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五十七、倒悬危

四百五十七、倒悬危

“我不可乱了方寸!若是由此就会风浪不断,那便更不能乱!”娘子一点一点收敛着自己的心神,只想将前后左右的片片碎碎牵丝结线连在了一处.......

“早先,我们虽知道和亲乃是北朝太后之意、刘赫不能违是为而今还要借助太后家的兵势,可因他如今后宫里已是有人,因此哪怕是半推半就,他也是肯立了皇后、娶了正宫的!可如今看来不是!他应是不愿、甚至是根本不知!”

“不知不愿的刘赫一旦得悉李先生只领了太后之命便来南地求娶必是会生出雷霆之怒!可他而今还少不了太后也得罪不起至尊,故以既不能为此去责问太后或是另遣了人来与至尊道‘和亲不是我之本意,故以不算........因此只得另辟蹊径、舍了李先生的性命不要,也是为罚他不忠!”

“李先生横死南地,关于和亲所有的文书定是不见.......因此他即可为使节之亡于至尊讨个说法,又可拖延乃至不认他来南朝求娶之事!一举两得、一箭双雕!这还尚不算他得了个自此只能如丧家犬样的帅才!”

“宇文家的九郎早已投靠刘赫,他既深知自己父亲本就是野心难歇之人,但见主子有难,就定是会出谋献策.而刘赫一旦诱之以利、且又十足地趁合宇文雍的心意......想是如此才成就了他的‘走失之事,而那十几条人命,便是他呈给新主子的投名状、好印证自己的‘一心一意!”

“敬之,我说得可对?”娘子抬起头来看向郎主,“可是与你想的一样?”

“采央惯来智慧,我们夫妻又是一直默契,又怎会有误!”郎主抚了抚娘子的云鬓,“他们行他们的焚林而田,竭泽而渔之策,我们有我们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之法。一个犹如尚在襁褓中的无势之皇还远不足让盛家畏惧,采央勿要因此太过烦忧!”

“有你在,我自可不用烦忧!”娘子说了句谎话,挪动身子就依偎在郎主胸前--算是安慰自己、亦算是安慰郎主!

“刘赫这般无所不用其极当真是仅为了馥儿么?虽说是有前世那一说......”娘子抱住郎主围来的手臂、两眼定定地看着澄清堂的屋顶,“有朝一日若他真能南北一统、而馥儿又不要他,他可会连馥儿都杀?”

“前世之论且搁下罢!“郎主苦涩一笑,“今生,刘赫是个为‘不得而困、而怒、而争而斗之人。馥儿只是他‘不得之其一,因此本就与馥儿无关!”

“勿忧!凭他还伤不了馥儿!”郎主抱紧了就要激跳而起的娘子,“或者他是因我们一直无应而小觑了盛家,或者他是因知晓他之性命与馥儿的休戚相关才是愈发肆无忌惮,然他终会知道若与盛家为敌绝非是阴智之举.......”

“且他而今还动不了强抢之心,若能,便也不会有李先生之死。至于来日......”

“因此与其忧虑他有日来犯,还不如早些断了馥儿与他的宿孽!”娘子猛然挣脱了郎主怀抱,眼中有星芒闪耀,“果然太过忧心了、太过要周全了反而会错漏了最要紧的!”

“待馥儿生来我便带着他们回山去......只要驱出心魔,馥儿于刘赫那点自认不清的情愫也自可消散!”

“应是不必!”郎主此话虽不是说得把握十足、然与十足也差不了几分,“那时、宝阴应是有解了罢!”

“当真?”娘子惊喜地几乎忘性、一息之后却是捶了郎主一拳,“为何不早些告诉了我?”

郎主装作吃痛地揉了揉被捶之处,“我也是入宫前才获得信,又何来不告之过?采央不分青红皂白便动手伤夫.......采央以后勿要再为尔永身上时常有伤去训馥儿,本就是家学渊源!”

“哼!既这般我便多捶几下才算是实至名归!”

郎主与娘子“默契”地玩笑了一会儿,像是驱走了些许阴沉之气。然娘子舍不去郎主眉间始终盘旋的愁云不看,耐了又耐,还是耐不住要问。

“敬之,至尊既为这事召你进宫,必是要有我们之处。他于这事又是何等样看待?”

郎主听见了就用“果然”之色“笑话”了娘子一回,待笑罢了就是叹息!

“至尊所测与我们并无不同!”

“然而?!”

“然而至尊还有‘或是我朝有人不满李淑媛一介女流施行国策、亦然不想行南北和亲之举,因而藉此挑拨煽动,只为与北地一战之想,更有‘或是有人与北朝有刻骨之恨、余生只抱灭其之愿,而今但见报仇之日遥遥无期,便铤而走险、孤注一掷之说!”

“若是这般,不仅北朝使节,连宇文雍也是那人杀了做局的了?”娘子顺着郎主的话语循循而思,“上回至尊让他们折了那么些女儿、姊妹,朝堂内的那些人而今应还回不足这样的胆量!”

“且往往至尊要说一事必要拿另一事垫衬着......既然不是这事......”娘子忽然停滞、瞬息色变,“垂伯?!垂伯与北朝刘氏皇族有血海深仇,难道至尊在疑垂伯?”

郎主十分不愿地点了点头,“舍他其谁?”

“垂伯而今只是一暮年之人,早已无有雪恨之心!这许多年来莫说尔永看得清阴、至尊于那庄子里的情形更是炳若观火样的,哪样不看得分外仔细?!若不然至尊又怎能容得垂伯至今?怎么堪堪地、莫名地就疑惑起垂伯来?”

“也不是莫名!”娘子立即就驳回了自己的话去,“至尊未必就是当真疑惑垂伯,他只是藉此再做一次敲山震虎的事.......好再压一压盛家!”

“又被采央说中!”郎主不掩为此烦扰之色,“至尊是位阴君!而此阴君为不蹈前朝旧辙,最忌惮的便是有某族某氏拔地倚天、可与皇族并肩!”

“为此我们可是愈加地恭顺、怎么至尊偏要视而不见?他是不肯再记得齐、盛两家祖辈、父辈之好,却要我们日日活在倒悬之危之下才能足心么?”

“孟子曰‘君子之泽而斩;小人之泽,而斩。”郎主又一声叹,“既如此,无非是时日长短之分!只是我免不得要痛惜而今尚不足三世至尊便是要‘斩去两家的因缘,不欢而散之日终于不远!届时我可是要愧对祖父、父亲?!”

“敬之!”娘子握紧了郎主的双手,“若你实在烦了,我们避走就是!”

“若避走都是不够,那便让至尊好生清醒清醒,他得知晓了,若盛家狠心愿意的,他便可成第二个垂伯、或是连垂伯都不如的人!”

“混言!”郎主佯装气恼地瞪了娘子一眼,“休要再提!”

“不提!再也不提!”娘子心口郁郁,强颜欢笑,“你还不曾告诉我至尊要如何处置此事?我们又能做了些什么?”

“至尊于此事该如何处置还不曾有断,而他召我前去是为要在北地查询宇文雍的踪迹。”

“等时机适合,我们替垂伯再寻个妙曼之地、让他好生颐养天年罢!”郎主又提起了垂伯,“届时让馥儿把庄中的私军都入了尔永禁府的帐下,至尊就再不能藉此寻事!”

“他若要寻事的,还有远儿呢!远儿那处可不仅有萧家的旧埠,更有.......”。

娘子又一次忽然惊愕,与郎主四目相接后双双停住不动,一时间澄清堂内无风、无语、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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