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时计城（十四）

内贝罗从艺成之日起，干过剑客、猎人、屠夫、厨师、法师等等，但说真的，小丑或者说艺术家，他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不是说技术不行，对于9级强者来说，飞天遁地可能有点难度，踩个球顺便丢几把飞刀，这是小意思。

就这样，内贝罗怀着一丝丝紧张伴随着一股好奇的感觉，踩在了球上，并顺势丢起了飞刀。还别说，6把飞刀被他耍的有模有样，一下丢成圆形，一下丢成方形的。毕竟什么事情第一次尝试，都会有一种新鲜的感觉。而且这种只有一个观众的舞台上哪找去，最重要的是，唯一的观众还是杂耍界的大师级人物。当然，要是舞台下方的看台上坐满了观众，内贝罗说不定就不好意思上台表演了。倒不是说看不起小丑这个职业，只是第一次尝试，观众一多，难免就会紧张，一紧张就会犯错。堂堂九级强者如果在这么多人面前犯这种低级错误，那么……总而言之，我们的内贝罗大少爷多少还是有点羞耻之心的。

“你打算向这样丢到什么时候？杂耍杂耍，花样呢？喷火呢？你会跳吗？会笑吗？丰富的表情在哪里？肢体动作在哪里？真不知道你要有多厚的脸皮才敢自称入门，就连三岁的学徒都比你耍的好一百倍！”就在内贝罗自我感觉良好的时候，观众席上的贝拉米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啊，果然没那么容易过关啊，小丑表演我小时候倒是也看过不少。问题，贝拉米大爷，我真不是什么入门级啊。要是像小丑那样表演，也太羞耻了吧。算了，反正就你一个观众，豁出去了。”内贝罗咬了咬了，回想着儿时的技艺，做出一个个夸张的微笑表情，虽说内贝罗的五官在极度扭曲之下，这笑起来怎么看都像在哭，但毕竟是尽力了嘛。如果不看那像波涛中摇曳的海草一样随意乱舞的胳膊，那多少还像那么回事。

“喷火！喷火懂么？”可是观众席上的资深小丑可不太满意，皱着眉头吼道。

“还好学过几天魔法，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过这一关。话说那些不用火把就能吐出火焰的小丑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内贝罗稍微紧张了一下，就顺其自然的在嘴边凝聚了一小团火元素。然后轻轻一吹，虽然火焰小点，但毕竟也喷火了嘛。

“你的启蒙老师一定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家伙。”贝拉米无奈的说道。

“说的对，启蒙老师贝拉米大师，您的自我批评很到位。”内贝罗腹诽道，不过脸上还是继续着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算了，勉强算过关吧。不过别说让我感到愉悦，我甚至连笑都笑不出来啊。托尼，果然是我太过为难你了么？那我们进行下面的项目吧。”聚光灯再次亮起，贝拉米稍作点评之后，向内贝罗竖起了右手大拇指，并投来了鼓励的目光。

“还有下个项目？贝拉米大师，请你一定要让我尝试一些入门级别的杂耍啊。还有，我叫内贝罗，不叫托尼啊。”内贝罗一个漂亮的回旋转身落地之后，听到了贝拉米接下来的话，欲哭无泪的说道。

“放心吧托尼，我已经对你的杂技水准有了一定的了解。现在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观众朋友们，有请我们的托尼老师为我们带来下面的节目，空中吊环！”贝拉米仿佛没有听到内贝罗的血泪控诉，模仿男高音，用亢奋昂扬的声音报出了下一个节目。

贝拉米话音刚落，舞台上的四个圆球“嘭”的一声，爆开了，现场下了一场五颜六色的彩带雨。接着，四根低端拴着一个洁白吊环的长绳，从舞台上方的黑暗中随着空中的彩带一起落了下来。

“托尼，你展示自我的时刻到了，去吧，向观众们展现你的阳刚之美。”贝拉米一边说着，一边把双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不知用什么方法，发出了一阵一大群人的欢呼声。

“阳刚你妹啊，吊环不是那些漂亮大姐姐玩的东西么？什么时候小丑也要客串一下了。而且阳刚在那里啊？”此时内贝罗的内心是拒绝的，不过看着贝拉米那期待的目光，心中不停的告诉自己：“都开始走兵不血刃的攻略路线了，半途而废也不是个事儿。”最终，内贝罗还是硬着头皮跳了上去。

