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海报

穆嘉言初次见他，还是在小学六年级的时候，那时候正值升初中，她们区的初中是整个市里资源最好的，小孩子的父母们也竞相送来这所小学，打算让孩子小学毕业后直升这所中学。

记得那天正在上课，班主任领着几个转学的小朋友进来了，他站在最前面，她一眼就瞧见了，小时候的他长得白净可爱，在讲台上鞠躬示意，脆生生的介绍道：“大家好，我叫傅晨，很开心可以来到这里和大家做朋友，请多多关照。”然后班主任安置好这几个小朋友，向代课老师点头致歉便离开教室了。

傅晨那个时候个子不高，被安排在了前排坐下。小学时候的男同学都是小小的，显得女生很高大。穆嘉言和傅晨的座位只差一个过道，她那会儿就觉得傅晨挺好看的，小书童一般，可爱不失理智。

小孩子的感情热烈直接，没有所谓的明争暗斗，不到一星期班里同学就和转来的孩子们打成一片。

六年级的穆嘉言热情胆大，做事情不惧后果，傅晨很快便认识了她。上音乐课美术课交流间隙时，她总会刻意走过那个过道借着机会和傅晨说话，互动，玩闹，小小年纪满满的心思都花在了傅晨身上，只想让他注意到自己。

她们班有一个传统，就是每两个星期会轮换位置，以一竖列为标准往旁边移动。穆嘉言期待他们两个同桌已经等了好久，她很激动，想着终于可以和傅晨坐一起了。

那会儿男孩子都喜欢篮球，傅晨也是，之前穆嘉言央求她爸爸给她买一份篮球报，因为她知道篮球报里有NBA球星的海报，她打算做同桌的那一天送给傅晨做礼物。

成为同桌的那一日，穆嘉言第二天一早来到教室，见傅晨还没有来，想到等会儿要给他东西，她坐立不安，手一直放在课桌里摸着海报，生怕不在了，紧张的看着门口，直到看见傅晨出现在教室门口，径直走进来坐在她旁边，朝她打了声招呼，笑着说，“早上好，穆嘉言。”

“嗯，早上好。”她立即回道。

她呼了一口气，低着头没看傅晨的表情，从课桌里拿出海报递给他，略带高冷的说：“给。”

傅晨拿到后，随口问了一句，“什么呀？”铺开看到了人物全身，顿时笑嘻嘻的说：“谢谢，感谢女侠，这份厚礼我无以为报，”卷了卷海报放到课桌里，随即从书包里掏出热乎乎的红薯，“这个黄金薯献给女侠，望女侠不要客气。”

穆嘉言苦笑道，那会儿的傅晨真的是活泼机灵，充满朝气。

她喜欢傅晨问她借橡皮，借铅笔，喜欢他和自己抢零食吃的时候，他们两个互动最多的时候莫过于小学了。那会儿小学考试的时候两个人课桌中间会放书包挡着，她还能想起他们用笔在橡皮上写答案互相传递，悄声问写完了没有，我先交了，你等下再交。

很快两个星期到了，也就意味着做不了同桌了，但没关系，他们两个人已经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是穆嘉言单方面觉得他们两个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女孩的心思猜不透，男孩的心思也猜不来，她不懂傅晨的心，而傅晨直到后来也未曾了解她的内心。

可是若不是傅晨好奇问一句，穆嘉言也不会纠结到如今这般。那时候女生普遍早熟，聚在一起的时候会讨论喜欢的人，谁长得好看类似的问题，穆嘉言和三四个女生私底下也知道了对方中意的人，其实小孩子哪懂什么叫喜欢，只是觉得能每天见到他就开心，能和他一起玩就满足了。

那天不知怎的，她们几个小女生之间互相写纸条玩闹，穆嘉言遵照看后即撕的原则，把纸条撕掉后扔了，那会儿班里同学之间最喜欢起哄，那个时候她和傅晨经常打闹，穆嘉言这个举动被有心人看到拿去造谣，传来传去，最后传到傅晨耳朵里，谣言竟成了穆嘉言给傅晨写了情书。

