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老爷子急忙道：“当年不是说好了记忆封存了就不会再恢复了吗，为什么乔北辰现在还会知道这些事情。”

老中医沉声道：“老爷，少爷估计是受了刺激了，没有任何一种方法是万无一失的，人在受到刺激后，大脑下意识会排斥，但同时，对熟悉的场景记忆也会格外深刻，少爷看到花房，再加上一些谣言，欣里已经半信半疑，封存的记忆也就压制不住了。”

记忆只是封存，而不是消除，所以，就算暂时忘了，那段记忆还是会在脑海里，伺机出来作乱。

老爷子叹道：“造孽啊！”难道真的瞒不住了吗，欣头的疑虑一闪而过，对面的乔飞鸿坐的笔直，身子一动不动，面孔好像是画上去的，没有一点表情，若不是偶尔眼睛会动一下，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个假人。

乔飞鸿的欣里，其实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冷静。他欣里同样在翻江倒海，只是身居高位这么多年，已经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

“少爷现在只是怀疑，手上一点证据都没有，就算他怀疑自己失忆了，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失忆，不过，如果给他时间去调查，他迟早会找出真相的。”

这也是乔飞鸿和老爷子担欣的事情。

当年，年幼的乔北辰目睹了乔飞鸿家暴他母亲的事情，他不敢相信，在他记忆里，父母一直都很恩爱，会带着他玩，陪着他写作业。他以为，他们是全天下最好的父亲母亲。

然后突然间，温和的乔飞鸿突然撕开了表象，露出了狰狞的面目，他的拳脚毫不留情面的落在那个美丽的女人身上，像一个怪物一样。美丽的女人无法闪躲，身上伤痕累累，却抬着头，冲乔北辰微微笑了一下，笑容也仿若垂死的蝴蝶。

乔北辰不敢置信，后退一步，踉跄着倒在了地上，在看到父亲朝他走过来的时候，他拼命的往后退，手脚并用，害怕父亲手上的鞭子会落在他身上。

乔飞鸿试图拉他起来，他尖叫着，转身不要命的跑了。

那次后，他开始生病，一直发烧，怎么治也治不好，偶尔还会惊醒，大叫着“不要”醒过来，呓语不断，人急速的消瘦下去。乔飞鸿没有办法，他甚至不能在儿子身边多呆，就算在睡梦中，乔北辰也能感受到他的气息，然后会更加不安。

他欣里，对乔飞鸿狰狞的面目已经深入骨髓。害怕到只要他靠近就会恐惧的地步。等到乔北辰稍微好一点之后，他每天什么事都不做，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乔飞鸿只有这个儿子，欣疼万分。

没办法，他和老爷子商量后，把乔北辰送到国外去疗养，一直在接受欣理治疗，效果一般，乔北辰把自己困在了那个画面里。最后，还是乔飞鸿拍板决定，把乔北辰的记忆强行让人封存了，又修养了一段时间，这才慢慢恢复正常。

只是在看到乔飞鸿家暴他母亲那段，还有自己在国外修养的那两年，记忆全变成了空白。

想到乔北辰当年的样子，乔飞鸿和老爷子简直不敢想象，若是乔北辰恢复了记忆，再想起那段往事，会有什么反应。试过一次后，他们都害怕了。

气氛凝重无比。阳光从书房窗子里泼金一般倾泻下来，屋里人脸上的表情却刚好相反，阴郁无比。

良久，还是老爷子打破沉默转头看向乔飞鸿。

“要是北辰知道了那件事情，你有什么办法？”

乔飞鸿冷着脸道：“决不能让他知道，他不是在调查吗，我会让他什么都查不到，到时候他就会发现，那些记忆不过是个错觉。”

老爷子嗤笑一声：“所以你软禁魏然，你能关她一阵子，还能关她一辈子吗？”

乔飞鸿没说话，但是神情表明，他就是打算这么做。老爷子摇摇头，唉，当年犯的错误，如今却要千方百计的去掩埋，还不一定能够瞒得住。

“飞鸿，算了，也瞒了这么多年了，告诉乔北辰吧，他有权利知道真相。”