“先说基本动作吧，劈叉一字马会吧？”贝拉米兴奋的问道。

“……”内贝罗羞耻的点了点头，手上一用力，跃到两个吊环之间，一脚踏一个吊环，双腿呈一字拉开，身躯向后舒展，双手左右平局，好一个柔韧的美男子，啊呸，阳刚的没男子啊。

“托尼，这个动作完成的相当完美，就算以大师的眼光来看也无可挑剔，你果然是天生的艺术家。”下方贝拉米又惊又喜的说道。

“大师，接下来呢？还请指点。”由于动作过于羞耻，内贝罗稍微坚持了几秒，便跑到了其中一个吊环上，缩成一团，无力的问道，他突然感觉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现在可是要增加难度了哟。你需要拉着吊环，使用离心力转圈哦~加油托尼，你可以的。”贝拉米笑着鼓励道。

“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至少你个老混蛋终于肯笑了，不就是转圈吗？小意思！”内贝罗咬了咬牙，仿佛受到了贝拉米笑容的鼓励，稍微一用力，就做出了标准的动作。如果抛弃节操和羞耻心的话，其实这些类似体操的动作还是很容易完成的，毕竟内贝罗好歹是九级强者嘛。

“托尼，你是最棒的！”贝拉米一边兴奋的手舞足蹈，一边吹着口哨。

转了几圈之后，内贝罗从吊环上跳了下来，盯着贝拉米问道：“那么大师，既然你已经笑了，那么我也算通过考验了吧？”

“考验？你还差的远呢！不要太小看杂技啊。”贝拉米瞬间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的指教道：“吊环部分还有最后一个动作，这才是真正的考验！”

“终于到最后了么，天啊，这么羞耻的经历一定会以噩梦的形式伴随着我无比漫长的一生！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观众只有你一个，而你马上就要消失了。”内贝罗一边痛苦的想着，一边笑着问道：“还请大师指点。”

贝拉米纵身一跃跳到舞台上，指着中间的一个最小的吊环说道：“最后的考验需要合作完成，而我，伟大的艺术家贝拉米，将作为你的助手！看见那个吊环了么？对，就是最小的那个。”

内贝罗点了点头，贝拉米接着说道：“跳上去，咬住它。”

内贝罗一脸震惊的看着贝拉米：“？？？”

贝拉米认真的看着内贝罗，坚定的点了点头。

最终内贝罗妥协了，用一幅悲壮的神情，眼角含泪的跳了起来，一口咬住吊环。

就在内贝罗咬住吊环的一瞬，下边传来了贝拉米激动的声音：“女士们，先生们，为我们的托尼欢呼吧！现在他将为我们带来史无前例的超级杂耍，快乐大风车！”说着，贝拉米嘿嘿一笑，右手轻轻一挥。

“呜噜呜噜……”内贝罗震惊的发现自己居然飞速旋转起来，可惜嘴里咬着吊环，只能发出一阵莫名其妙的声音。

高速旋转的内贝罗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直到头晕眼花，无意识的张开了嘴。只见内贝罗像一个陀螺一样的旋转着落到了地上，好在在他落地的一瞬，凭空出现了一个蹦床，否则光这一下，就够他喝一壶的。

“托尼，你实在是太棒了，太完美了，我好感动！”贝拉米满眼泪花的向内贝罗走来，手里还有一捧鲜花。等等，捧花是什么鬼。

“大师，您就安心的去吧！我会把您视为生命的艺术发扬光大的。”内贝罗也双眼含泪的说道。可他心中想的却是“总算结束了，如果这是个噩梦，请快点让我醒来吧。”

可惜贝拉米的下一句话仿佛在冷冽的寒冬中，当头浇下一盆冰水，那叫一个透心凉啊。只见贝拉米一本正经，慢悠悠的说道：“托尼，我说，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好戏还在后头呢。”

强忍着心中的怒火，内贝罗面带微笑的说道：“不知大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既然是马戏，怎么能没有空中飞人这种压轴大戏呢？托尼，你在开什么玩笑？”贝拉米惊诧的问道。

