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0章 漫长的旅途
短短一段时间内的经历，如一场连续做了几晚的梦，说不上是噩梦，也不太像是美梦，将复杂的一连串事情次第排列再回顾一次，依旧没有太多现实感，即便那是发生在她身边的事，不过，如果非要她来分类的话，这也许是她短短百年寿命中最为奇特的一场美梦吧。
大雨早已经停歇，天空干净得见不到一朵云彩，初冬的太阳一如既往的感觉不到太多温度，朝远方眺望，江市尚还有几分混乱，密集的建筑并没有受到严重的破坏，毕竟地震之类的事还未从内陆波及到这里，只不过大部分在一楼的倒霉商铺都被暴涨的河水给淹没了，车道上都是在河水快速上涨时被淹没熄火而不得不抛弃的车辆，一列列摆过去，也不知道有多少还能用，有多少又化为了废铁。
就像，电影迎来末尾，一段打在屏幕字幕告诉所有人，时间已经切过了好几天，下一个再出现在眼前的镜头，是刚结束混乱，一切正在重建的画面，或者，一下子就过去了好几年，重建已经完成，世间又恢复到繁华又表面平稳的程度，发生过的一切已经被沉淀在时间的底端，不是选择了遗忘，而是要背负着这一段历史继续前进。
不过，这是现实，那场灭世的灾难才刚过去一天的时间，街道上还很潮湿，踩在碎裂的砖块上，还会有脏水从裂隙中挤出，溅自己一脚一腿，大街上也还挺空荡的，见不到太多行人，受灾比较严重的地方，比如那些被“废铁”完全堵住的路，被大风拦腰折断的树木挡住的路口，或是地陷坍塌的路面，才能见到有人在现场处理，更多人力大概都被派往内陆了，听说那边地震的灾害非常严重，与那里相比，沿海与近沿海地区的损伤，似乎大部分都只是泡了水的程度。
驻足在路口看向四周，整个世界都安安静静的，仔细想想似乎理所当然，明明是这种状况，亲身在这里经历的灾难也好，在“另一边世界”看到的完全毁灭的结局也好……哪怕已经站在此处看向四周，依旧感觉不到太多身临现实的感觉，就像跌入了一重又一重的梦境中，即使梦醒，也无法分辨是哪一个梦的清醒。
电视新闻一直在播放各地的受灾情况，接连不断的播放，也有所谓专家出面强行解释，让那些在灾情里迷迷糊糊的人变得更加的迷糊，因为他们自己也说不准到底是什么情况，只不过一定要说点什么，单一的说着，尝试简单的解释，却没有人将全世界各地一同爆发的灾难联系在一起——与他们所说一样，就算这世界往前跨越千万年的进程，也不敢保证能发现这一系列灾难的真相，这段时间除了忙着救灾，那些学者科学家等一系列的人，估计也会为这次完全没有征兆与预警的灾难吵得面红耳赤吧，虽然最后也只会落下一个不了了之的结果。
反正，也没有人会关心“为什么”，摆个事实理论在此能让所有人安心，只要不是大部分人都发神经的认为真的是在上演“自然毁灭人类”什么的，那也就算完成任务了。
啊，说起来她看到一个很有意思的言论，“今年就是2012以为会有的场面，只不过被推迟了”——真的，也不知道是谁说出来的话，几年前因为一句世界末日也是闹得风风火火，结果那一年下来也没有发生太大的事情，反倒是八年后，多病多灾，尤其是压着年末的一场灾，她已经见证过结局了，那确实就是世界末日，完整的达成了八年前未能完成的事情。
那一切都是真实，只不过被强行扭转了发生的因果，该发生之事被掐断，还世界以太平，比起小蓝球被烧成煤炭球的结局，她还是更喜欢现在的样子。
那么，再见了，明年再会吧——
“为什么你要写的像是大结局了一样啊。”周芷白刚停下笔的时候，耳边就响起一阵咋咋呼呼的风声，顿时就一哆嗦转过头，然后就看到小蓝不知道什么时候飘在旁边，俏脸摆着极度古怪的表情贴着自己瞎嚷嚷，吓得她差点把刚写完的日记给毁了。
“就是记录一下而已。”说是日记，但也没写太多关于自己的心绪与想法之类的，被看到了就被看到了吧，都是一同经历过的。
“有什么好记录的，不就是一场又大又小的灾难么，我们都是打酱油的而已，大部分时间就是当成吉祥不起来的吉祥物摆在旁边而已。”小蓝翻了个白眼转身坐在桌子上，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就跟你说的一样，就当看了一场电影就行了，但是这是一场远没有到结局的电影，顶多是个中场休息，整体可是分为上中下部，一共有二十季这才刚播到第一季呢。”
