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水中弥漫着一股清冷的气息，仿佛是冰雪融化出来的，它冲淡了这里的灼热，蒸发以后，形成丝丝白烟，四处游荡，好似神出鬼没的幽灵。

克罗夫茨收紧瞳孔，极目眺望，仿佛要将这个世界看穿一般，却发现，这些溪流似乎是没有尽头的，它们来源于一个朦胧的幻境，看不见，也感知不到，却给人一种，近在眼前的感觉，传来如天堑般的压迫感。

“那是什么！？”克罗夫茨心脏突然一颤，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怎么会……我怎么可能看不穿它！！”

自从晋升半神以后，大陆上发生的事，少有能逃过他的捕捉，无论发生在何处，都会被克罗夫茨一眼看穿，哪怕是遥远的流放之地，进不去，但他至少也能感知到一些东西。

守望大陆，这是他的承诺，没有任何虚假成分，因为这个能力，他才能守望大陆。

然而这一次，大陆上竟出现克罗夫茨看不穿的事物，那必然是等级超然的存在，又或者如此的存在，设立下的某种事物，才能产生如此的效果。

无论是什么，这样毫无预兆，突然出现，都会瞬间引起克罗夫茨的警觉，他隐隐感觉，那一定是件不得了的大事，会关乎到某种意识形态的存在与否。

既熟悉而又陌生。

熟悉在于，这是绝对是一种他曾经见过，又或者感知过的力量，陌生在于，它所表现出来的形态，超乎了克罗夫茨的认知，亦或隐藏得极深，深到半神的力量，都无法勘察。

一种急切想要降临过去，亲眼见证的念头，在克罗夫茨心里渐渐萌发，可他猛然发现，那片时空并不属于大陆，也不属于海洋，更不存在于他所认知的任何一个时空，任何一个世界！

那里极为遥远，遥远到连半神都无法瞬间到达！

可强烈的欲望驱使他，一定要去那里看看，如果这一次不去，就永远地失去了见证某件事物的机会，这将是他一辈子的遗憾！

“亲爱的，你怎么了？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

一个温柔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克罗夫茨从恍惚中清醒，他回头歉意一笑，“抱歉，让你担心了……没什么，我只是要稍微出一趟远门，也许是一个月，也许是一年……”

梅薇丝走上前来，紧紧搂住克罗夫茨，爱溺之情不言而喻，可她满是担忧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请一定要回来……无论多久，我都会等着你！”

能够走到这个高度，而且与克罗夫茨朝夕相处，梅薇丝当然能理解克罗夫茨的话——那必然是一件万分紧急，而且极为重要的事！

连随意降临在大陆任意地方的半神，都需要出一趟远门，那必然是一个充满了未知的目的地，路途很遥远，或许充斥着危险，也许吧……

“放心，这一次，指不定又是那几个小家伙弄出来的！”克罗夫茨眼眸中闪过不同寻常的神色，转瞬即逝，他笑了笑，“毕竟，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闹出大事来了，真是一点也不让人放心！”

梅薇丝轻轻“嗯”了一声，“希望如此吧，也许是我多虑了……”

她知道，这只是表面上的轻松，能够让克罗夫茨重视到这种地步的事情，又怎么可能是那几个小家伙能触及到的呢？

以往的事情，她对克罗夫茨都有着绝对的放心，在没有神明的世界里，半神就是无所不能的，除了进入流放之地，没有一件事是他无法解决的！

可这一次，梅薇丝却感受到了，这件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甚至连半神的存在，都有可能遭遇危险，就像当初面对高尔斯西蒙那样，即使是半神，也是与虫豸一般，毫无反抗之力。

“那就再见了，亲爱的……”

声音渐行渐远，克罗夫茨的身影也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沉默不言的梅薇丝，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默默祈祷，希望戈麦斯能够祝福她的挚爱，能够安然无恙地回归。

