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无喜无悲
镜妖的脸更黑了，手也更黑了。
“黑白之间。”
手上那颗痣轻轻弹起，手面又恢复了白璧无瑕的状态。
那颗痣嘭的一声化作黑色雾气，一下子笼罩了无尽的……又或者方圆几米的虚空，将艾维的身形完美包容。于是所有的攻击统统无效。
那电锯的碎片，还是魅影的身姿，它们落入艾维的黑白虚影之中，立刻被黑白化，化为两股能量，融进艾维是身体，好舒服。
这种绝对防御的感觉，太了不起了。
他轻轻转身，迈步向镜妖走去，周围的魅影更加疯狂的扑来。
镜妖额头上见了汗，他和魅影联系紧密，完全能感受到艾维身周那黑白灰的恐怖。
他飞快后退，身前升起一大块镜子，方方正正的，忽然像麻将牌一样，两边蔓延，上下伸展，一块块将艾维整个包了起来，最妙的是，魅影一下子得到加成，由三千变为无尽……
如果世界是一台计算机，现在想必已经宕机了吧？
镜妖一点没有放松的意思，他胸口剧烈起伏着，额角更多汗水流了下来。
那无尽的魅影只要一接触到艾维的黑白世界，立刻被分解，然后强化艾维的身体。
那个家伙几乎爱上了这种感觉，将镜妖当猪养起来。
不如把这家伙抓回去？
艾维心里转过这样一个念头，但很快，他知道自己错了，因为那些魅影逐渐衰弱起来，被分解后再也没有之前的强度，对身体的提升已经很有限了。
镜妖瘫坐在地上，脸色煞白，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因为灵魂就快耗尽了。
事实上，这家伙也是倒霉，魅影三千，其实是一个灵魂魔法，因此它们基本上是不灭的存在，哪怕对手实力再强，要战胜这些灵魂傀儡也是不容易，更何况它们可以再生，配合自身的血继限界，用镜的无限反射，可以塑造出近乎无穷的灵魂傀儡，然而它们有一个共同特点，共享镜妖的灵魂。
于是傀儡被消灭越多，可怜的孩子受到的灵魂伤害越大，最后灵魂稀薄，油尽灯枯了。
最后关头，他枯坐在地上，想起了一直关心照顾他的爸爸，第一次感到痛彻心扉。
现在再也没有了跪舔女神的心思，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
好吧，上天才没这么无聊。
所以他坐在地上，满脸渴望，望着飞奔而来，满脸泪水的……爸爸。
“长老。”霍红张了张嘴，她也不知自己现在是一个什么立场，她觉得今天的一切真是糟透了。
艾维的想法跟她一样，如果没有这个疯子送上的滋补的话。
莫名其妙的家伙，真是麻烦，看来又要打一场了。
他的灵魂感知敏锐，自然看得出这两个人的关系，他完全能理解，但不会赞同，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
令他开心的有两件事儿，第一、身体得到很大的强化，以后哪怕仅仅做起某件事儿得心应手的样子，也值回票价了。
第二、黑白之间真的很强，最少也是神器级，攻防一体的超厉害。
他决定正面硬怼这个长老，不如你们就父子团聚去吧。
我轻易不想杀人，但是杀我的人一定例外。
“你杀了我儿子？”想象中的斥责怒骂并没有出现，他本来就有点怕这个。
那老者微微颤抖着双手，轻轻拥着儿子，一双粗糙的手，在儿子面颊上摩挲，他看了又看。
当他回过身时，那眼里是深深地痛苦和绝望。
以及刻骨铭心的仇恨，仿佛一把火，将艾维烧为灰烬。
艾维慢慢吐出胸腔中的气，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笑容，他平静地注视着老人，平静道：
“谁要杀我，我就杀谁！”
“我知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忽然不想活了，正巧要带走你，我也没意见。”
“很多事情，前赶后错，就是这么无奈。”艾维摊手。
“也不一定，其实今天早有预兆，我一直尽量避免，可是命运真的不是我们这些凡人能够抗衡。”
“它很让人绝望。”
“对，我同意。”
二人不再说话，好似所有的话都已说尽。
一缕风在他们之间升起，那好像杀气一样的东西化为实质，被老者拈起，只一甩，那股气忽然化作箭一般飞驰，正中艾维心口。
此时艾维化为黑白，皮肤上有各种色阶的灰，似乎还有一些更为深色的灰流淌出来，它们没来得及落地，就扩散在周围灰色世界中。
那支风箭继续前进，似乎已无可阻挡。忽然艾维伸出双手也是一捏，食指与拇指，就像捏一双筷子，那么自然与快乐。
那风箭，就在他的指尖，仿佛流沙一般散落，飘散。
“好美妙的味道，呵呵，好痛的感觉，谢谢你，让我尝遍世间不一样的感受。”
所有纯真浓烈的情绪，都是我的食粮，在这二维的世界里，我把它们一一灰化。
黑与白，正是我此刻的两种坚持。
痛苦让人成长，艾维成长很多，他感觉灵魂更加凝实了。
老者的攻击简单而强大，或许是足够简单，所以足够强大。
艾维不知道，他只知道今次获益良多。
如果那个老者，用平常的魔法，最大众的修为，这次争斗下来，必然是疲惫与无聊，最终他仍可以赌一包辣条自己胜，但不会有这种收获。
老者坐在他儿子旁边，脸上带着微笑，他把对儿子的爱，化作复仇的灵魂之箭，发挥出超越平常十倍的攻击效果。
结果如何他看不到，也不重要，此刻，他就要见到儿子了，那笨笨的，不争气的，还有点小任性的儿子，无路如何，那是他的儿子。
艾维也伫立良久，此时他在思索，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想不出来，那就这样吧。
无论如何，不被人杀死，总是没错的。
哪怕因此受到命运的摆弄，也是没办法啊。
他嘴角上翘，不知在嘲笑谁，就这样原谅了自己。
霍红忽然站起来，拉住他要走的手，轻声问道：
“艾维，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