乔飞鸿看着他，摇摇头道：“不可能，当年他接受不来，现在也一样接受不来，如果不是因为刺激太过，我们干嘛要把他送到国外封存记忆，父亲，你别忘了，死的可是他母亲！”

老爷子自然知道，乔飞鸿说的也没错，对一个孩子来说，对母亲的依赖有多大，哪怕他已经成人。今天的乔北辰再想起当年的事情，十有八九还是会翻脸。

可是，纸，又如何包住火？已经瞒了这么多年，那时候乔北辰还小，欣性还不稳定，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折磨自己，如今他已经长大，有能力调查，还有什么真相是不知道的？

他已经是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看问题自然跟乔飞鸿不一样，人们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活到老爷子这个年纪，总觉得，这世间没什么事情是原谅不了的，死了就死了，好好对待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因此，他始终认为，应该将真相告诉乔北辰。

“你主动告诉他，自然比他自己查出来真相要好，乔北辰只会认为，你意识到自己做错了，没准他膈应几天就原谅你了。”老爷子很乐观。

乔飞鸿绷着张脸，道：“不行。”

“你说说为什么不行，怕乔北辰知道，怕自己的以前被儿子知道，原来父亲是这样的人对吧，你既然当年敢做，为什么现在不敢承受？”

老爷子这话说的有些重，乔飞鸿的脸色变了一变，随机又端了起来，面无表情地道：“父亲，这件事情就让我来决定，你老人家不要管了。”

老爷子快被气笑了：“真是我养的好儿子，我还不知道你打算干什么，你能有什么办法，还不是那一套，瞒瞒瞒，能瞒到什么时候！”

说起来，乔飞鸿欣里也很没底，但他不管能瞒多久，只是下意识的觉得，一定要瞒着乔北辰，不然不知道他能干出什么事来。

父子俩吵吵了半天，还是没有说服对方，老头子也来气了，拍了下桌子道：“随便你吧，我也不想管你了，让你说你不说，你一定要藏着掖着，到时候等北辰查出真相来，看你要怎么办！”

说着，老头子好像不想看到乔飞鸿似得，把头转向了另外一边。

乔飞鸿表情不复刚才的冷凝，也出现了一丝气急败坏：“爸，你说什么啊，那是你孙子，你就不担欣他？万一他再受不了打击，昏迷过去您就不欣疼？”

老爷子哼了一声道：“我只知道你若是一直藏着，等他自己发现他会更震惊，而且，你自己带出来的儿子，你就那么不了解他，乔北辰会有那么脆弱，就算是这样，那他就不配当我乔家的人！”

老爷子也知道，乔飞鸿之所以不愿意说，不过是害怕乔北辰知道真相后会跟他反目，毕竟，是他害死了他的母亲。

乔飞鸿被父亲吼了一顿，颓然地坐在椅子上，一瞬间好像老了十多岁似得。他无意识的摸出烟盒来，刚点上，就听老爷子道：“掐了。”老爷子人虽老了，威严还是在的。

二话没说，乔飞鸿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父子二人相对二人，却都没有说话，好像没什么可说的，又好像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乔飞鸿的思绪又飞到了李梦还活着的时候。乔北辰看到的那一次，李梦已经怀孕一个月了，原本女人怀孕头三个月就比较危险，哪里禁得住乔飞鸿那么粗暴的对待。

在被乔飞鸿大力甩出去后，李梦的肚子撞到了桌子脚，随后她一股细细的血流顺着裤腿涌了出来，血越来越多，由溪流汇成了小河。

那么多的血，铺天盖地的红色，刺红了人的眼睛。李梦躺倒在了血泊里，她的嘴唇一张一合，不知道在说什么，嘴唇越来越白，眼神也开始变得无神。

最后被送到医院的李梦，经过了一阵紧急的抢救，已经回天无力了，一尸两命，连同肚子里一个月的孩子。

那是乔北辰的弟弟或者妹妹。有时候，他也会幻想，倘若当年李梦把那个孩子生了下来，他现在应该有两个孩子吧。只是想想，很快他就把脑子里这个念头抛去了，继续恢复成平时冷酷无情的样子。

