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5章 乱流（三十五）
天色尚早，但罗波安和挪亚根本没有合眼，对他们而言，黑夜和白昼毫无意义，其实对于这个世界来说，这种时间的流转也正在失去意义，毕竟天空永远都是阴云密布，而灰烬则让世界看上去更加昏暗。至于小以诺，他毕竟拥有融合之力，一晚上的休息已经让他的伤势好转了大半儿，如今小以诺已经醒来，精神还不错。
“我们离开这里吧，罗波安师父。”
小以诺逞强般的站起身，他伸了个懒腰，但立刻牵扯到了伤口，他忍住疼痛，咧嘴勉强笑了笑。
罗波安却似乎心思没在这里，他有些出神的看着灰烬形成的薄雾之中隐约可见的白塔轮廓。
“罗波安师父？”
小以诺稍稍有些好奇，他弯腰看了看罗波安，以为罗波安睡着了。罗波安则听到声音后猛然间打了个寒颤，从思绪中回过神来，他茫然的随口问道，“什么？”
“我们是否要现在离开这座大图书馆，罗波安师父？”
小以诺从来没见过如此失魂落魄的罗波安，但男孩儿没有多想，因为毕竟他们刚刚在昨天经历了十分艰难的一段时间，并且差点儿在藏经阁死掉，小以诺以为罗波安还在担忧那些谜一样的怪物的本质或是其它令人难以琢磨的问题。
“离开……”
罗波安喃喃自语，并且同时皱起眉头，他又看向那座白塔的方向。
挪亚沉默不语的看着罗波安，他似乎猜到了罗波安的矛盾心理，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即便昨天夜里他稍稍敞开心扉说出了自己的变化和茫然无措，他依旧没有自己做决定的打算。挪亚只是在一旁等待着罗波安的决定，一如既往。
“我们……”
罗波安有些进退两难，昨天夜里听到的那个声音让他开始犹豫，甚至开始怀疑曾经按照预言者奥多拉的计划所走的每一步。但是罗波安不认为预言者奥多拉的计划有什么错，因为罗波安看到了这一路之上的成果，他们就差一步就可以一劳永逸的将虚无之力从这个世界清除出去，这就会削弱所罗门的力量，没有了虚无之力的影响，挪亚或许就可以击败所罗门来拯救这个世界。
就差一步。
罗波安将目光移向通往极北之地的方向，他知道那扇大门距离这里已经不那么遥远了，如今的街道上没有活死人和那些怪物的袭击，他们可以很快的通过那扇门进入北岳山的群山之中。观察者目前似乎也都已经不复存在，罗波安是仅存的观察者，他将会轻易的得到一艘探索舱，然后带着挪亚和以诺去天上寻找最后的那一块儿虚无碎片。当挪亚净化了那块儿碎片后，他们就将迎来最后的一战，他们会登上白银之城面对所罗门本尊，或者他们可以寻求更多的帮助来一同对抗所罗门，无论如何，光明的未来在等待着他们……
可是那个弗劳德·维格里却说他所走的这条路是个错误，白塔才是他们应该去的地方，在那里他们将能够看到一切的真相，并且找到真正的救世方法。那个弗劳德·维格里甚至说他们将在那里遇到他本人，这才是唯一可行的一条路。
我是否能相信此人的话？他是否真的是那个还未出现的弗劳德·维格里？或许这就是虚无的诡计，只是为了不让我们找到最后一块儿碎片从而阻止他毁灭整个宇宙？
太多的疑问。
罗波安在此时此刻知道，他的决定将影响到这个宇宙的未来走向，是对是错在此一举，但是罗波安却看不到未来，也看不到通往真正救赎的那一条路。
未来……
观察者已经消失，但是权限……
罗波安缓缓站起身来，他终于做了一个折中的决定，“我们离开这里。”
小以诺接过罗波安递过来的焰形剑，然后点点头。挪亚则只是在一旁等待着罗波安带路，他稍稍皱了皱眉，这个怪异举动没有让罗波安看到。
罗波安迈步走了起来，他带着两人从所在的这所屋子的二楼下去，然后走上空旷的街道，如今的街道之上已经蒙上了一层灰烬，看上去十分荒凉冷清。
罗波安的内心稍稍平静下来，他觉得自己的这种选择不会出现大的差错，因为他可以深入北岳山内的观察者哨所去寻找达克赛德封存起来的历史记录，只要找到那些记录，他就会有可能看到预言者奥多拉所看不到的那些时间点发生的事。罗波安会在那里找到关键的时间点和正确的选择，也会知道那座白塔隐藏的秘密和弗劳德·维格里究竟是何人这个谜团。
观察者的消失带来了一丝希望。
罗波安有些无奈，但是他还是为此而感到略微的欣慰，因为毕竟所有的牺牲不会白白浪费，观察者的覆灭为光明的未来铺就了一条路。
“挪亚，你怎么了？”
小以诺忽然开口问道。
罗波安闻听此言回过头来，他这才发现挪亚在身后站着不动，他正眺望着薄雾之中的那座白塔。
“没什么。”
挪亚在半晌后转过头来重新迈开脚步。
罗波安没能从挪亚那没有一丝波澜的表情上看出什么端倪，但这个举动就像是昨天晚上的对话一样匪夷所思。
“我们走吧。”
挪亚冲着以诺微微一笑。
罗波安忽然觉得挪亚的这个笑容稍稍有些不同，那并非模仿普通人的那种没有任何感情的笑容，那笑容看上去很自然，就像是……挪亚终于拥有了情感。
罗波安震惊于自己的发现，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这样的变化是好是坏。最后，罗波安干脆不再去想这些自己无法解决的问题，因为他们会在北岳山的观察者哨所内找到所有的答案。
罗波安如此认为。
三人就这么走上了通往极北之地大门的宽阔大道，他们再也没有回头，所以，他们谁都没能看到城中的那座白塔突然发出一阵微光，那光芒转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