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4章

“没有原因，妈咪，我没喝过喜酒。”小包子站了起来，迈动双腿，往房间里跑去，说：“妈咪，我要收拾自己的小行李了。”

这段时间宋漪回国的原因，他在陆之谦喝醉后一个人自言自语的时候听到了。他不喜欢爹地，可更加不想要让自己的妈咪伤心。

出发前，宋漪约了陆之谦在楼下不远处的一个咖啡厅碰面。

“之谦哥，我和小包子要回国了。”

陆之谦人很好，可正因为如此，她更要离开。

“不回来了吗？”陆之谦表情平淡，似乎这已经是他预料之中的事情了。

宋漪摇摇头，说：“没想好，或许就留在国内，或许会去另外一个地方吧。之谦哥，希望你能够幸福，忘了我。”

“忘？小漪，你觉得可能吗？

这么多年，你已经深入我的骨髓，除非我死……

你要离开，我知道我留不住你，我只希望你能够在受伤了，在不知所措的时候能够回来找我。我永远在这里等你。”说完，陆之谦起身离开了。

“小漪，这顿饭你请我吧。”这是陆之谦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或许，这也会是最后一次了。

这天晚上，宋漪与小包子就回国了，住在夜馨早就为他们安排的酒店房间里，正准备睡觉的时候，却突然接到了夜馨的电话。

“小漪姐，我哥哥一直在吐血，我让他去医院，他不肯，怎么办？”

宋漪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自己此刻应该说什么，只知道在心里，她已经骂了自己好几遍了，如果夜易就这样离开了，她会怎么办？

这一刻，似乎以前所有的矛盾与误会，显得微不足道了。只要他能醒过来就好。

救护车赶到已经是十分钟之后了，第一时间把夜易送去了医院，经过抢救，总算是没有生命危险。这一刻，宋漪的眼泪突然从眼眶里流下，最后依靠着墙壁放声大哭。

“小漪姐，你没事吧？”夜馨觉得奇怪，自己听到夜易没事以后是松了一口气，怎么宋漪反倒哭了呢？

宋漪摆摆手，“我，只是太高兴了。”幸亏夜易没事，不然她真不知道以后的路应该怎么继续往下走。

她想告诉他，如果两人还相爱，是不是真的可以放下以前的那些过往，重新开始？

第二天早上，宋漪就带着小包子去医院了，夜易已经醒来，靠在床头，一见到小包子就摘下了氧气管，脸上满是喜悦地挥了挥手。

宋漪害怕小包子还在生气，正打算说句什么，就听到小包子糯懦地喊了一句，“爹地，你没事了吗？”

“我没事。”夜易忍不住红了眼眶。

夜馨放下手里的早餐，说：“你们聊，我先出去一下。”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宋漪松开小包子的手，刚说了一个“你”，正好也听到夜易在同一时间也说了一个“你”。

两人对视了一眼，宋漪说：“你先说吧。”

这一次，夜易没有推脱，直接说：“小漪，我说的那些话都是无心的，我只是想让你留在我身边，你知道我……”他想说我爱你，可说不出口。

宋漪点点头，这些昨天晚上夜馨都已经告诉她了。沉默了片刻，她说：“夜易，我们都被往事伤的太重，真的可以重新开始吗？”

“可以的，可以的。”夜易一听到有可能，迫不及待地点头。

“可是你母亲呢？”一直以来，她都是反对的。

“我同意。”

话音刚落，戚云的声音突然出现在病房门口，她今天早上是听自己在医院里当主任的老同学告诉自己，夜易住院了，于是立马赶了过来。

没想到，正好听到了这一番话。

“你是我的奶奶吗？”小包子本来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的漫画书，现在跳了下来，仰着小脑袋站在戚云面前。

戚云想说，却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

“妈，他是我和小漪的儿子，我也是前段时间刚知道的。”夜易解释道。

戚云的眼眶变得潮湿，蹲下来紧紧地抱着小包子，她以前究竟是做了多少的错事，如果没有反对，是不是自己很早就能享受天伦之乐了？

她充满悔意，“宋漪，易儿，以前都是妈不好，希望我现在认错不会太迟。”