“压轴？也就是说这就是最后的表演了吧？”内贝罗面带和善的微笑，咬牙切齿的说道。

“托尼，看着我的眼睛，你能看到真诚么？相信我伙计，快结束了。想想你的使命，你能感觉得到快乐的力量么？”贝拉米笑着说道。

“行百里者半九十，算你狠！都到这一步了，我忍！”内贝罗一边想着，一边虚心的说道：“还请大师指教。”

“托尼，我实在是太感动了，你就是我们杂耍界的明日之星，未来就交给你了。”贝拉米拍了拍内贝罗的肩膀，接着说道：“这次，还是由我来做你的助手，你需要做的只是暂时闭上眼睛。”

内贝罗不疑有他，坚定的点了点头：“大师交给你了！”同时心里想道“还好，终于不用我亲自出马了。”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可是事情会像他想的那么顺利么？突然，内贝罗眼部传来一阵酥酥痒痒的感觉，稍微感知了一下，原来是贝拉米为内贝罗的双眼蒙上了一块黑绸。

“这老家伙，还怕我耍赖睁开眼睛还是怎么着。”内贝罗此时又好气又好笑，不过依旧很光棍的任他施为。

蒙好内贝罗的眼睛之后，贝拉米嘿嘿一笑，弹了个响指。只见地面无声无息的浮出一根黑色的圆筒，而内贝罗就在圆筒的中心。

直到圆筒的底部从地面冒了出来，内贝罗才隐约觉察到一丝不对。“怎么我感觉我在往上升高？不过并没有升高多少，估计可能是某种机关抬高了舞台的平面吧。诶？怎么还倾斜了？”

就在这时，一个童年的记忆缓缓浮现了出来。那是一个小丑被一门简陋的大炮打上了天空，然后灰头土脸的落到了早已准备好的网兜里。“空中飞人？不会吧？”想到这里，内贝罗急忙一把扯掉蒙在眼上的黑绸，绝望的发现自己正倾斜的躺在一个漆黑的封闭环境里，而眼前的圆形光线是那么刺眼。

就在这时，外边传来了贝拉米豪迈的声音：“女士们，先生们，现在，请欣赏由托尼~为我们带来的空中飞人！”

话音刚落，内贝罗就感觉脚下传来一股巨力，周围感受到了火元素躁动的感觉。接着，他就“嗖”的一声，飞了出去，看着上方的黑暗离自己越来越近，然后“嘭”的一声，内贝罗在空中爆开了。随后灰头土脸的随着周围五彩缤纷的彩带一起落下，身后甚至出现了一个小型降落伞。如果此时又其他观众，一定很好奇，那小小的降落伞是怎么起到缓解下落力量的作用的。

落地之后，内贝罗气冲冲的朝贝拉米走去。本来被烟火熏黑的脸庞显得更黑了。

“啊，托尼，谢天谢地你没事，你知道么？我们的表演很成功，我们创造了一个奇迹！”贝拉米手舞足蹈的说道。

“啊，尊敬的贝拉米大师，我想我们的演出该谢幕了！”内贝罗笑的很冷。此时，他已经隐隐觉得自己好像被耍了。

“托尼，你在说什么呢？我表示很愉悦，你能感觉到胜利女神在向你招手么？托尼，再加把油，胜利就在眼前，我们开始下一个节目，猛兽萌宠吧，相信我，你一定会爱上那些小可爱的。”贝拉米用丰富的肢体语言表达着对下一个节目的渴望。说着，凭空变出一直巨大的狮子。狮子张着血盆大口，而贝拉米用渴求的目光看着内贝罗，仿佛在告诉他，来吧，把你的脑袋伸进去吧，它很可爱，很安全，绝对不会一口咬下来的，我保证。

“噢，亲爱的贝拉米大师，我想，这次轮到我给你当一次助手了。”内贝罗狞笑着，提起了贝拉米，向四周空无一人的观众席上微微鞠了一躬。接着大声说道：“女士们，先生们，现在有请我们最最伟大的杂耍艺术家贝拉米大师为我们带来下一个节目，猛兽萌宠，请大家献出你们的掌声和欢呼！”说着，就把贝拉米塞到了狮子的嘴巴里，而狮子，也不负众望的一口咬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