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零九、何去来

三百零九、何去来

郎主出言咄咄、就似要张弓拔剑,而娘子这时却不曾摆出戮力同心的架势顺势推说几句、反倒正在犹豫,至于那宝明阿尚、则是摆上了一副“你奈我何”的无赖气势,笑得浑身之肉都是颤动不已。

“都是这般大的岁数了,还是那般样的蛮横!倒跟之时有甚不同?”

“贫道劝你们不听是为你们心中少一份重荷。毕竟而今是自家千宠万疼的女郎,那些又不是什么好事善事,听来只会凭得添了气恼伤心。何必?”

“是以阿尚虽是早知也是于我们瞒藏至今,只字不露、只当无事!原来是怕我们夫妻二人伤心!我是否因此好生感激了阿尚?!”

盛家郎主冷嗤着,“我就是看不得你等之人口口声声普度众生,而往往只做事后无用之事、丝毫不尽防患于未然之责!”

“但若要问,均是以天命不可违、天意不可测来塞责了事。这世间有无你等倒有何差别?”

“有差!”宝明阿尚瞪大了眼睛,“且不止是千里之差!”

“我等......啊!娘子娘家可也是我等之流,虽是郎主口中的无用之辈、只能做些安抚人心的勾当,然人心若要不定、便会无所依托只能败坏,循环往复.....这世间岂不就成了活炼狱?若是成了活炼狱,郎主可还能逍遥自在.......?”

“阿尚莫要东拉西扯,顾左右而言他!我是定然要知!”郎主生着气挪坐到了宝明对坐、正好是可四目对视之处,“此事若是真如阿尚所说并不要紧,阿尚怎会不请自来?而若是要紧而我不知,一旦牵涉了江山格局,我盛家难道又要避隐而去?”

“扯远了!越扯越远!明明还只是家宅之事,郎主非得而今就扯上社稷大图!”宝明阿尚摸了摸自己的光脑袋,“这世间诸般是非,常常是不知者要比知者得幸。郎主一心不要此幸,实则只是想为自己的杀心寻个藉口罢了。你当贫道会信你之分的生机之说?贫道又不是方才认得郎主......”

“刘赫必诛之人!”郎主斩钉截铁,“我而今后悔当初之踌躇,若那时下了决断,又何来而今这等是非?”

郎主的确是悔!然他说出之悔还并不是他全然之悔!这那时也并不是盛馥与刘赫暧昧之时,而是刘赫尚在襁褓之时!

“郎主那是善心!纵然善心纵了恶人,那还是善心!且刘赫本也不是十恶不赦之人,只是......唉!前世之孽、后世之乱,纷杂之下他或也有身不由己之时........”

“阿尚!”娘子或是看见了郎主愈发不好的脸色,蓦地就打断了宝明,“我这里已是踌躇了半日,终了还是想知道个清楚明白!”

“这等等之事都是太过蹊跷也是太过巧合了!不论郎主怎样,光是我就是不知始末便万不能安心!”

“阿尚既然不能吐露将来之事,但于今已然显露的便不要再瞒藏了我们!不然纵使阿尚与我们说此事已了,日后一旦有个风水草动的,我们还是会身不由己地往此事上去凑、去想。一旦想差了凑错了做了什么出来......届时毕竟是盛家动手,阿尚觉得这天下可还能太平?”

“当年贫道就是说过,郎主骗了娘子回来是想奏如虎添翼之效!”宝明阿尚显然已有“落败”之意,“这一添几十年的,这翼是愈发浑厚宏达了!”

“好罢!贫道本只想告诉郎主与娘子此劫的化解之法、并助着了结了此事再宽一宽、安一安殿下、王妃之心就算圆满。而今你们俩夫妻一个凶、一个哄的造了个不得不从之势出来,那贫道也只得顺应此势,一一相告了!”

“容贫道再问一回,郎主与娘子是当真要知?”

“当真!”

“不悔?”

“快些说来!”

“好罢!”宝明阿尚嗟叹了一声,终于是将当年焱羽、义帝与梅姝三人的悲欢、缘孽、因果道了个详实无差......

