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十二、远之稽

四百十二、远之稽

“陛下可知贫道等这刻可是等得太久!”东方灌下了盏中的酒,“豪气万丈”地掷下了酒盏,“七皇子他......”

“你们族中之女历来可否外嫁?”忽然刘赫突兀地插问了一句,可他仍像是愣怔着、眸光锁定着一处并不曾移动过半分。

“可以啊!”东方虽是狐疑立起却还是毫不迟疑地答了此问,“陛下不是要听贫道说事,怎地又问我贫道族中之事,且还是出嫁婚配之事?”

“若具道长所知,近年来,或是近几十年里,可有?”刘赫缓缓地移过了木木的眸,定定地看着东方,继续问道。

“陛下若要问这个,还真得容贫道忆忆想想!”东方用“思索”佯掩着“思索”,看似在忆“族中轶事”,实则脑中已有千百念滚过,有忧及“可是采央露了端倪、还是他于种种‘异象有查”!

“定是有的!贫道记得曾听说过几回。”他答道,“只是我族人数之多或不能是陛下能想,贫道也是不能尽数识得,故而于他枝他脉之事不清不楚也是常情。”

东方这不误寸阴之应、严丝合缝之答,看来磊落光阴、襟怀坦白,倒让意欲“攻其不备”的刘赫一时不知是当信还是当继续去疑.......

“陛下还不曾告诉了贫道为何忽然问起此事?”东方故意揶揄道,“可是想纳一个我族中的女子进宫?此事按理来说甚是难办,然若陛下果真是有此想的,贫道愿冒一冒这大不韪替陛下去寻摸几个.......”

“一派胡言!”刘赫斥道,“道长比谁都知朕心,缘何屡屡还要如此玩笑?实在不堪!”

“有何不堪了?”东方一副泼皮之样,“我族中女子可是个个当得天仙之称,陛下若真有此想.......”

“绝非如此!”刘赫喝断了东方,“只是道长从来甚少提及族中之事,然朕常有好奇之心。而今突发奇想意欲知晓一二,但不知道长可是能挑些不犯忌讳之处相告无遮。”

“这有何难!陛下要听,贫道自可说来!”东方说完瞬息又摆出个不解之貌,“然不对啊,此刻不该是陛下听贫道说七皇子之事的么?待那事说完,贫道再说族中之事如何?”

“无妨!”刘赫终于脱了呆木之相,慢悠悠地给自己斟起了酒,“此事已然说及、那事还不曾有始。依先来后到之规,还是先说此事罢!”

“朕今日定会听道长将那事说罢了才回宫去,这般便于道长那事无碍了罢!”刘赫复又追了一句,堪堪堵住了东方的“去路”!

“既如此,那陛下便问罢!贫道也并不会胡乱搪塞了陛下,定是会好生答来!”

东方此刻已然断定刘赫是有“大疑惑”要解,但若他要有半分迟疑或是踌躇皆会让那“重思之人愈惑”,故以只能作爽利坦荡之样方能将那“万一不好”之况糊弄过去。

“朕想道长是万不能说你族中人所居的‘世外之地是在何处......”刘赫先退了一步,“然朕猜想你族必然也同世外一般有‘皇、有贵、有庶、有贱......但不知道长在其中是属哪类?”随后又再踏近了两步。

“我族的皇亘古不变,唯太一上皇是也!”东方说着还向空鞠了一礼、以示敬畏,“族中是有类于朝堂众臣的宗族长老之流,秉上皇旨意掌管各枝各脉、经营族中之事。但各枝各脉各居一隅,除却寥寥翘楚之人,能相识的惯来是少之又少.......至于贫道么,乃是仰仗祖宗恩德,老子的老子正是一宗之长!”

“哦?!”刘赫笑道,“如此说来,道长出身等同于俗世著姓。朕知令尊已然仙逝,那尊祖......?

“仍居宗长之位!”东方酣笑道,“且没个上百年的,想他也是不会追了贫道的老子去!”

