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人间心愿（四）

虽然许念尧说他是青淮镇的大夫，但是住的地方却是挺偏远的。

一片枝繁叶茂的青葱竹林，清幽寂寥，风儿像是把刀子刮得竹叶飒飒落下，落进了眼里，看见前方围栏里的一间竹屋。这竹屋和四十年前看到除了有些陈旧外，没有什么变化。

凃尧跟着许念尧走，走到门口时他抬起手来将院门轻轻推开。

风起，竹叶片雨中，隐隐有个佝偻的布衣白发老人蹲在一处小菜园，不紧不慢地将野草拔了出来，丢在身边的篓筐里。

凃尧望着他，眼睛就再也移不开了。

许念尧转身要喊她时，凃尧轻轻挥了袖子，顿时，许念尧那双清亮的眼睛失去色彩，就像个木头人般转身朝门外走去，顺带把院门也关上。

这一顿操作后，发现这白发苍苍的布衣老人却丝毫没有察觉，难不成他有什么疾病吗？

凃尧走到他身后，任凭风吹叶打，静静看他将一根又一根的野草给摘了去。

几曾何时，望着一个毒死自己的人，心会这么平静，甚至还有些怜悯，怜悯他的遭遇还是岁月不饶人的模样呢？

这时，白发老人抱起竹篓转过身起来时，瞧见一个模糊不清的红色身影，只是这英气的身姿倒是像及了一个人。以为是幻觉，抬手揉了揉眼，发现红色身影还在，但那脸还真看不清。

凃尧看他端详自己很是费劲的样子，轻轻叹了气，什么话都卡在喉咙说不出。

“你……你是？”许曜的声音很是沙哑，浓密的白胡子挡住那张曾经最性感的嘴唇，他抱着竹篓一步又一步靠近，却又举步艰难。

凃尧上前搀扶，平复内心后故意压低了声音：“老人家，我只是来看病的。”

“噢～来看病啊，可惜我儿子还没回来……敢问小姑娘，是谁生病呢？严重吗？”许曜努力睁着下垂的眼，还一副慈祥的模样。

“有些严重，我可以等他回来。”其实她就是想找话题，不要被他猜出自己的身份。当然，他肯定想不到自己也会有活着的时候，怕是所有人都以为她去投胎了吧。

“咝……这样吧，你进屋等等，兴许他马上就回来了。”许曜自己也掐不准，儿子都出门两三天了，还没回来。

“好。”凃尧点点头，然后搀扶他一起进屋。

在进屋的路上，凃尧环顾四周发现这里除了晒的草药，好像也没什么了。于是就问：“老人家，这里除了许大夫在住，你的妻子和儿媳呢？”

许曜沉默不语，从旁边取来个拐杖，边走边进屋：“儿媳啊……吃不了苦，和别人走了。”

“那许大夫就没有再娶吗？”没想到晚年的许曜，生活过的如此凄凉。

“没有了，一个把所有感情注入到一个人，直到心死就再也无法去接纳另一个人了。”许曜走到屋里的摇椅上坐下，还迎着窗外吹进的风闭上了眼。

听了他一番话，心里的不甘又涌上心头。她很想问他，当年他的心是不是分成两半了，怎的就说没就没了呢？

在她气呼呼举手握拳试图揍他时，无意间看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亮起了烛火。凑近过去，发现烛火里有个灵位，只是这灵位看似陈旧，但有心人精心照料的话，也是和崭新的没有区别。

只是，这个灵位是谁？

莫不是……

步子止在那张灵位前，这时窗外的风大了，吹得烛火险些灭了，只是看的人双眼却红了，然后伴几滴泪落下，落在了胸前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