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1章

她看了他片刻，见他还是一动不动，她拍了拍宋夜，宋夜扭头看她。

“小夜你先自己去玩会儿，妈妈有话要跟爸爸说。”

宋夜小眉头一皱，看她脸色严肃，又扭头看了看另一边的夜易，爸爸脸色也不太好。

他放下手中的拼图块，小屁股一挪，从沙发上跳下地，跑开了。

宋漪看他跑远，扭头看向夜易，他还是一副失神的样子。她往他身边挪了挪。

靠近的人让夜易转脸看向她，宋漪掺住他手臂，头枕在他肩上，“你去吧。”

她的话让夜易身体一僵，落在她脸上的目光闪了闪。

她平静的声音轻缓响起：“不管怎么样，你都得给她个交代。你不给她交代，她不会甘心。她既然只说让你最后陪她过一次生日，又为什么不了了她这个心愿？也能让她把你们之间的那个约定放下。”

她柔和的声音和清晰的条理，让夜易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心中复杂难言。

他在挣扎犹豫，可她已经替他想好了该怎么做。好像能看透他所想一样。他之所以不想去，是怕她难受。但也明白，如果他不去，后果只怕会更不好收拾。

他想问她：你不介意吗？但这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出不了口。

她却淡淡开口了：“要问我好受吗？我不好受。介意吗？我也说不清。但是我拎得清轻重。如果你不去，我们以后的日子会更不好过。长痛不如短痛。”

她脸一转，下巴磕在他肩头，微抬头看他，扑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狡黠一笑，“所以，委屈你了，就去见见她吧。”

夜易被她有意调侃的样子逗得有点无奈，这个时候她还能开玩笑。不过，她这个玩笑倒让他心里的那股压抑沉重散去不少。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没个正经。”要笑不笑。

宋漪朝他一撇嘴，“还不是跟你学的，长期受你熏陶，不沾上一星半点你的习气，我还是你老婆吗？”

夜易扬了嘴角，“不管你是什么样，你都是我老婆，这是永远变不了的事实。我不是说过，你逃不出我的五指山。”

他眸中深浓的情意宋漪看到了，他想说的，她都懂。

忽的板了脸，从他肩上抬头，直盯着他。

夜易被她突变的脸色弄得一阵紧张，脸上的笑容也一收。

她一脸正经的蹦出一句：“我告诉你，我让你去不代表让你什么都可以干。记住了，跟她保持一尺，不对，是一米以上的距离，哪也不许碰。不许对她笑，不许跟她说好听的话，不许留给她念想，不许……”

她还一堆不许没说完，就被夜易长臂一伸，勾进怀里，“知道了！知道了！你直接说不许我去不就完了。”

他唇角扬起，眸中都是笑意，刚刚紧绷了片刻的脸上放松，她这些话听着太顺耳了。

宋漪没了声，只窝在他怀里笑，眼中闪着狡黠。

自己又不是傻子，也不是圣母，吃醋不好受当然要让他知道。

虽然是让他去，当然也还是要让他心里想的人是自己。自然也知道，怎么才能让他把心放在自己身上。

夫妻相处，偶尔耍点小心眼还是要的。

拉着他手臂把他从沙发上拖起来，一派大方的往门口拉：“走啦，再不走，她电话又来了。我可不想老看你在我面前那纠结得不行的样子。”

夜易懒散着步子跟着她，目光含笑的看着她后背，无奈：“老婆，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要把我往外送？”

宋漪回头嫌弃的翻他一眼，“要是送出去再不回来了才好呢！我也好去外头逍遥自在。”

夜易“呵呵”乐，扑上去一把从后面抱住她，把她紧扣在胸口，咬她耳朵：“你休想！我要缠你一辈子。”

宋漪被他咬着耳朵的那半边身体都麻了，心里甜滋滋的，嘴角擒起个蜜笑。

心里明明很美，嘴巴上还是硬得很，“肉麻话少说点，说多了我都免疫了。”

夜易一听她声音就不是这么回事，明明就很高兴，这个女人，总是口不对心。

他缠绵在她耳边的唇往下一移，在她脖子上轻咬了口，贴着她动脉暧昧轻语：“小没良心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脖子又麻又痒，一下子就泛滥到全身，宋漪觉得腿都有点软。