第二天一早来到教室，傅晨见到她，对她旁敲侧击道，“问你个事，你是不是给我写χ书了”，傅晨年纪小，害羞，不好意思开口说‘情’这个字，但是他会学以致用，数学老师教过χ代表未知数，他便以此来代替“情”，穆嘉言聪明，一下就听懂了，她身正不怕影子斜，没做过的事才不会承认。

她干脆地回答道，“没有呀。”

“他们说看到你撕了纸条。”傅晨对她说。

穆嘉言听到他这么说，想到前几天是和朋友写纸条来着，撕的却不是什么情书，她恍然大悟，说道，“诶呀，误会了，不是写给你的χ书，那是我们几个女生互相瞎写的，你不信问她们。”

“我已经问过，她们也说不是，我就想问问你是不是。”

“不是的，不是的，放心。”

“哦。”傅晨回答道。

穆嘉言现在回想起来，不知道那时候是不是自己否定的太干脆了，竟然觉得傅晨的回答有种委屈的感觉。

没想到傅星还是不死心，为了确认她的心意，有一堂课他趁穆嘉言的前桌同学请假不在，上课坐在了她前面，穆嘉言很慌，相处了这么久，她从没有看到傅晨的背影，甚至有点舍不得移开眼睛。课中穆嘉言听讲的时候，前面反手传过来一张纸条，上面用英文写了一个问句，语法不通，不过好在她也能看得懂，大概傅晨不好意思用中文写出来，只好换个方式表达吧。

纸张上写着略显生硬的英文，“Doyoulikei?”

她想傅晨表达的应该是“你是不是喜欢我”，她慎重地回了句，“youguess.”

穆嘉言面对这个问题，不知道该回复什么，正面回答不可能，否认也做不到，那么只能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手指头戳了戳他的后背，把纸条递给了他。

傅晨打开看到，歪头想了一下，嗖嗖几下写好递给了她。

“你我心知肚明。”上面赫然六个大字。

这，这是什么意思，比她写的‘你猜’还令人难懂。她从这句话只看出两种可能的答案，一个是现在年纪小，不适合谈恋爱，你我之间就不要遐想了。还有另一个意思，而她更希望是这个，就是你是喜欢我的，我也是喜欢你的。其实都怪穆嘉言当时没有勇气问出这句话的含义，让这个烦恼跟着她一直到现在也没有解开，她也无从问起。

以前初中高中的时候包括大学都向朋友说起过这件事，她们也没有一致的想法，有的人说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去问那个男生就好了，还有的说不要让这件事变成你的心魔，不解开永远没有机会接触更好的人，还有的说，鼓励她试着和别人谈恋爱，时间一长说不定就会忘记他。穆嘉言觉得这样的自己太偏执了，难道要揪着一个无心的回答过一辈子吗，从六年级开始就一直惦记到现在，说不定人家早忘了，你看，现在不是有女朋友了吗。

小学过元旦的时候，教室里洋溢着热闹开心的氛围，同学们都积极报名参加表演，穆嘉言跟着朋友们也报名参加了唱歌，元旦那天她表演完下场，随意找了地方坐在凳子上看表演，听到报幕里讲傅晨要吉他弹唱的时候，她惊讶了一番，心想原来他还会弹吉他，从没有听他说起过，在她看来他似乎是无所不能的啊。

她放下手中的零食，拍了拍手，走出教室，跑向了小卖部，买了好几个喷雪，想着给傅晨制造更多的热烈气氛，她抱着东西回到教室，等待着傅晨的表演，他弹唱的是童年，穆嘉言后来自己接触吉他的时候，才知道童年是新手必学的歌曲，但那个时候只觉得他好厉害。

其实傅晨的人气一直不错，他和好多人玩的都不错，所以表演的时候有很多人围上来捧场，在元旦热闹的气氛穆嘉言竟有点伤心，他不只和自己玩，他也会跟其他人一起玩的，她对自己说，要认清这个事实。而那天的傅晨也没有顾得上和她说话，她因为心里别扭也没有再主动上前和傅晨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