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五十八、前徒戈

四百五十八、前徒戈

“刘赫不得明违寒朝太后之意,便借宇文雍之手灭杀了寒朝使节,看似只是意在拖延。而他怎会足于这扬汤止沸的拖延之法.......故以一面要至尊‘查实严办、得一不见分晓不能再论和亲之局,一面劫走了尔永、让馥儿成了孤单之身,日后便可光明正大地求娶.......他想的是待数载之后羽翼丰满,即便是我朝至尊不允弟媳改嫁、寒朝太后不许当朝皇后是个醮夫再嫁之人,也是不能奈何于他!”

苾馥轩内,郎主述清了为何要疑刘赫的因果。他捧起一盏茶看着茶烟荡漾,心想自己虽是隐去了至尊“疑惑”垂伯那节,然有心人当是能波风捉影、心有所感......

“郎主所述之由确是确凿,刘赫也是真有此想故以言行与郎主所言如出一辙......”宝明阿尚摸了摸自己溜光的脑袋、分外的心平气和,“然贫道依然还是那句--劫走殿下者并非刘赫!”

“且!”宝明欲言又止,看了眼垂伯、又看了眼盛为,“郎主心中另有一人,此人比之刘赫更是可疑......只是不想说罢了!”

“那可疑之人就是至尊!且而今老夫也觉他是比刘赫更可疑些!”垂伯干笑了两声接过了话,“他应是会拿了老夫来做他疑心之据--说是老夫栽赃嫁祸、要趁机一报家仇国恨!至尊其实明知老夫不是凶徒,只是要藉此拿捏盛家、欲要行一个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之计!”

“至尊意欲栽赃垂伯?”盛为煽动着两瓣粉唇、喃喃间有不知所措之感,“至尊忌惮我们家、为何又要我入仕?为何又定要尔永娶了姐姐?”

“所谓君心难测、瞬息万变大概就是此理了!”垂伯忽然哈哈大笑,可笑中全是酸楚,“老夫承盛家恩情多年,不想终而倒要成拖累盛家之人,惭愧!实在惭愧!”

“垂伯勿要庸人自扰、胡思乱想!”郎主走近了给垂伯斟茶,“我们早为一体、荣衰与共,何来拖累这等词措?”

垂伯见郎主情真意切、语出肺腑,垂伯重重地“唉”了一声道,“只要不误儿孙辈之将来,老夫死不足惜!”

盛为一见垂伯脸上阴霾遍布、眼中又有决绝之色闪出掩进,只怕这老儿郎心血来潮之后要去做些“舍身取义”的“自首”之举,因此暂举起了自己心头的大石,只充个懵懂的样子去与垂伯交谈,“老儿郎莫要胡言乱语!快些与二郎细说了至尊要如何拿捏盛家?”

果然盛为一问垂伯就散去了阴鸷,代之以祖父之态......

“至尊既然忌惮盛家日后嚣张无度,暂且劫走尔永倒是上策。之后李淑媛若产下皇子,或者馥儿两夫妻还有团聚之日,若她只生了个公主--想来至尊便要拿定了不扳倒盛家决计不放尔永主意、再是难改!!”

“若是、若是至尊扳不倒我们家呢?”盛为的心砰砰乱跳、脑袋嗡嗡作响,他慌自己还不曾替刘赫脱了嫌疑,却又有个他想跟随一世的“明君”当空而出,倒是使得齐尔永掳走之时显得愈发的扑簌迷离。

“若是扳不倒盛家......李淑媛年纪尚轻,自还可生养!若李淑媛始终不出皇子,那还可有黄淑媛、陈淑媛、张淑媛......若是至尊命中无子,定要尔永承位的.......”垂伯碾动着手指思索着,“不能!若此事当真是至尊所为,那宗室与盛家便是你死我亡之局、不死不终!或者尔永就是开弓之箭,至尊就此要冶盛家的罪也是难料!”

“砰”得一声,娘子的茶盏应声而落、碎成片片。

“采央!”郎主拉住了强作镇定就要自己去捡拾碎片的娘子,“皆只是猜测罢了、你我早已有论、何须在意?”

“父亲、母亲,垂伯说的是你们早就想及的?”盛为的脸色撩白一片,“疑惑刘赫原来只是抛砖引玉之计么?”

“不!我还是疑心刘赫多些!”与二郎脸色一般的娘子勉力地沉下了气,“那些是你父亲之想!”