周芷白：“……”
总感觉小蓝好像有点受刺激的样子，也难怪，昨天看到太阳系被光芒淹没的场景，在场的人中也就她喊得最大声。
因为其他人都吓得昏过去了。
“他们人呢？”周芷白合上日记本看向窗外。
“好像说处理后续情况去了。”小蓝耸耸肩：“说什么‘窃取因果换来的结果虽然已经达成，但残骸依旧还摆放在该在的位置’，换言之，他们还要去收拾那些散落在世界各地的碎片。”
“不可思议的东西，不可思议的人，各方各面都不可思议。”
“神明吗……忽然有点奇怪的感觉呢。”
周芷白偏头看向似乎有点失落的小蓝，好像松了一口气，好像有点患得患失，大概也是在那一系列事情中经历了很多事情吧——特指被枫绫“摁着”动弹不得的情况，又是“凡人不用神明拯救”，又是“你什么也做不到”、“就算你比凡人强也只能看着”，简直虾仁猪心。
也许，这世间早已经与他们说的一样，神明……嗯，她们概念中存在的神明，早已经在上古时代逝去的时候一同埋葬在时间里了，何况，她们所有人认知的“神明”与真正意义中的神明似乎并不一样，她到现在也还没有理解过来。
“他们还会回来吗？”
小蓝怔了一下，慢慢的摇了摇头：“你问我，我也不清楚。”
此间事大致都已经落下帷幕了，身为“尘世游仙”的他们，也许也该回到他们该去的地方了。
…………
“枫，你慢点，再慢一点，你别拔出来的时候手抖了把那玩意给截断了，我看得很清楚呢，那东西是卡在里面的，一定不能暴力拆除啊！感觉使不上劲了就稍微折几个方向，我……”
“你丫闭嘴！”
“……哦。”
云诺星使劲的翻了个白眼，左手摁着那个脑袋大小的缕空白球，右手抓着斜斜怼进白球中心的碎片，左右偏斜试探了几次，对准好角度，一用劲就将其轻松取出。
“嗤——”
拔除了碎片，缕空的白球忽的朝四面八方喷出几股白色的气体，看着像是松了一口气，紧接着绕着他们几人转了一圈，又在半空旋转了一会儿，闪烁了一阵子，这才慢腾腾的朝眼前的大坑中心缓缓坠落下去，落入了下方的空间中消失不见，等到它归位后，这个大坑紊乱的能量动静也慢慢减弱，消失不见。
“嘿呀，早知道有天神烙印护着一开始就全力全开好了，都忘了。”辉伸着懒腰咧嘴说着，闹到最后才想起来这事可真是失败，明明来到这里的时候还饶有兴致多看了一会儿的。
“一开始就全力的话你怕是想把这颗星球的生命一同蒸发干净——你自己说的——到头来，若没有这次因果窃取还是不得行。”云诺星翻着白眼说道，也不知道刚开始是谁玩命摁着不让他直接净化的。
“就当低头找了半天钥匙竟发现钥匙揣在手上好了，无论怎么说，结果都是挺好的不是么？”
“那……倒是。”
几人都长舒了一口气，从结果上来说确实是还好的情况，侵蚀被遏制在中度侵蚀的程度没有再恶化下去，对现界空间的破坏也还没到十分严重的程度。
“这样就行了？不用确认一下世界中枢有没有受到损伤？”斗篷少女看着白球闪烁着回到原本的地方，略有点不放心。
“没有问题了，最大的祸患混沌力量已经被净化干净，至于世界中枢本身，如你所见它只是被‘呛到了’而已，把鱼骨拔了就没事了，只有一点小问题的话，回到自己的空间也会慢慢恢复过来，不用我们担心。”依岚摇摇头，蹲在地上将一块块大大小小的碎片拼凑起来：“比起那些，这边还没结束啊，你有空站着不如过来帮我拼一下。”
斗篷少女吐了吐舌头，麻溜的跑过去帮忙将收集的神器碎片尝试拼凑成一个整体。
辉回头看了她们一会，重新将视线放在前方的大坑中，对落在身旁枫说道：“怎么样，看到点什么情况没有？世界之心已经归位，应该能看到点什么吧——比如这个奇奇怪怪的世界。”
云诺星看着那个大坑，偏头望着辉，片刻后又回头看向大坑，再转头看了看小女孩，让后者两人一脸茫然：这看来看去的到底算是啥情况？
辉尝试心有灵犀一点通，立马开口：“不会又是起源破事吧？这世界……哦，这个不灭的区域是起源天神留下来的？”
“不是，没有起源气息。”云诺星摇摇头，皱着纤眉一脸苦恼，眉头都拧在一起了，辉从他的表情就能看出这肯定又是什么麻烦到突破天际的事情，别看它这会儿安安静静的在三元界扎根了，指不定它前身还是什么……要命的玩意。
没错，一旦枫露出这种蛋疼到脑阔疼的表情，那不是起源破事就是混沌破事，再坏一些就是两个一起上，一般来说他都是根据枫的表情来判断事情的程度的。