耳根微红，这个男人，勾引人的本事首屈一指。

在他怀里轻挣了下，“好了，赶紧走啦！”

夜易洞悉的看着她一片通红的脖子和耳根，满意的勾起唇，从身后抱着她一起迈步。

两人摩摩挲挲走到大门口，宋漪见背后的男人半天没动静，回头看了他一眼，“走了！”

夜易耍赖的窝进她颈间，偷着香，模模糊糊的声音传出：“不想走。”

宋漪被他撩拨得浑身都不对劲，鸡皮疙瘩已经泛了一层又一层。再不走，真的走不了了。

无奈的躲着他的唇，把紧缠着自己手从腰间拉下来，夜易半推半就顺了她的意。

她两步跨到他身后，把他往外一推：“快走！早去早回。”

夜易顺着她力道懒散跨出去几步，又回头，幽怨的看她，“没见过你这么急着把老公往外送的。”

他小媳妇似的表情逗得她直乐，“行了你！别给我装。”以前觉得大男人这种表情恶心死了，现在看觉得怎么这么可爱。

夜易又幽怨的看了她一眼，一步三回头的开始往前迈步，“那我走了？”

“赶紧！”

“没良心。”他抱怨了一句，头一扭，开始正常迈步。

等他走出去一截，宋漪目光闪烁了下，突的叫住他：“等等！”

但是她相信夜易，他值得她信任。

吸了口气，叫屋内正缠着厨房里的刘婶说东说西的宋夜：“小夜，别打扰奶奶做事了，快出来，妈妈陪你玩。”

另一头，夜易开车直奔莫语说的餐厅——馨泽。

馨泽是一家高级西餐厅，环境优雅安静，一楼是散座，二楼有小包间。

夜易二十分钟后到了馨泽，服务员领他上了二楼，到了莫语定的包间门口。

门虚掩着，服务员走后，他立在包间门口，看着从门缝里透出来的光，目光闪了几下，推开包间门，立即就看到了正对门口坐着的莫语。

她一直紧盯着门口的眼一亮，脸色一喜，“你来了。”

“嗯。”夜易看了眼她的笑脸，在暖光下，她的笑容都显得比之前柔和很多。

他轻轻把门合上，几步就跨到了桌边，在她对面坐下。

包间不大，两人刚够。

桌上铺着咖啡色的暗格桌布，两套白瓷盘和刀叉在暖光下发着润泽的光，格外耀眼。

桌子中间摆着个定制的9寸蛋糕，还没有拆封，包得完完好好。

夜易一看那牌子就知道是哪家。

他不爱吃这些甜甜腻腻的东西，唯一能尝几口的就是这家的。

莫语仿佛看不见他的淡漠，一脸笑容开始动手拆桌上的蛋糕，边解着绑蛋糕的丝带，边道：“我记得你只吃这家的，所以早就定好了。”

夜易几不可见的拧了下眉，盯着她正拆着的那个蛋糕，她的生日，管他干什么？

他也不是来吃这些东西的，只是了她一个心愿。

淡道：“你知道我不爱吃这些东西的。”

明显拒绝好意的话，让莫语脸上的笑容僵了下，拆着蛋糕的手也顿了一瞬，又如常的继续动作，“是咖啡口味的，我记得这个口味你吃。”

夜易抬眸看她，她脸上的笑容维持得有些勉强，脸色微微发白，连睫毛都微抖。

他心口闷了下，她何必这么为难自己？

也不再说拒绝的话，只等她把蛋糕拆开。

莫语继续边拆边道：“我已经点了餐了，都是你爱吃的，有牛排、龙虾、鹅肝……”

“莫语。”夜易淡淡一声阻了她的话，她还在解着蛋糕上丝带的手颤了下，动作越发着急，“他们家服务员今天是怎么了！绑的都是些什么！”

夜易淡淡盯着她急躁的脸，“解不开就先放下。”

放下？不可能！她急切的拉扯着那根丝带，丝带却越缠越紧，她拧眉低喊：“我就偏要拆开它！谁说解不开！谁说解不开！”

“莫语！”提高了几分声量的声音，严肃冷淡得让人心颤。

她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双手缓缓握紧，直到握得发白，低垂的头始终没抬起来。

夜易漆黑的眸闪了几闪后，平静的盯着她：“你冷静点。只不过是一个蛋糕而已。”

