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四、飞沓沓

一百四十四、飞沓沓

沈洁华在车内听着宇文凌旋凄声厉吼,嘴角扬起了一抹讥讽:什么世家女郎,什么高贵门第!一个两个内里都是轻贱无比!活该都是要被人踏入泥尘!

“沈娘子,请用茶!”一游侠双手奉上一杯热茶,酣香扑鼻,闻着就觉甘甜。

“谢过了!”沈洁华接过浅饮了一口,入口果然浓冽相宜,让人欲罢不能。沈洁华再饮一口,又是一口。。。。。。不知不觉间,茶盏已是见底

我这步,算是踏对了罢!果然刘赫于我也算是用心尽谊,听说了此事竟然还派人来寻。今日此难既过,又何愁来日。。。。。。她这样想着、念着,人也愈发松怔起来:这一路疲于奔命也真是累着了,这会儿,该是能好生歇歇了罢。。。。。。。

怎么会是这样累?怎么好似怎样都是睡不够?沈洁华每次将醒,每次又是一阵浓浓的倦意袭来,每次枕着车轮轻簸,又是沉沉睡去。。。。。。。

车停了!终是到了么?!沈洁华拖着有些僵麻的身子下了车,摇晃着站直了,撑开尚自沉沉的眼皮,只待看一眼这“耀王府”的门楣可是气派。。。。。。

“怎么会到了这里?”沈洁华猛然间心惊肉跳!这不是正是当年,当年那个地方么?那背影!?那背影可是萧梓彤?她为何会在?她不是早该白骨化尘了么?

不对不对!定是梦魇了!原不是这样的,沈洁华拼劲全力忆着当年的一景、一物、一人、一行,只求分毫不差,只求印证这眼前所见并不是真。。。。。。。

“原想着抱着莫念去到盛家,哭一番女郎绝望坠崖,叹一场莫念失慈之悲,再诉一诉一路流落投奔之苦,哪怕是只为莫念有人真心疼爱,他也必是会留下了我。盛家不纳妾,他原本也该是对我有意,自此便可常伴左右,相随一世了罢!”

“他常夸我聪慧出众,道是文武皆宜、琴技超群;又夸我貌好,说我那双眼睛总是雾气蒙蒙的,见者多思。然每当他夸我,萧梓彤居然还能笑得那样开心!她竟是不介意她的郎君心有二用,思有他想?!真是蠢到了药石无灵!”

“哪知道啊!哪知道我还是功亏一篑!待我到了盛家才知,他居然为了去寻萧梓彤而久久未归!

萧梓彤!你为何总像噩梦似地缠绕不休?!若不是你执拗地可笑,若不是你自诩的清高,他又怎需如此愁苦?然你孤高又如何?出身尊贵些又如何?你还不是未嫁生子,又是怕遭人口舌而要避走他乡?!”

“我也是蠢的!那时就不该听了盛家那句“大郎不知几时能返”,就抱了莫念离去。我当是与盛家说明白了,只在盛府等着他!”

“沈洁华后悔不迭,一念之差,失错经年!待再见之时,他已失昔日之心!这一个小小儿郎,已是万万换不来盛家少郎主娘子之位!”

“于是我不说!于是我再不想提!于是我只能暂按下一生一世的念想,只求眼前一个侧目!我愿意为他去拼,我愿意为他去做,我只愿这些种种,来日可成与莫念同放一端之砣,坠挂住你的心,再也无力往别处去!”

“只是我又落空了么!当初一箭不曾射死刘赫,而后一箭同样未能射死齐恪,唯一杀死的,只有宋颜了罢!那个干净地跟山泉水一般的宋颜,那个一心都系在我这里的宋颜,反倒是被我捅死了!可是有心伤?或者是有!然有又如何?他见着了不该见的,那便是命!命里该绝,便怪不得我!

而今唯一可感念老天的,当是未曾射死刘赫了罢!若是当初他死了,我要做之事也是无以为继了!”

“故此说老天还是帮我的?!”沈洁华一时欣喜无边:“我杀不死他原只为留作今日之用?!”

“然而!”一阵烦怒又是自心而发:“既然帮我,为何齐恪不死?!为何盛馥不死?!独独宋颜却死了?!既然帮我!为何不让盛远独爱于我,为何我这路要走得这般艰难?”

沈洁华翻来覆去,忽又想到了莫念:“这小儿郎如今会在哪里?若是被盛家知道了始末,我岂不是要被他碎尸万段?”

“不会不会!那小儿郎哪里又知道什么始末,他应是只会说自幼受我照料,丰食华服,一点儿都不曾受过委屈罢!”

“可我毕竟也是大意了!那边两个又为何要让她们活到今日?我早知道她们于萧梓彤之死有疑,应是在离开之时就动手了结了她们才对!如今万一莫念说得清地方,盛家又去接了她们来,岂不是要大大的不好?”

沈洁华越想越是惊怕,浑身紧绷着,冷汗淋淋:“老天可定要帮我这回!随这小儿郎是冻死、饿死,让强人掳去或是跌河溺死,任是怎样,都万不能让盛家给找着了!万万不能!万万不能!”

倏然一阵香气袭来,醺醺然,扬着十足的王之孤傲,侵入了沈洁华周身遍体,寸寸缕缕,一丝不漏。

“是他?!”沈洁华的心抽起了:“定是想得疯障了,连香味都能是想得真真的!?”

好似有些冷!沈洁华缩了缩身体,哪里来的风?这样的阴凉?又为何这样硬?车驾上明明是软垫铺底,又哪里会像是躺在石地上那样硌人?沈洁华翻动着身体,所触所及,无不坚硬嶙峋,那冷意,也更甚了!

忽的一阵大雨瓢泼,那冷意化作了寒冰,直袭心底。沈洁华一个寒颤,睁开了眼睛!

万籁俱寂,墨黑的天幕上,几颗星籽掩映在云纱中,若即若离。那一弯残月,昏黄黄地散着微光,乍明乍灭,彷佛随时都会被这秋风吹散。

“今夜的月是这样的,为何倒是亮?”沈洁华纠缠着那残月的芒光,有些恍惚。

又一阵风起,裹着寒霜般地掠过沈洁华,“冷!”她如今只想把自己抱紧了,缩起了,能避一避这彻骨之凉。然一念之下,居然抬不起手脚分厘!

“我原还在梦中?”她不禁想:“若不是梦,我又怎会是躺在荒山野岭,还不得动弹?”

“这香?!这香怎么还在?”沈洁华闭上眼贪婪地嗅闻着,想着她正依靠在他的胸前。

霎时!冰冷之水又是倾倒而下,随着而来的,还有一个轻蔑至极的女声:“这里多的是山水,倒也不怕多泼几次!”

这声音好生耳熟!是她?是他身边那个鹭岑?沈洁华撑开了眼往上看去。。。。。。那俯着身横眉立眼,一副鄙夷之色之人,不是鹭岑又会是谁?!

“呵呵!原说你也并没有娇气的命!倒何必要装?”

既见了鹭岑,他应是也在!那香!那香原是真的!沈洁华此刻顾不得去管、去想为何身在此处,一心只想知晓他可是在此。急忙转头去寻,这身子却像是离了魂的空壳,纹丝不听使唤;她想喊!“。。。。。。”可居然发不出半点声响!!

“且消停些吧!”鹭岑一脚结结实实踹在了沈洁华的脸上:“我不如你粗鄙,也自知是打不赢,便是一直忍着你!而今。。。。。。”鹭岑又是一脚蹬在了她的当胸:“而今哪怕是我把你剁碎喂了畜生,大郎也只会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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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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