儿大不由娘，这句话她总算是明白了，也想通了。

而且，戚云低头看着面前可爱的小包子，这是他们夜家的孙子啊，和小时候的夜易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如果不是以前自己诸多阻挠，就不会这么迟才知道，原来自己早已经做了奶奶。

鼻子有些酸，眼眶有些潮湿，眼泪中有悔恨，也有庆幸。

幸亏自己还没有太老糊涂。

“阿姨……”宋漪递了张纸巾给戚云，以前的那些事，虽然当时让宋漪觉得气愤，但她转眼也就忘得差不多了，回答道：“不迟，一点都不迟。”

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估计丢她一个人在这里拐个弯她都认不得路。

“我本来想去你家的。”苏凉抬头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说。

“那现在呢？你已经见到我了，你还要去哪吗？没有的话我就送你回去吧。”

“等等……”话音未落，她连忙接过话，“我……我还没吃早饭呢你带我去吧！”

好不容易争取地一次见面机会，她怎么可能就这样浪费掉，再怎么样都要多待上一会儿吧？

“行吧，快上车。”虽然赶着去找顾南城，但是在这之前，他还是得耐着性子把面前的事情处理完。

“别给我装傻，稳稳是前天乘坐你航空公司的飞机飞去美国的，你别跟我说这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怒斥，眼神如利刃一般，仿佛要将眼前的人一点一点的凌迟。

“呵，就凭这一点你就把事情的责任推到我的身上？顾简宁，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做事不用脑子了？那么感性倒不像是你啊！”顾南城嗤笑，并不理会，悠闲的点燃了指尖的烟。

顾简宁从椅子上跳起来，一把揪起他的领带，怒吼道：

“你还要我说多明白？清雨刚刚跟我说过了，他之前看见稳稳哭着从这栋大楼冲出来，怎么，连这一点你也要狡辩吗？你这样拒不承认有意思吗？”

“哎呀，你终于发现啦？”他撇起嘴角，露出一丝邪魅的笑。

见事情暴露，他也并不着急，只是用力扯开了他放在自己领口处的手，随后用手背掸了掸。

“为什么？”他站在原地，语气冰冷如斯，努力抑制着心中的冲动。“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他一直不理解，为什么他要来干涉自己感情。

对方不语，凝视着窗外，眼神无比的空洞。

“回答我啊？给我装什么聋子。”顾简宁不耐烦的厉声大叫，这种关键时候的安静，让他胸膛的怒火又深了几分。

“简宁，”他转过脸，看着他的眼睛，眼神复杂，让他捉摸不透。

他皱眉，拉起旁边的椅子重新坐下，耐着性子听他把话说完。

“你还记得我们妈妈死的时候吗？”他淡淡道，声音顿时变得缥缈，变得很不真实。

顾简宁内心一怔，像是被什么狠狠刺进了那颗柔软的心脏，回忆像洪水猛兽，瞬间将他吞噬。

玻璃制品甩碎的声音，门被狠狠地甩开的声音，车子轮胎在地面摩擦发出的刺耳的声音，救护车嘹亮的声音，最后什么声音也没有了，没有啜泣，没有眼泪打在地面上的声音，什么都没有。

只剩下满目的白，可怕的白色，一点一点地将他席卷。

他不知道，为什么已经是多年前的事情，他依旧能记得那么清楚，仿佛自己再经历了一遍似的，他突然胸口猛地发疼，他知道，那是内心深处的伤口被揉至溃烂发出的疼痛。

“你突然说这个做什么？”半晌，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精神有点恍惚地看着面前这个冷静的人，冷静得陌生。

他苦笑一声，开口说，“你知道吗？自从她死后，我就一直告诉自己，我永远都不要让别人来决定自己的婚姻，无论是什么样的理由。”