对面的人没有动静，仍旧低垂着头，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能感受到她的压抑。

他把桌上的蛋糕拿过来，动作利落的拆开，蛋糕拿出来，盒子放到一边。

又拿了几根蜡烛，有序的插在蛋糕上，叫服务员拿来了火，点燃蜡烛，把蛋糕推到她面前，“好了。”她的生日，庆祝还是必要有的。

莫语身体颤了下，缓缓抬起头，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生日蛋糕，上面几根漂亮精致的蜡烛，火光在跳跃。

可她觉得它现在就是一个巨大的讽刺。

她手一扫，蛋糕飞出去，“啪”，落在地上，溅得到处都是。

夜易拧眉看着一地狼藉，他来也不对么？

莫语恨恨的声音传进他耳朵：“你以为我是非要过生日？我只是想让你陪我而已！”

他转头看她，她眼通红的盯着自己，脖子上有青筋在跳。

他无奈轻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沉眸盯着她：“我不是来了吗？”

“你来了，但你的心不在这！”她低喊，声音痛苦压抑。

夜易微拧了下眉，看了她片刻，她喘息的盯着他，他在等她平静。

似乎是他目光中过于的冷静，让她的愤怒也渐渐降了温度，呼吸逐渐平稳，只眼泛红的盯着他。

他淡淡开口：“过生日应该开开心心的，不要让自己不愉快。”他一向就不知道怎么劝慰人，只能说出这么干瘪到自己都嫌没用的话。

他避开她的话，等于就是承认：他心确实不在这。莫语再明白不过。

心中碾过一阵痛莫，却再也提不起之前的那股愤怒。都被他的淡然浇灭了，也被自己过于浓厚的痛苦掩盖了。自己在他心中，永远比不过宋漪。

“你妈和你哥呢？”夜易问了句，她生日他们不可能不管。

莫语淡淡避开他的眼，“不知道。我是找你来吃饭的，提他们干嘛？”她今天连家都没回。

又转眸看向他，“倒是你，她肯让你来见我？”她不信宋漪有这个肚量。哪个女人不是想把自己的男人抓得牢牢死死的？

夜易看了她一眼，缓缓垂下眸，想起那个女人把巴不得把她送出去的样子，嘴角微勾了下，“大概她比较特别吧。”

莫语目光滞了滞，幽暗划过，提起那个女人时，他唇角并不明显的笑容她看见了，虽然细微，但是却带着浓浓情感，是面对自己时从没有过的。不论是六年前，还是现在，都不曾有过。

而宋漪竟然同意让他来见自己。她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哼”她冷笑了声，“虚伪。”

夜易抬眸看她，眼眸淡淡，并不为她诋毁漪生气，只淡道：“那你认为，她为什么要这么虚伪？”

多讽刺的一个关系。本该是亲密的两个人，却因为爱上了同一个男人，闹到了这样水火不容的地步。

她扭头看着地上一片狼藉的蛋糕，他们几个的关系，就像这蛋糕一样，一地狼藉，三败俱伤。

其实她一开始就没抱多大的希望他会来，没想到他来了。却是因为宋漪一句话。

这个答案，她从没想过。

夜易盯着她苍白无神的脸，见她情绪已经稳定，他缓缓道：“她说，如果你愿意接受，让我跟你说句：生日快乐。”

莫语又是一震，眼眸闪烁几下，缓缓转头看他。

片刻，她嘴唇翕动，“呵，假好心，圣母婊。”

夜易看了她片刻，她虽然说的是不好听的话，但是脸上不喜不怒，并不是排斥。

他淡道：“随你怎么想，我只是帮她带句话而已。”

“那你去跟她说，不必，我不缺她这句话！”她心里别起一股难受劲儿。

夜易观了她面色片刻，她头转到一边，看起来像是在生气，但又不是愤怒。

他也不再说话，让她自己好好冷静想想。

包间内刚静了片刻，门被推开。

两人往门口看去。

夜易眼中闪过幽暗。

莫语愣了下，看着门口进来的人，“妈，哥。”眉头微微皱了下，他们怎么找过来了？

何玫满脸怒气冲冲，看到包间里的人，眼中闪过错愕，又看了眼地上已经摔得乱七八糟的蛋糕，眉拧了下，看来，很不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