“唔，我简单点说好了。”云诺星挠了挠头叹息了一声，伸手指向前方的大坑，刚要开口，又收回手指向脚下：“这个世界就是一个普通的世界，普通的三元界世界，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它是一个三元界上位面世界。”
辉怔了一下：“被虚空开大脚给奔到下位面来了？”
“唔……是它自己跑过来的——你听我说完。”
云诺星这次再把手指向前方的坑：“那个世界之心是八元界产物。”
“哦，意料之中。”
云诺星看了他一眼：“也是七元界产物。”
辉与小女孩一怔：呃这个，同时身为两个元界的产物，倒也不是不能理解，这其实很简单，比如他们动用八元界的力量制造了一个规则造物，造到一半将其带到了七元界完成剩下的制造步骤，这就用了两个元界的力量。
云诺星继续：“还是个六元界产物。”
“与五元界有关。”
“四元界……”
“停停停！”辉连忙摁住这越说越离谱的内容，一脸大汗看着枫：“能说点靠谱的不？这玩意是流水线生产的吗？八七六五四一个元界组装一部分？”
“不，倒也没那么神奇。”云诺星摇摇头：“这个世界之心拥有三元界到八元界共计六个元界的成分，八元界成分最大，其他五个元界的更像是……拼凑进去的。”
辉深吸了一口气——尝试解析——解析失败——强制解析——脑子爆炸：“……请英明神武的枫大人指导愚笨的我。”
“你丫的自己尝试看几眼就能看出来的咋的每次都要我强行解释。”
“我不带脑子！”辉理直气壮的说道！
云诺星：“……好吧，那我简单地说：它是八元界的一个世界之心，是自然诞生的，这点不会有错，核心规则依旧是八元界的规则——”
“它应当是意外坠入了元界裂隙去到了七元界，可能是它所在的世界被撕裂了，只剩下世界之心逃离了毁灭的结局，通过那场毁灭风暴撕裂开的元界裂隙来到了七元界——有很大可能性是高位生命战斗的余波造成的，虚空自然的破坏一般不会唯独把世界之心给遗漏了——残破的世界之心遵循自己的规则开始修复，用的是七元界的规则。”
云诺星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将目光投向辉，后者若有所思：“你不会想说这个过程重复了五次吧？”
“理论来说，是的。”
辉与小女孩一阵沉默，这种事发生的概率也着实很低，低到他们都懒得去算的程度，但是偏偏就发生了，虚空，果然是个扯淡的玩意。
“一个六个元界‘混血’的世界之心，罕见虽然罕见，不过本身特殊性算不上特别就是了。”小女孩耸耸肩，别说六个元界混血，就算八个元界混血也说不上特别，规则又不是越多越好的，强行拼凑起来可能会遭殃。
云诺星看了她一眼：“理论上来说确实是如此才对。”
“难道说有意外？”小女孩狐疑的抬起头。
“离开八元界之前我跟你说的事还记得吗？”云诺星轻声道：“最初只有一个元界，所以……”
小女孩脸颊一跳：“不会是……因为它误打误撞收集了六个元界的规则，从而能复刻出已经逝去的‘源初’情况的规则吧？”
“这条路如果走到终点，应该可以达到这种程度。”云诺星点头给出了肯定的答案：“不过，还差了两个元界的规则，就目前来看，它可能就定格在这里了——没什么意外不会再前往二元界和一元界了，虽然说的不好听，但，这里可能就是它旅途的最后一站了，它在这里安家了。”
三元界根本难以出现能撕裂元界壁垒的力量，不然前面他们也不会讨论三元界的人去八元界的概率了，那不是力量强大就够的，力量过于强大只能把虚空给打成虚无。
打个比方，元界壁垒的通道就是山里的隧道，山就是元界壁垒与虚空，过于强大的力量只能连山一块轰了，别说隧道了，地面都给你沉了——好吧意思可能不太准确，他只是想说，需要用比较特殊的方法辅以一定程度的力量才能准确打开元界壁垒，不是靠莽就行的。
“它来到三元界的时候，在上位面找到了这个世界，一开始应该就安家了，也许经历了某种事件引起的毁灭，不得不带着它的家远渡虚空，途中也有过辗转，也有过跨越，可能换过好几次房子，更换过好几次环境，不过始终拖着最初来到三元界接触的那个世界的‘核心规则’，将其一直拖着来到了下位面，最终在这里安定下来，变成小蓝球，在这里续写重复数个纪元毁灭与新生的故事。”
