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1章 乱流（四十三）
高大的拱门展现在三个人的面前，这里就是进入三十六僧院的真正入口，凡人本就无法进入，他们只能看到这个古怪的拱门，但是穿过去后也只能看到悬崖峭壁，越过悬崖峭壁放眼望去，则是极北之地的茫茫雪原，除此之外，一无所有。其实，对于这个世界目前的文明而言，这么做纯属画蛇添足，没有什么凡人能抵达这极寒之地的冰川顶端，他们更是无法找到进入山巅的秘道，但如今规则全都被打破了，秘道大敞四开，而罗波安面前的这座拱门之内也已经不再神秘，因为三个人已经能看到里面的三十六僧院的模糊景象，灰烬从拱门之内喷涂而出，这里似乎像是这种诡异能量的源头。
罗波安皱起眉头，他如今也将自己的脑袋包裹的严严实实，但是他觉得这种做法依旧无法隔绝灰烬的渗透和腐蚀，他能清晰的觉察出浓烈的能量波动，却不知道这股能量到底是什么，这太过怪异，怪异到让罗波安有种错觉，甚至认为这就是死亡本身，真正的死亡，要比虚无本身还要令人胆寒。
“我们不应该进去，罗波安师父。”
挪亚忽然说道，“这样做太鲁莽了。”
罗波安扭头看了看同样将脑袋包裹起来的挪亚，他觉得挪亚的变化越来越大，自我意识也越来越强，他显然正在思考，并开始由自己来做决定。
“我们别无选择，因为我们想要拯救这个世界的工具在里面，只有得到它才能解决我们所要面对的危机。”
罗波安解释道，“观察者已经不在了，这里没有什么威胁，或许只是这种混乱的能量波动让你们两人产生了幻觉，或许你们所听到的声音或是见到的都是……”
“那不是混乱。”
挪亚第一次打断了罗波安的讲话。
“什么……意思？”
罗波安狐疑的问道，他对这句突如其来的话感到莫名其妙。
“这股力量，这肆意宣泄的能量根本就不是混乱，这才是真正的‘无’，没有生命、没有秩序、没有任何……什么都没有，平静安详，或者说，这股能量之下让你觉得一切都不过只是……空壳。”
挪亚看着罗波安严肃的说道，“我看到了绝对的黑暗，要比虚无本身还要深邃的黑暗。”
“我不明白……”
罗波安摇了摇头，但是突然之间他有些恐惧，莫名其妙的恐惧，那只是瞬间闪现的念头，确无法挥之不去，就好像什么人或是什么存在强行将这个念头塞进了他的脑袋内。
“你看到了，你也感受到了。”
挪亚向罗波安走近了一步，“调头回去吧，罗波安师父，我们再次寻找其它的方法，或者我可以牺牲掉我所有的力量来尝试一下，如今的我要比从前更加强大，或许我可以做到。我们不应该进入这道拱门，因为我们所要面对的那个存在根本就不是……”
“太晚了。”
小以诺忽然说道。
挪亚和罗波安都转头看向一直直勾勾的看着拱门内那重重迷雾的小以诺，他们突然发现男孩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蒙面的围巾和帽子全都撤掉，他如今彻底暴露在如此强烈的能量波动之中，灰烬正不断的吹拂过他的脸庞，但是小以诺却浑不在意，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拱门之门的什么东西吸引住了，男孩儿慢慢抬起右臂指向那个方向。
“他就在那儿，他一直都在那里，他在等待我们的到来。”
小以诺魂不附体般的幽幽说道，“我们无法回头，因为命运已经将我们引到此处，我们已经走到了终点。”
“你是对的。”
罗波安看着小以诺的背影低声说道，“我们离开这里，我们必须离开这里，这是个错误的选择，去白塔，去大图书馆内的那座白塔，或许在那里我们能找到新的答案……”
罗波安说着上前一步拉住了木偶般的小以诺，男孩儿没有反抗，只是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拱门之内。
“我们现在就走！”
罗波安说着想要拽着小以诺转身逃走，他想到了那个弗劳德·维格里的忠告，他想起了那个弗劳德所说的白塔，或许那的确是一条正确的路，他们还不算太晚，他们还没有进入这地狱一般的……
“太晚了。”
挪亚忽然有些遗憾的叹息一声。
罗波安迷茫的转过头，右手还攥着小以诺的胳膊。他慢慢睁大双眼，恐惧弥漫开来，他感到无比绝望，因为他看到后方原本隐约可见的阶梯消失不见，他们的身后就是万丈悬崖。
“小以诺是对的，那个存在根本不希望我们就此离开，是他让我们来到这里，走到现在，是他不断的引导着我们找到这个地方，所有的一切都被安排好了，原本我们就无从选择。”
挪亚转过头与小以诺一样空洞的看着拱门之内，“我觉得我已经知道等待我们的那个存在是什么了。”
罗波安平复着自己的内心，他虽然心情复杂，脑袋内一片混乱，但是他还是觉得自己也知道了挪亚所指的那个存在到底是什么。
罗波安最终耷拉下肩膀，他忽然觉得自己一直都是个傻子，他自认为已经找到了最好的选择，其实却是一场闹剧。
“我们还不能放弃，罗波安师父。”
挪亚忽然说着将手放到了罗波安的肩头，罗波安茫然的抬起头。
“找到你所说的探索舱，那是我们唯一能够逃离这里的工具。”
挪亚小声说道，“我们还有机会，即便渺茫，我们也要尝试，我们也没什么好失去的了，对吗？最后的一次冒险，罗波安师父。”
罗波安慢慢振作起来。
“我来带路。”
罗波安最后低声说道。
挪亚则点点头，他拉起失魂落魄的如同木偶般的小以诺，罗波安则坚定的一步步接近拱门。
还有微小的一线希望，至少在最后，罗波安终于看到了挪亚的进化，他没有变成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他成为了一个真正的人。
未知的希望，罗波安这是觉得这希望不会变成另一个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