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