不知过了多久，克罗夫茨的身影再次出现。

此时的他，早就降临在不知多远的地方，那是一片仅凭人力，穷极一生都难以到达的土地——这里是大陆的另一头，如果丈量从坚盾敌过到这里的距离，恐怕要跨越大半个大陆！

在此之前，他还到达了一次冰原和冰川，在那里，他发现了类似的气息，同时也见到，被掩埋在冰层之下，那一具具破碎的尸体，以及被冻成冰块的血液河流。

“未知领域的那些家伙，这几年可真是一点也不安分啊，没想到竟然能走出到这里，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不过……到底是什么力量，能轻易把他们这样虐杀？”

克罗夫茨眉头紧锁，似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这片看起来本就诡异无比的土地，如今变得更加令人毛骨悚然，而距离最后的真相，似乎也越来越近。

“等等！这是……我的气息！”克罗夫茨感知着空气中微不足道的能量成分，一点点分离解析，最后竟然发现了一丝再熟悉不过的气息——他自己的力量！

“难道说……真的是他们！！”克罗夫茨连连闪动，在这片土地上继续搜索着线索，将每一寸土地，每一个厚度的冰层，几乎都看了个穿，一再确认，这里的气息，的确是他的熟人留下的。

而且，还有不少强大的未知领域气息，以及……淡淡的法神之力！

“他们不是敌人……而是……遇到了新的意外！”

无数信息在克罗夫茨脑海中整合，从各个角度，逐渐还原出了事情的经过，精细之处，如果让当事人来看，都一定会赞叹不已，当然，对于不确定因素的加入，克罗夫茨并不能做出准确的判别。

“那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竟能够做到这种地步！”克罗夫茨越是深入了解，这件事给他带来的谜团就越发巨大，隐隐有种被故意掩埋的迹象，似乎是专门为他而来，将他拒之门外。

但克罗夫茨可不会坐以待毙，既然感受到了异样，决定寻找真相，那就要放手一搏，务必把隐藏的信息揪出来！

“那里……曾经出现过什么……”克罗夫茨盯着天空的某个方向，似乎想要看穿它一般，可那里显然只有碧蓝的天空，偶尔几片白云飘过，和外界并没有太大区别。

但他能感受到，那片天空的与众不同，在那里，绝对曾经存在着一个庞大的事物，很强大，强大到只能用过分来形容。

而且，周围的时空也是极为不稳定的，这说明它们曾经被撕裂过，进行了时空跃迁，亦或者传送。

就在这时，克罗夫茨嗅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气息，对气息无比敏感的他，眨眼间就追溯到了源头，瞬间降临过去，于是来到了大陆的远方——一个荒无人烟的尽头！

气息在这里被某种手段折断，失去了连续性，也难以寻求它的根源，仿佛被拆散成无数个部分，抛洒在这片空间的每个角落，似乎每个地方都是它的源头，似乎又不是。

克罗夫茨很冷静，无法溯源，他并不着急。

以半神的能力，足以将被分散的气息，通过自己的方式进行组合，只要寻找到正确，又或者接近正确的排列方式，就能够将完整的气息纽带拼接起来，打通被埋藏起来的道路。

随意呼了口气，克罗夫茨将缕缕半神之力，通过气息带动出去，同时也击散成无数个部分，每一个部分都如同一块磁铁，一张胶布，将游历的气息分子重新联结，并以自己的理解来组合。

空间里的景象瞬息万变，许多花纹、图案，甚至是近似图腾的东西，都在克罗夫茨的引导下，一一呈现，好像真的一般，惟妙惟俏。

“不对，不是这样……”看着天空中的图案，克罗夫茨很不满意地摇了摇头，随后将其拆散，继续重组。

刚才失败了，这一次，他又要按照不同的排列方式进行。

时间就这样，在不断组合与分散当中，一点一滴地过去，克罗夫茨不厌其烦，一次又一次做着相同的工作，如机械生产的流水线一般，却又难以找到正确的答案，甚至连他想要的结果，都搭不上边。