父母那一代的包办婚姻已经在他的心里留下了很大的一块阴影，虽然他并没有因为这件事去责备谁，但那阴影已经化作了一块丑陋的疤痕，无论他多么用力，都没有办法抹去。

以商业联姻的理由，来将两个完全不适合的人捆绑在一起，这种事情，他没有办法接受。

“我想你也是一样吧？”他继续说道，“所以你才会那么讨厌顾决明，讨厌顾决明给你安排的商业联姻对象温辛辛，我说的没错吧？”

“是又怎样？你说这个，跟稳稳有什么关系？”顾简宁反问道。

“我也是一样，我跟你一样，”他并不理会他的问题，接着说道，声音细微，像是在喃喃自语一般，“我讨厌顾决明因为苏凉的提议所以将我和她捆绑在一起，我对她没有感情，然而你不一样，你喜欢她，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而我，并不想破坏你的爱情。”他静静地看着他，语气无比真诚。

顾简宁反应了一会儿，忽然嗤笑，“所以你把稳稳跟我分开，把刚刚苏醒的苏凉带到我身边来，对吗？”

他不语，甚至有点读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你以为这样我的爱情就会圆满吗？”他咄咄逼人的反问道，“不，顾南城，你错了！”

顾南城一怔，眉宇紧锁，不解的看着面前的顾简宁，脸色铁青。

他费劲心思要把属于他苏凉交给他，甚至等了一年之久，到头来，他没有一句谢谢，还说错的是自己？

这个结果，他难以接受。

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很安静，如同刑场般完美的安静。

他抽完最后一口烟，终于动了动那凉薄的嘴唇。

“为什么？”他的嗓音低沉沙哑，犹如夜风一般。

是啊，为什么？他做错了什么？

他轻叹，“就算我以前再怎么喜欢苏凉，但是她喜欢你这个事实我还是没有办法改变，而现在，我很清楚，我喜欢的人，只有稳稳一个。”

他冷眉倒竖，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稳稳？她难道不是替身而已吗？”

两人的外貌的相似度，实在很难让人不怀疑。

当初他瞒着顾简宁，对外宣称苏凉已经死了，目的就是让他死心，让他放下旧爱，可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苏凉竟然醒了过来。

“不，她是独一无二的。”他的语气异常的坚决。“在苏凉拒绝我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放下她了，因为我知道不属于自己的，终究勉强不来。”

顾南城倒吸了一口气，靠在了椅背上，心里突然觉得有些难受。

所有的乌龙，也不过是自己会错意而已。

敢情自己是棒打鸳鸯？

他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气氛一度十分的尴尬，看着平时尖牙利齿的顾南城哑口无言，顾简宁反倒有些不太习惯。

他从抽屉了拿出一张卡片，推到了他的面前，“这是她的地址，去找她吧，好好解释清楚。”

“谢谢。”这是他第一次对他说这句话。

虽然他闹了一出乌龙，但是他还是看出来了，他还是在乎自己的，在乎自己的感受，就像普通家庭的兄弟一样关注着他。

接过照片，他起身就要走，却突然想起了什么。

“你现在打算把苏凉怎么办？”他突然问道，想起今天早上发生的事，他就有点后怕，幸好他在，不然的话，估计就真的被拘留了。“置之不理？”

就算他不愿意承认苏凉是自己的未婚妻，但是怎么说也是他妹妹，让一个失忆的人独自生活，这似乎有些不太妥当。

“我已经做了我该做的，再说她那么大了，一个人生活也不足为奇吧？”顾南城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回复到。

“你确定让一个失忆的人独自生活？估计你把她丢在家门口的前一个路口她都找不到回去的路，今天早上她无证驾驶，差点被拘留了，你真的放心的下吗？”

顾南城脸色又凝重了起来，苏凉是自己捡回来的，也是自己求着父母把她收养的，如今她失忆了，就这么把她晾在一边，似乎有点不负责任。

“道理我都懂，你怎么说也是苏凉的哥哥，为什么把照顾苏凉的责任推给我？”顾南城双手抱胸，反问道。

听罢，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不是自己想逃避责任，只是照顾苏凉的话，就意味着把苏凉接到家里来住，要是稳稳回来看见，肯定心里有膈应。

简言之，他怕稳稳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