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5章 乌洛波洛斯（五）
死星之上，万籁俱寂。
透过毁灭者萨麦尔所创造的保护膜，萨伦娜观察着这颗曾经影响了无数个宇宙命运的死星，那远处深邃恐怖的空洞证实了那场惨烈的神之战争并非虚无缥缈的无稽之谈。在这一刻，萨伦娜似乎能清晰的听到远古的亡灵在哀嚎并诉说以往的诀别，她恍惚之间似乎亲眼见证了这颗星球最终被毁灭的瞬间。
“怎么……可能……”
萨伦娜睁大双眼，模糊的画面冲击着自己的大脑，她确定自己必定看到了什么，却转瞬即逝，就像是某种力量将她和现实阻隔开来，并偷走了她的记忆。她越是努力将其得到，那记忆就越是距离自己更加遥远。萨伦娜忽然有种错觉，那种力量绝非自己可以匹敌，而目前的状态也并非什么人刻意为之。
谁人能够狂妄的想要改变命运？一切发生的注定要发生，凡人无法冲破命运的牢笼，因为所有人都不过是笼中之鸟而已。
“萨伦娜？”
沙德似乎留意到了萨伦娜的异样，他转头用蒙着布的盲眼看了看保护膜内的萨伦娜。
“没什么……”
萨伦娜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说谎，为何要掩饰那越来越深的恐惧。她只是知道自己不能说出来，就好像一旦将自己所知道的只言片语和零星的片段说出口，她就将会面对一片空白。
虚无的空白。
“小心点儿，这里有些不太对劲，我能感觉的出来，这里……存在着什么。”
全副武装的萨麦尔在前面不理会两人短暂的交流，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前面那敞开的犹如血盆大口般的空洞，雾蒙蒙的细微灰烬正从那里面向外吹拂。
“能量……无尽的能量……”
沙德皱起眉头，他虽然看不见前面的情况，但是如今的他能清楚的感知所有细微能量的波动，而前方的那些诡异灰烬形成一大片薄幕几乎挡住了所有的视野，也遮蔽了原本属于萨麦尔那散发出来的庞大能量。
“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东西……很不寻常，这简直要比我所见到过的所有能量都更加接近……无限。”
萨麦尔停下脚步，他伸手触碰飘散在四周的灰烬，片刻之后，他的手抖动了一下，就好像自身的本能在抗拒这些灰烬中所蕴含的能量一般。
“这就是我们所要寻找的东西？”
萨伦娜显然也隐隐不安起来，她有些退缩，之前的那些一闪而过的记忆画面和潜意识中内所感受到的危机让她越来越恐惧，她知道他们的确已经来到了目前整个宇宙所面对的危机的中心地带，这里是一个重要的节点。
但不是终点，也不是起点。
“我们应该离开这里。”
萨伦娜脱口而出，“我早就应该离开这里！在得到魂器后！在创造出时空装置之后！我应该逃离这个宇宙，去寻找新的世界，新的开始，新的……”
“你知道逃避毫无意义，萨伦娜。”
沙德平静的说道，“所有的宇宙都会被牵连其中，我们逃不开，因为一切都是命运创造的牢笼，逃离不过只是一种错觉，就像时间，就像愚蠢的我们所依赖的这些力量。”
萨麦尔放下手臂，任由那些灰烬从自己的身边掠过并飘向更远的地方，他知道已经无力阻止这种异变，灰烬终究会洒遍全宇宙，穿越时空，去往每一个角落。
“弗劳德是对的，力量成为了我们的累赘，就像文明一样，你越是依赖它们，它们的反噬越厉害，最终我们会看到自己为自己竖立起来的墓碑，但是你却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回头，因为你不可能舍弃亲手建立起来的一切。”
沙德感叹道，“直到亲眼看到末**近。”
“我们做不到，沙德。”
萨伦娜的泪水在眼框内打转，她浑身颤抖，如今她知道自己即便渴望着逃离死亡，逃离时间对自己的封锁，逃离对毁灭的恐惧，但到头来她却无法逃离命运，她并非永生，当末日到来，一切力量都是渺小的尘埃，所有的一切都将化为空白的虚无。
不复存在，意识和意义都不会留存下来，你根本不曾存在过。
“这就是命运的……报复？”
萨伦娜喃喃自语。
“我们还有机会，别忘了我们的目的。”
萨麦尔忽然说道，“你们想要望而却步吗？”
“我们已经看到了这股力量，我们知道这是什么！”
萨伦娜抬起头喊道，她的声音沙哑疯狂，“我们无法赢得这场战争！我们已经亲眼看到了我们所要面对的存在！这就是命运！说出来吧，萨麦尔！即便你是神，你也无法战胜命运！我们都是……木偶！”
“我说的不是我们，我从来不曾认为我能成为救世主。”
萨麦尔转身面对萨伦娜和沙德，“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一个宇宙运行规则内的微小齿轮，循规蹈矩，创造和毁灭，即便是面对曾经挚友之间的决裂，我也不过扮演了一个被操纵的角色，你说的对，萨伦娜，我们都是木偶。但是……木偶也可以扯断丝线，做出选择。”
命运并非命中注定。
萨伦娜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何时？何地？是谁？
回去吧，这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萨伦娜脑海中浮现出了在探寻记忆深处所看到的那个面带悲伤的女人面容，但这个画面转瞬即逝，下一秒，她看到了在一片空白之中的漆黑背影。
并非光明之中产生了黑暗，或许我们都错了，因为是黑暗创造了光明。
那个背影慢慢转身，但画面戛然而止。
“黑暗……创造了……光明？”
萨伦娜想起了这句话在之前自己说过。
沙德和萨麦尔都诧异的看着有些混乱的萨伦娜，两人都没有吭声。
“我在书中看到过这句话，到底是在哪里？”
萨伦娜努力思索着自己的记忆，“到底在哪里？这种理论来自于师父……不，来自于弗劳德曾经收藏的书中，我确定自己看到过这本书，沙德，你还记得吗？”
沙德皱眉摇了摇头，“我……从未见到过这本书，因为我觉得我看过了师父所有的藏书，但或许他还隐藏了一些不想让我看到的书籍……”
“不，不对，并非什么秘密！我记得就在大图书馆的书架上，就摆放在那里，而我当时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学徒……”
“萨伦娜……”
“我记得那书架上还有关于宇宙、关于创造的其它书籍，我就是从那些书中学会了如何利用自己的力量来创造……”
“萨伦娜！”
沙德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萨伦娜的面前，他的双手放在保护膜上，加大了音量。
萨伦娜回过神来，她用迷离的双眼困惑的看着沙德。
“师父的密室中，从来没有图书馆。”
沙德说道，“所有的书都是堆放在角落的实验台后方，一直如此。”
萨伦娜再次恐惧的睁大双眼。
“我们从未见过你所说的大图书馆。”
沙德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