“你族中人皆是这般长寿?”刘赫的心不由得动了动,“如此可是该替当年始皇帝陛下可惜一番,他因是将童男童女送错了地方,始终不得长生。”

“两码子事!”东方很是不屑,“他当年是不想死,想成仙,我族中人则是只求多活几年罢了,不可同日而语。”

“同理!陛下若想成仙的,贫道是万万不能。然想多活个几年的,只要按照贫道的法子好生修炼了,再配以饮食心境,倒是万万可以!”东方既“读”出了刘赫那一刹的心动,自然要“诱之以利”以防那不知是何事之事“东窗事发”。

“若无心,苟活再久又有何意?”刘赫很是小心地笑了笑,“朕于此道无感无求!”

“又不是今日就要决断之事,陛下待日后有想了再与贫道来说也是一般!”东方契着刘赫也笑了笑,“而今还不争朝夕!”

“道长族中之人以何为生?”刘赫断不想再于“长生”之道上纠缠,倒让自己随了“昏君”之流,忙着又作了一个以为是不会有答之问。

“种田、网鱼、打猎、栽树、伐木、养蚕、织布......凡是俗世间所有种种我族之人不分贵贱亲疏皆能皆会!”不想东方答得很熟爽利,“因此断饿不死、也冻不死!”

“除却这些另还要通读俗世间的诗、史、经、传,各家各派的杂谈语录也是无一可以错漏......倒是要比东宫太子读书更辛苦了几分!”

东方说罢朝刘赫抛了个“媚眼”,“因此说,我族中女子.......”

“这般辛劳之下,倒是如何能得闲好生修行成果?譬如道长的法术之类可不是泛泛可成!”刘赫像是瞽者般于东方的“媚态”视而不见,看似无意地,又用一问朝东方迫近了一步。

“世外岁月......”东方眯起了眼,像是有回味无穷,“或是只有不断忙碌、不得闲暇,才是能知自己原是个活人!”

“且也是逃不过这攀比之心呐!”他又笑,“或应说是上进之心!或是于上皇的报效之心!可不就是人人发奋,个个勤勉,才好争一争这出世之机!”

“出世之人原来都是你族中头筹之流......”刘赫将东方上下打量了一番,摇了摇头,“朕......”

“人不可貌相!”东方贱兮兮地讪笑着,“贫道早是说与陛下听过,贫道这种天赋异禀之人,百年难遇、千年难出。不然怎会于诸法、诸道、诸术都通,哪像他们,其中习一便已气喘如牛!不然为何宗族中有规,一人只可研习一术?!”

“原来一人只可习一术?”刘赫似恍然大悟般,“若你族中女子外嫁,所习术法又当如何?”

听闻此言东方心中“咯噔”一响,暗道了一声“采央坏事”,几乎便是断定了此恙是出在了李卉繁之处。

“若是外嫁之女,便是终身不可回族!她们所习术法说起来是可用,但不可用于家人亲眷、更不可传于任何一人!”东方虽然思绪连篇,可还是做得意气自若之样,一如方常,“且论是道法还是歧黄药石,她们用时也需改方而用、只能取之量。另,不可有违天道、不可助虐、不可贪图己利、不可被人察......诸多的不可之下,在俗世间能用之机可是微乎极微!”

“类似道长赠朕的‘归一丸,你族中人又有多少可懂可制?”

“果然!”东方在心内惊呼连连,“幸而还可解!”

“此理此药在俗世间确是稀奇之物,然实则甚至都不如贫道当日给殿下冶伤之药!”东方满不在意之相着实不能让人不信,“也只是能防解些急毒罢了,并无高深之处!”。

“陛下何以有此一问?难道是见着了另一颗‘归一丸不成?”东方急匆匆追问了一句,一来要示己“不阴就里,定要生疑”之意,二来惯来与刘赫“斗智”之时,若当疑不疑、当问不问,便是会在他心里坐实了“心虚”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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