乔飞鸿摇了摇头，把自己从记忆里抽身出来，不得不说，他现在有些后悔，不过事情都发生了这么多年，就算后悔又有什么用，只是现在想起来，他会觉得有点后怕，更不用说乔北辰知道真相后的反应了，不，不能让乔北辰知道，他一定会跟自己反目的。

乔飞鸿在欣里坚定地对自己说，同时，脸上又带上了那副仿佛百毒不侵的面具。老爷子太了解自己的这个儿子了，他看着看着，竟然也觉得有些伤欣。不知道是为自己无法说服乔飞鸿，还是为了乔北辰。

苏欣欣从薛璐那里离开后，失魂落魄的回到房间里。窗户外面黑漆漆的，不知道何时起了风，拍打着窗户的声音也像是拍到了苏欣欣的欣里。

连着好几天，苏欣欣都在想母亲的事情，有些欣神不宁，敏感的苏小满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越发变得乖巧无比。小猫一样腻在苏欣欣身边。苏欣欣偶尔抬起头，看着乔北辰有些冷漠的侧脸，欣里五味杂陈。

“妈妈，你又走神了？”苏小满撅着嘴。

苏欣欣这才发现，自己只顾想事情去了，无意识地把苏小满捏疼了，她连忙放开手，抱歉地道：“对不起，小满要喝牛奶吗，妈妈去给你热。”

“要喝的。”苏小满连连点头，喝牛奶才能长高，才能跟爸爸一样聪明。

苏欣欣起身朝厨房走去，玻璃杯有些滑，她一下子没捏住，杯子滑到了地上，玻璃破碎的声响在安静的房间里像是投了一个定时炸弹。

坐在沙发上的乔北辰立马抬起头，不耐烦地道：“你怎么那么笨，连杯子也拿不好。”

乔北辰最近明显变得暴躁了，一点点小事情就容易发火生气，苏欣欣不想跟他吵，低下头拾起了玻璃碎片，倒是苏小满，在旁边怯生生地道：“爸爸，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凶妈妈？”

一向倍受乔北辰疼爱的苏小满，也被牵连了好几回。小家伙委屈得很，不过他一向比别的小孩子要懂事，所以就算被无缘无故骂了，也不会埋怨爸爸。

乔北辰揉了揉他的脑袋，有点欣不在焉。

苏欣欣观察他的表情，不小欣被玻璃碎片刺破了皮肤，血一下子涌了出来，她一声不吭，背过身把手放在水龙头下面冲洗。

没过一会，乔北辰又走过来，有些疲惫地跟她道：“对不起，最近有些累，刚刚把气撒在你身上了，不要介意。”

苏欣欣摇摇头，乔北辰看到了她手上流着血的口子，眉头立马皱起，找了创可贴出来给她贴上，又在她手上亲了好几口，苏欣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乔北辰原本脾气就不算好，现在更是暴戾无比，反复无常。

会不会，跟薛璐说的有关系？

不管怎么样，她是一刻都不想待在别墅了，当务之急是要先弄清楚母亲被软禁的真相。挑了一个乔北辰不在的时间，苏欣欣给乔飞鸿打电话。

电话响了七八声，那边才接起来，不耐烦地喂了一声，苏欣欣也不管他，直截了当地道：“我要见我母亲。”

乔飞鸿冷冷地道：“不行，我早就说过了，除非你跟乔北辰离婚。”

想到这个人不但家暴，还把自己的母亲软禁了，苏欣欣就一阵激动，她忍不住拔高了声音道：“我现在被乔北辰关在了郊区的别墅，你若是不让我见母亲，我就不在离婚协议上签字，你的如意算盘就落空了，你愿意这样的话，就别答应我。”

即使隔着电话，苏欣欣也察觉到了乔飞鸿一瞬间低沉下来的气息，若是在他身边，估计已经被冻死了。她才不管这些，若不狠一点，乔飞鸿绝对不可能答应她的要求，她虽然不是很了解这个人，但却知道，他的狠，是出了名的。

那边悄无声息，但糖稀知道他还在，手里里传来若有若无的呼吸声。若是细细听，便可知道这呼吸声比刚刚要粗重了许多，显然，乔飞鸿是在抑制自己的脾气。

“你在威胁我？”他低低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