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生死不过须臾（上）
于放歌来到临海城，找到惜福客栈的掌柜，来之前他已经做了详细调查，相信没有搞错。
对方见他来了，就没有继续伪装，并给他透露了一条线索，说是跟杜炎有关，而且最好孤身前往。于是他根据这条线索，来到城外两百多里的桃花观。
对方身后的势力，到底布了怎样的局？他很好奇，就目前所见，桃花观被布下一座颇为不凡的阵法，里面的人究竟是谁？
踏进观里，看到红尘魔方游之后，他既感到有点意外，又觉得理所当然。
两人从很多年前开始，已经交手多次，至于这一次，他隐隐有种感觉，将会是最后一次。
这种感觉很奇妙，竟让他对这个世界，生出淡淡的眷恋之感。他意识到，这有点危险，如果不能保持淡然的心态，将会令他的行动，出现细微的偏差，而高手相争，必然会因此落入败局。
他马上将脑海中的纷杂思绪排遣出去，心湖复归宁静，以往的交手都是他占据上风，希望这一次同样如此。
两人已经好多年没见了，不过看起来好像都没多少变化，自从修为有成以来，时间对他们的影响很小。
“我就在想，究竟会遇到谁，原来是你。”这是他的开场白。
“怎么？你不喜欢？！”方游身着一件灰色衣衫，看起来像是一名寻常的客栈掌柜，寻常的算命先生，寻常的读书人，寻常的行脚商人……很难说得清，他究竟是什么身份，总之就好象随处可见的寻常人。
“这种事跟喜不喜欢没关系，最重要的是，能够达成目的。”于放歌无喜无怒，淡淡地答道。现在他愿意跟对方聊一阵儿，因为觉得将来就没机会了。
“在我看来，喜不喜欢就是最重要的事，就是目的。”方游的语气淡漠，但没人会怀疑这其中的真实性，他向来如此。
“你倒是没错。一个人无牵无挂，其他人可就不行了。”于放歌对此也没有异议。对他来说，必须考虑整个宗门的得失，为此不得不放下个人的情感。
“你自从做了宗主，实力就没有进步过，今天注定无法离开这里。”方游的声音里，那种漠然的味道，让人心里不由得生出阵阵寒意。
“注定？难不成你这些年都在研究命数？我可是也一直在参悟命数。”于放歌脸上浮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方游的脸上没有出现任何变化，对方的嘲弄，并未引起他的不适。研究命数这种事，显然不合他的路子，他之所以那么说，是相信自身的实力。
见对方没有任何反应，于放歌没有再试图挑动对方的情绪，转而问道：“本宗被你们掳走的那名弟子呢？”
“你既然来了，此次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会重归自由。”方游没有讲任何条件，直白地说道。
尽管对方看起来极为平淡，但言不轻发，对此于放歌并不怀疑，“那看来这一趟来得很值，就算真如你所说，无法离开这里，也只好认了。”
虽不知对方这一句，到底是不是内心的真实想法，不过方游还是问道：“他对你来说很重要？”
“重要怎么样，不重要又怎么样？对我们小诸天来说，每一个人都很重要。”于放歌似笑非笑，淡然应道。
方游微微摇头，对方的言辞犀利，比之其神通犹胜三分，不过他并不打算在这上面，跟对方一较长短。“我并不是一个人，尽管我喜欢一个人。”
“我知道，惜福客栈的那个厨子，本事就是跟你学的吧，只可惜没学到多少。”于放歌想起临海城发生的事，如此说道。
“不是我不肯教，这种事并不适合我，能不能从我的功法悟出什么，是他们自己的事。”方游从未收徒，倒是有不少记名弟子，但都只是被传授了修炼功法，并未得到多少指点，全靠自行摸索。他就是得到前人所留的功法，然后一个人自行修炼，才有了现在的成就。教导别人这种事，他可以说一窍不通，就算勉强去做，也效果很差。
“所以说，你就算不是一个人，也不过是乌合之众罢了。”于放歌对此早有了解，于是当即调侃了一句。
方游眉头微挑，旋即又放下，对方说的也没错，但现在情况出现了一些变化，“你应该也猜到了，跟我联手的人，可一点都不忌惮你的缚命六术。”
“喔，这世上哪有人不忌惮缚命六术？”于放歌意味深长地说道。对于缚命六术，不了解的人会本能地心生畏惧，但有过极深的了解之后，又会心怀忌惮，因为一旦受到命数的反噬，后果会非常严重。
“就我所知，还是有的。”方游望着道宫方向，意有所指。
“就那么一个，而且跟你合作的人，肯定不是他。”于放歌当然知道对方指的是谁，可跟他们现在说的情况，并没有多少联系。
“但愿你已经看到了自己今日的命数。”方游没有再去说，那些无关的事，而且随着这句话说完，已经将对方牢牢锁定，如今闲叙差不多该结束了。
“我正在看。”于放歌也几乎在同时，用神识锁定了对方。
两人的气势，要不是被阵法挡住，必然会引发大范围的天象变化，只是如今不用担心这些，此地早就被人用阵法罩住，自然是为了防止两人交手的异象，引来过多的关注。
一股凝练之极的杀气，从方游身上缓缓散发出去，直逼对面而去。
就算是于放歌这样的修为，也感到神魂似有冻结的趋势，如对方所说，这些年他的实力在原地踏步，而对方则小有进步。这股杀气正是其神通的体现，一旦他受到太多影响，那道寒芒便会取他性命。
他轻挥衣袖，一道气息朝四周散发出去，只见他面前，很快便有土褐色的烟尘汇聚，几个呼吸的工夫，便有一尺来厚，而且还在不断增加。
这一招正是塑命术，为了削弱对方恐怖的杀气，他聚灰土演化屏障。这又不仅仅是塑命术，他将土行法术，融合了小诸天的禁法，以塑命术为根基来施展，看着平淡无奇，其实已经是他所修之道的体现。
土障在杀气面前不断溃散，却又不停地汇聚，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永无止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