“因此焱羽自刎并不是传言中所谓无颜再见故土父老,而倒可算是殉情?”郎主难得会有显露阴鸷之时,此刻却是漫身遍目。

“太过惨烈了!当真就是孽缘!”娘子似还沉浸在那漫天的大火、遍地的血流之中不能自拔,“怪不得馥儿而今要是这样跋扈的性子,那一世,她是忍得太苦太苦了!”

“犟倒是一样的犟!”娘子忽而一笑,眼中噙满了泪花,“尔永倒还是一般样的,平时看似木纳,终极之时却能露一副铁骨铮铮!”

“怪不得他们自幼阿尚就道两人是天定姻缘;怪不得自馥儿生下尔永就不肯轻易离开一步;怪不得两人要被一箭洞穿,原都是缘!”

“贫道记得那时与娘子说时,娘子还甚是不削!”宝明阿尚“趁火打劫”般地“还敬”了娘子方才所道的“不肯吐露将来之事”之言!

“唉!故以莫道贫道不肯预示,机缘未至,纵然贫道泄露再多天机也是枉然!娘子想想可是此理?”

娘子此刻却无心去听懂阿尚深意,还在那隔世的腥风血雨中游弋,忽然间就美眸倒竖,怒形于色,“焱羽太过恣睢!这般狠戾之人当真不该再让他投身于世......我不懂天道是循了何理要让他再与尔永、馥儿一世为人,更不解四叔究竟为了什么要去相助于他,如今倒又搭上了三弟......”

“这便是天地平衡之道!既有大善之人便定会有大恶之人与之相对;既有极度柔怯之人便亦会有极度凶残之人两两成双,诸如此理便是天道之平衡,是因独木难支、水至清则无鱼!”

宝明阿尚劝解着娘子,神情间带着几分愧色,“而此生焱羽饱受压制,再不能复那时暴戾是因他本就为偿债而来......至于他与王妃的旧孽之缘,贫道本当天意昭昭定然不会许他启之,可不想是落得个天下无难(四声)事只怕有心人之局!”

“他当是近不了殿下与王妃之身!天罚他但凡要近了他们便会受心痛之磨,直至心痛碎而亡。然不料殿下与王妃之前闹了那出、王妃孤身到了云城.......待到殿下再来时,那天罚之威已是不如初时,再要不得他的性命!”

“因此我是从不曾料错,他一向就是个包藏祸心、居心叵测之人!”郎主看了眼娘子,“采央说此间种种巧合可会是三弟一手促成,他与我们所说的并非是实情?”

“不会!”娘子与宝明阿尚一辞同轨,出声齐齐。

“此间牵扯太久、太大,三弟无有这般的法道。且他虽是有出世之心,但绝非会是这般助纣为虐之心!”娘子抢着说道。

“若是子承父业呢?”郎主像是说得玩笑,却又透着汹汹之气。

“你把我东方族都当作了何等样人?”娘子勃然而怒、一跃而起,“先不说东方族本就为保世间平安而存,就论三叔那迂腐之样,怕是送他个江山他都不敢接拿!且他都是不在了,你倒还要拿他来编排?”

“我说不想挑起社稷之乱,但并不曾拦着你去杀人放火!你倒拿我来撒你自己这后悔之气?!那便是不成!那就是休想!”

郎主被娘子一顿叱吼之下,顿时萎靡,一边说着自己“关心则乱”,一边变着法儿地陪着不是,倒把方才还觉有些气闷的宝明阿尚看得是“心花怒放”、乐不可支!

“我不与你说话!你也不要再与我说话!”娘子气呼呼地踹开郎主,自己与宝明阿尚坐了个对面,“旁的我都是先不要管!阿尚还是先化解了馥儿之劫才是头等要紧!”

“正是!正是!娘子所言正是!”宝明阿尚一边答应着,一边拿眼神取笑着郎主,“想来娘子必定已将奭瓠给王妃佩戴,如今贫道即来,两厢加成之下,便可保得她半月之安!”

“半月?”郎主与娘子齐齐惊诧复又忧虑,“仅半月之久?那之后该当如何?”

“既然要化解,那就必当要宽慰超度了冤孽,而要超度,就必须得取了骨殖出来、方才能一劳永逸!”。

“这不难!”郎主长臂一挥,“一口铜井倒还难不倒我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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