克罗夫茨拥有绝对的耐性，也不在乎这点时间，毫不气馁，继续做着重组与拆解的操作，排列出亿万种可能性，进行着单调的穷举。

很快，天边再次闪过一道雷霆，熟悉的气息再次传来，彻底警醒了克罗夫茨，他终于明白，自己应该如何进行组合，才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克罗夫茨灵活的手指，就好像在复杂的乐器上不断跃动，又或者是精巧的纺织工具里，那一枚肆意穿梭的木梭，很快勾勒出一道道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图案，有人，有鸟，有魔兽……如一张张写实的油画。

终于，克罗夫茨完成了最后一步的编排，将那道气息完整组合，打通了最终道路，他双手合十，用某种语言祈求着什么。

“来吧，将那扇大门敞开，告诉我……最终的答案！”

当克罗夫茨将双手分开的那一刹那，周围的空间赫然发生了巨大的扭曲，形成一道庞大的猩红漩涡，传来无比的吸力，仿佛能将大地都要吞噬进去一般。

但任凭这股吸力再如何巨大，克罗夫茨都不为所动，全身仿佛与整个世界连成一体，坚固而不可动摇，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撼动现在的他，除了他自己。

克罗夫茨微微一笑，亦步亦趋地走近了漩涡，步履平稳，随心所欲，每一步都如同是一次绝妙的交战，让人大开眼界，只可惜，这样的景象，并没有人能够看到。

走在看不见尽头，也看不见来路的诡秘时空中，克罗夫茨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于时空的摩擦，那是打破时空之间的隔膜，通向全新领域的分界线，可以预见，眼前还有着更多类似的情形。

行走在这样的时空当中，克罗夫茨如履平地，丝毫不受影响，即使是恐怖的时空乱流袭来，也被克罗夫茨轻而易举地化解，随手拍散。

这就是半神的真正实力，足以击穿时空的阻碍，无视一切困境，任意行走在各种能量场、力场之中，进行时空的旅行，成为一名遨游在无尽时空中的旅客，造访未知的领域，探索更多常人未知的秘密。

这时，克罗夫茨形走到了一个奇怪的领域，整个人似乎被分割成了两个一模一样的个体，一个是以肉体的形式存在，一个则是完全的能量体，又或者说，精神与灵魂的集合体。

肉体行走在一片坚固的土地上，每一步都是那么地沉稳，能量体则行走在一个由时空之力构成的，平静的湖泊之上，每一次行进，都会泛一道不一样的涟漪，颇为奇特。

寻常人遇到这种事，或许早已被惊吓到说不出一句话，又或者惊惧地看着周围，那无比陌生的环境，即使胆子再大，也不足以容纳下这样的见闻。

但克罗夫茨就好像习以为常一般，毫不畏惧，轻松渡过，两个个体在同一时刻，穿越了土地与湖泊，走出领域的一瞬间，重新合拢为完整的克罗夫茨。

他轻松一笑，身体微微一晃，原地消失不见。

当克罗夫茨再一次出现的时候，他已经降临在一片灼热的土地，奇怪的是，拥有这种温度的地方，却还没成为焦土，反而空气中微微带着湿润，仿佛一个巨大的蒸笼，无时无刻都让人承受着炙烧与蒸烤般的威力。

在这里，奇怪的气息变得无比浓郁，这就是克罗夫茨一直在追寻的，真正的尽头，这里就是他的目的地！

他看向远方，忽而一座庞然雪山伫立其中，但此时它早已满目疮痍，融雪化作道道溪流，自山体向下而来，雪白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流失。

“这……”克罗夫茨有些犹豫，他从没见过这样一座雪山，那显然与这片空间格格不入，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显得无比突兀，却又好像一切都浑然天成，无比自然一般。

两种矛盾的表现，一下子就吸引住克罗夫茨的注意力，再也没有心情去探索这片奇怪的世界，因为他发现，即使是这样的情况下，雪山还是表现出些许不自然，就好像，它是被连根拔起，从其他地方移植到这里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