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合理推断

卞摇光擅长风行道法，与同门切磋之时他常用这种小型龙卷风开场，对方的应对之策也大都在他意料之中。

可意外出现了，这个看起来丝毫不会道法的年轻人抬手扔出了一条龙……它头上只有一支独角，并非能飞腾变化的神龙，是条蛟龙。可这蛟龙大的出奇，足有五十余丈长，比他的小龙卷都要大！更让卞摇光吃惊的是，这蛟龙对道法甚是熟稔，摇头摆尾间便把龙卷风撞散无形！虽说不是以法破法，可次次碰撞皆是道法流转的关隘之处，便是卞摇光自己怕是也无此庖丁解牛般的纯熟。

原本的应对一下子全都用不上了，卞摇光脸色发青，懵了。

狂风尽散，蛟龙在侧，方岩的身影渐渐清晰。他想伸手拍打一下蛟龙，不料蛟龙巨尾一晃把撞了个趔趄，蛟龙仰头朝天，不屑这个弱小人类展示出来的友善。方岩尴尬一笑，“七师兄，你这么快就发现我的踪迹了？”

“你翻下山崖时留了血迹，一路狂奔也未掩饰逃跑方向，我只需用风行道法收集几处血气，便可计算出了你大致到了什么方位，传送到此地等你便是。”卞摇光随口口回答，此刻他的注意力此刻都在蛟龙身上：龙虎山断不会突然出现一条蛟龙，它看起来有些熟悉，好像是……唉，我怎么就想不起来了！

“七师兄，既然我破了你的道法，是不是可以走了？”元气世界里的几颗流星正往此处而来，眼前这位摇光道长看起来不太精明，方岩厚着脸皮打算蒙混过关。

卞摇光觉得方岩的想法有些不切实际，奇道，“这里可是龙虎山，你能逃得出去吗？”他此刻的注意力都在蛟龙腹部一处伤口之上。那里缺了一块鳞片，露出了骇人的巨大伤口，关键是上面有一种奇怪的气息。这气息与他所知的魔道妖鬼任何一类法术都不同，只是虚无和毁灭。这正是之前计都子湮灭之光留下的气息。

这时蛟龙一声悠长的龙吟，声震龙虎山，巨大的气流席卷而来，让两人被气流吹连连后退。方岩感觉蛟龙变得陌生起来，那双深邃的眼中兽性越来越淡，一丝灵光越来越足。原本这蛟龙没了内丹，只是条洪荒巨兽而已，这些日子不见身上多了一丝通灵之气。

熟悉道法的巨大蛟龙、似曾相识的虚无气息……卞摇光的脑子飞速运转，之前见过的很多片段开始变得完整起来：深夜里举山皆惊的大吼与这声龙吟；飞云渡下的搏斗痕迹和蛟龙伤口……这一切的背后还有一个人，就是他谋划了这一切！

卞摇光抬头问：“你说是你刺了海川师兄，但杀他的不是你？”

“如果我说一个死了很久的人灭了海川道长的阴神，我才能杀得了他，你信不信？”

“这个解释合理！”卞摇光用力一拍大腿，喜不自胜，浑然忘了自己在追一个杀人凶手，“他是谁？不不不，你先别说，然我猜猜……”

大哥，我现在哪有心思陪你逗闷子，我在被追杀好不好？方岩对这个时而聪明时而木讷的家伙完全无语了。

这个时候，一股强烈的气息吸引到了方岩的注意力，蛟龙身上散发出强大无比的生命气息，这是一种真正凌驾于万物之上的气息。

“它要化龙？”卞摇光真的有些被震惊了，不过这种强大深邃的气息一闪而没，很快就消散了。

一个老道士站在了蛟龙面前，方才不可一世的蛟龙居然象只温顺的小狗，用一支独角亲昵的蹭着老道。

卞摇光赶紧稽首施礼，“弟子卞摇光见过师祖。”

来人正是袁守城，他没搭理别人，轻轻拍了拍蛟龙的独角：“小家伙，刚才展示龙威是想让我看到你长大了吗？哦，还受伤了？”

居然把五十丈的蛟龙叫做小家伙？再看蛟龙居然一幅欢欣雀跃的表情，难不成袁守城这老家伙就算蛟龙的主人？方岩恍然大悟。

袁守城仔细看了看蛟龙身上的伤口，伸手掐了一个法诀，这瞬间那个原本老的不像话的模样变得无比的庄严，嘴角挂着淡淡微笑，眼神带着悲悯俯瞰世间，宛如神祇。那蛟龙身形虽大，此刻却成了匍匐在神灵一侧的护法灵兽。

卞摇光立时跪下大礼参拜，师祖现了法身！几道靠近中的元气流星也觉察到了法身的存在，立刻收了道法不行而来，以示尊敬。

法身就是身体和道法合一后的样子，身体还保持原样，能看得出原本相貌；但世界法则又能时刻与身体沟通，于是就会显现出周身金光、背有瑞气、足生莲花等等神话传说里样子。对于修行者来说，能凝出法身说明已经超越了凡人，身体金刚不坏，道法言出法随。

随着袁守城手中的光芒闪烁，蛟龙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口生长，湮灭之光那无法消除的伤害就这么消失了！

“摇光，说说怎么回事？”袁守城收了法身，又变回苍老的样子。

卞摇光简单说了海川遇袭和追踪方岩的事情，方岩刚要解释，袁守城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说话，又问道：“说说你的想法。”

“蛟龙的现身让最近龙虎山上的几件大事串了起来。蛟龙的伤口与凌霜师姐的伤口一致，都是这种虚无湮灭的力量，可以断定是一人所为。此人起初藏身于流云渡的深潭之中，然后再无痕迹；前几日再次现身，干净利落的出手害了凌霜师姐，又不知所踪；今天海川师兄被害，方岩说是个人已死之人出手……此人就在龙虎山内，所有人却熟视无睹。这只有一种可能，此人已然夺舍，用另一幅面孔出现在我们身边……”卞摇光感觉自己的思路越来越清晰，话也越说越快。

“很好，你去把这人找出来。”袁守城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

“弟子谨遵法旨！”

“方岩？”袁守城转头看着方岩。

“弟子在。”

“你随我来。”

老道又要救我啊！方岩心花怒放，恨不得冲过去抱着那没剩多少头发的脑袋亲上一口。

“师祖……”卞摇光战战兢兢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既然是您找方岩，弟子自然放心，只是海川师兄不在了，戒律院又没了凌霜师姐，龙虎山谁来管？”

“你的师兄弟们都要出世、要有为，浑然忘了自己要修行，而不是做官！我原以为你还算好一些，性子淡泊，不想你的脑筋也变得跟他们一样了！”袁守城淡淡的看了卞摇光一眼，转身就走，“就这么放着，谁也别管！我倒要看看没了几个利禄熏心的，龙虎山会不会乱了套？”

老道生气了……方岩大气不敢喘，赶紧低头跟在袁守城身后向五宗峰下走去，一句话也不多说，就连那蛟龙也俯首帖耳的跟着，巨大的身躯居然没发出一点声音。

“弟子懂了……”卞摇光低头称是，羞愧难当。

几个刚刚到来的内门弟子也都远远施礼，目送师祖远去，一场大祸就这么被袁守城的面子给挡了下去。

卞摇光什么都没说，心头浮上一个人的名字，慎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