“不需伺候,你们都且退下!”娘子忽然想起这一声响势必要召来外面伺候着的甚至是里屋的初柳、绿乔,急忙拔高了声吩咐了一句,再去看盛为时,只见他往左边转去坐了几息、又往右边转去坐了几息,身如其心,正不能安宁。

“留清!”蓦地垂伯疼爱地拍了拍盛为,“此刻是否正想好不易自己大了、入仕了,再不用蛰伏在兄长的阴影之下、再不用依仗了家门的声势一世只做‘盛家二郎......恰恰在此方才独行于世、不曾迈得几步之时,却觉路途之凶险叵测远非你能所想,而之前以为可以看穿懂得的种种皆是无助.......因此就有失意、愤怒又无能为力之感?”

“但你需知此乃人生之常,勿说你而今还只是个少年儿郎,纵然如老朽这般之人,当初还不是......所幸留清的家人绝非老夫的家人那般只会做些亲痛仇快之事、反而是世间少有之好,因此留清切不可因此颓丧!”

“老儿郎,二郎并非为此颓丧!终究二郎原本的心意就是去做个隐士,因此什么前程功名是有是无也是不妨!”盛为摇着头,脸上一派苦色,“盛家若是失势,谢、李两家必受牵连,或许也要就此一蹶不振......但愿届时不要有性命之伤,论是至尊或是我们!”

“而今二郎是于人心太过失望、更是替齐尔永与疯婆还有享儿忧伤!”

“可还需得二郎再述不疑刘赫之由?”盛为哀哀地问着,“像是再不用了罢!”

“亦不会是至尊!”宝明忽然“金口”又开,用的与之前一般一样、毋庸置疑的声气!

“不是刘赫、至尊不会?!”娘子气愤地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世间除了这两人倒还有谁能有手段在我们家无声无息地劫了人去?”

“既是命中的业报便跟随着命中的缘法、终而万事可解!”宝明阿尚不顾娘子的眸中的咧咧寒光,只拿温暖笑意相对,“贫道恳请娘子再信贫道此回,不然、怕是有郎主、娘子不堪相对之果,不善!不好!”

“既然要我信的、既然怕我不堪相对的,阿尚就应说分明了才是善的、好的!”娘子说罢将垂伯、盛为、郎主依次轻轻地点了一回,“此处都是我们盛家一门之人,阿尚不必推脱什么不便,因此拿乔不说!”

“不可说!不可说!”宝明阿尚依旧摇着大脑袋,“且娘子呐!以娘子这等暴躁之态,怎生能劝住一旦醒来又要拔剑吻颈或是撞墙纵火的娘娘?”

娘子听得阿尚之言就像是挨了记当头棍似得、倏忽就懵然恐慌起来,“纵火?在、在此处?”

“我可曾说过这样的话?”她急忙小声去问郎主,因她记得自己并不曾与任何人提及过郑凌琼梦中苾馥苑被烧之事。

“采央不曾说过这等离奇之言!”郎主清楚地看见了娘子的惊骇,转念便知其中必有蹊跷,“难道阿尚说中了什么?”

“贫道并不曾说中了什么。想来是娘娘一向喜好耍火,娘子因此生出了担忧、亦是常理!”宝明阿尚嘻嘻而笑地替娘子“解了围”,只是他这“无忧无虑”之笑夹在另四张忧心忡忡的脸庞间实在显得违和突兀,看得一向“偏帮”他的郎主都觉“不堪入目”。

“馥儿醒来后我们待要如何倒是真要好生推敲!”郎主决意待只有他与娘子两人之时再问那“火之渊源”,“她一心认定刘赫乃是截去尔永之人,只怕......”

“父亲!父亲恕二郎打断之过,二郎有话要禀!”盛为站起身来对郎主行了一礼,“这一场议论原是为定了谁的嫌疑更大些,因此我们可谋可动,可而今旧人嫌疑未去、新人又添,难道只有二郎一人更是无力无为、不知该是要如何才能救得齐尔永归来?”

“齐尔永不归,盛馥就必然要疯!她若是疯癫便是难料难防,二郎自可日日夜夜守着她,然还是怕有疏忽.....”

“你待如何?说来!”郎主念快如电,听到此就知盛为已有“妙计”在胸。。

“索性!”盛为挺了挺胸膛,“我们索性禀告至尊有确凿之据可证齐尔永是被刘赫劫持而去,并求圣上出兵攻打北地、营救他的皇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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