“漫长的旅途，早已出现变异，不断复刻保留的这个世界，它的发展路线与最初被世界之心所见的路线完全一致，只是保留了一个方向，让这个世界就算毁灭也会按照这个方向继续重演，逝去的生命与新一批的生命是不一样的，它保留下来的只是‘壳子’而已，像是一种执念，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执念，我就不是很清楚了，只知道它确实是这样做了，仅此而已。”
“还有就是，如果我没想错的话，它核心处的八元界规则，可能就是它无意中会与八元界联系起来的原因，那些无视元界壁垒去到八元界的人大概就是因为世界之心无意与八元界连接被‘送过去’的——一个跨越了好几个元界的元界裂隙，其通道的稳固原因是其本身自带的规则。”
“大致就是这样了，捡着碎片零零星星推演的结果。”
辉在心里收拾了半天，偏头瞥见枫一副可以整点什么活儿的表情，也来了点精神：“枫，又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了？”
“‘源初规则’，我大概找到路了。”
云诺星点了点头，源初规则——刚起的名字——指的是五十六纪元前，大元界还没被开天辟地的“一刀”分成八份的时候，秩序·起源天神与混沌·混沌概念体还在大元界里玩命殴打对方的时候，那时大元界完整状态下的规则，即是源初规则。
八元界虽是继承了分裂前大元界最大成分的规则，但毕竟只是其中一部分，此世的规则强度说不准也与这个有点关系，早在五个纪元前与那位起源天神·分身打了一架之后就有这种感觉了，是从对方身上感觉到的不同的感觉，这五个纪元除了忙着在虚空里干仗，他也在暗中推演与规则有关的事情，最后得出的模糊答案就是“源初规则”。
“有头绪了吗？是找到具体方法了？”辉真的一下子来了兴趣，这事儿他也知道的，也知道枫整这玩意费了不少功夫也没能成功。
“不好说，只是获得了一个方向而已，可以试试。”云诺星摇摇头：“以前，一直是用最初之光里蕴含的能量与规则作为实验对象，尝试用八元界的规则复刻到最初之光的规则，不过失败了，尝试直接调动最初之光的规则，用起源神殿复刻，也失败了——最初之光的力量只能影响我自己，或者经由我自己去影响什么，没办法‘提取’出来。”
“唔，你上次说过一次来着，我还记得。”辉双手抱臂点点头：“然后呢？”
“最初之光的规则其他生命不一定能承受得住，就如起源能量于现在的秩序生命一样的程度，没办法用最初之光进行‘上到下’的稀释与弱化，也就没办法用这种方法强化秩序的力量，就只能尝试‘下到上’的逆推了，后者的下限与上限都比前者要低得多，但相对都更安全一些。”云诺星转身指向旁边的大坑：“现在，也许找到‘下到上’的途径了。”
“你打算把它扛回去？”
“不，用不着，找一个特殊型世界之心就行了，一到八元界的规则之力我也保存了相当的份量，应该是够用的。”
辉震惊了：“……你什么时候保存的？”
“这些天走了一圈顺便保存下来了。”云诺星耸耸肩。
小女孩看了看他，算是听明白了他在说什么：最初之光内的规则之力，即是当时的“源初环境”，最初大元界的规则之力，枫绫是打算用这股力量强化秩序世界的力量，不过，就好像起源天神要弄出四十九种弱化的起源能量寻找传承者一样，“源初的规则之力”也过于特殊完全没办法直接利用，只能尝试着稀释、弱化，不过也惨撞在南墙上了，现在也许找到路了。
“你怎么肯定把此刻八个元界的规则力量整合复刻出的‘弱化·源初规则’可以被其他人利用？”小女孩提问道。
“确实有无法利用的可能性，不过不担心——眼前就有一个继承了六个元界的规则的世界之心在，这个世界安然无恙，这是其一，其二么，自然是需要先试验一下，先自己试验一下。”云诺星淡定的说道。
小女孩：“……”忘了他是个狼燚来着。
“不过重点还是要先复刻出来才行，就是找到了继续前进的路，也还需要慢慢一步步走过去才行——先定一个小目标，五亿年内找到明确的前进方向，五亿年更改，五亿年完善，五亿年整备，五亿年生效，简称‘五个五’。”
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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