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六十、销浓华

四百六十、销浓华

初柳既决意再不对盛馥有任何瞒藏,当下便把自己听见的上半截十地回阴了盛馥,果真无有一个漏字。待她说完轮着绿乔时,那小娘子也终是下了“狠心”般地将她听来的兜底而倒。

“就这般,到终了也不曾有了个准主意。宝阴阿尚只说勿要做些庸人自扰之事、垂伯与娘子觉得二郎此计甚好,为此他们争执了一会儿”绿乔说罢了因还不忘道个“果”,“郎主始终不曾开口、一句未说!”

听罢了绿乔的一番绘声绘色之后,初柳不由得更为两个主子担忧起来--若殿下真是至尊“掳去”的,可就真要叫天不灵、叫地不应了!

“娘娘先莫烦。郎主、二郎他们也是急坏了这才是什么都要想上几分。”初柳小心地劝着盛馥、一双眼牢牢地盯着她,就怕有了些什么“娘娘往那池里纵身一跃”的事儿!

然盛馥还是如同方才一般样地正襟端坐、纹丝不动,看来无波无澜。她这“镇定”之貌倒让那两人不禁要疑:可是娘娘走神失听竟不知道我们究竟说了些什么?

“娘娘?”绿乔为印证其想试探着喊了一声又问,“可要再添些茶?”

出乎意料的,盛馥并无有默然不响,只是开口那句“你们可信是陛下掳走了殿下?”之言让初柳两人心中着实一凛、已有无数的景象在眼前飞驰而过......

“你们确也不好答!”良久听不见回应的盛馥替两人“解了围”,“问谁都是不好答!”

“娘娘,奴婢想着论是谁掳走的殿下,只要查证了,郎主与娘子就定会有主张。娘娘而今可要顾好自己,毕竟还有世子.......”初柳还是想多安慰些盛馥,因此带出世子来,只望她能为了孩儿多想一层、莫要再行些负气斗狠之事!

“我已是嫁人了!嫁去了恪王府!”盛馥看着被凉风吹皱的池水、嘴角居然漾起一丝笑意,“因而盛家是盛家、我家是我家!父亲、母亲可不起恪王府的家、也不能再替我做主!”

两个丫鬟初听盛馥的话都是一愣,面面相看间都只当她是为埋怨郎主与娘子心余力拙,因而说出这些来只为与父母斗气.......

然不该啊!娘娘不该不知郎主与娘子于他们夫妻俩的疼惜、况且恪王殿下不就似是盛府里的另一个儿郎--长于斯、成于斯.....娘娘不该这般冷情倒要把自己与盛家撇清的......

“撇清!?”绿乔忽然无声地将嘴张成了一个“哦”字之形,一个眼色丢给初柳之后就道,“任是娘娘要做什么,奴婢们都跟着娘娘、听娘娘的!”

“说到这跟着我......你们的年纪已然不小,殿下曾不止一次提过要给你们配亲、让你们出府成婚,说我总这般霸着你们不放是极不适宜!”

“而今我倒是在想,既然你们也无有中意之人、与其乱指了人给你们,不如你们回庄子去,让垂伯并你们族里的人再助了去寻......你们并不会缺了财帛之物,因此只挑投契的、两两心仪的、能一世一双的便好!”

盛馥这番话落,让本来还有些懵然的初柳瞬间一清二楚她的用意--原来娘娘意欲与盛家撇清也好、要送了她们回庄子成亲也罢,都是为了不带累了家人、不牵连了垂伯并庄子里的所有人!

可为什么会有带累?为什么能有牵连?初柳略略一想就心惊肉跳,看了一眼同样脸色煞白的绿乔,两人双双齐齐地跪下了,强忍住了心慌、悲伤,各自也只拿倔犟对着盛馥!

“奴无有人嫁且还不想嫁人!因此还得伺候在娘娘跟前讨嫌!”

“奴这般回去,必是要被族人耻笑说是伺候不好娘娘才被赶回去的,因此回去了非但此刻嫁不了人、怕是一世都无人要了!娘娘可是忍心?”

盛馥不语!盛馥不答!实则这三人有哪个不知如今论是谁说的都是“假话”,亦知一旦真话出口便更是相互难饶--难道一个要说“我是备了要去死的心、因此不要你们跟着”、另两个则答“正是有陪着娘娘去黄泉地府”才能相安?三人都晓那是万万不能!

水榭里此刻端的是一片寂静。初柳两人只跪着不起,盛馥也不像平日里并舍不得她们久跪,依旧只管兀自凝思!

“你看不见而今乃至日后之景,太是可惜!”盛馥与才消散不久的“那一人”默语着,“而今之景不正是你要的?若是看见了,可是能足愿了?”

“我原不知你有多恨!我原不知你恨的不止是焱羽、纵然是义帝、纵然是自己,你也是一般地恨、且是入髓之恨!可而今你可知我有多恨你?一模一般的,亦是入髓之恨!”

“你为了此恨不被我查,虚示真情、假扮哀伤,倒让我自觉是与他们两厢生情、始终纠断不清......你要的不就是此生三人玉石俱焚、同归于尽之果!?然天不助你、我知道你原不能在此时被驱,堪堪宝阴阿尚就寻着了法子......既如此、我就更不能、不会让你如愿!”

“尔永,纵然我舍出性命也要换得你之安宁!若你已遭不测,待我与你报了仇自会去寻着了你、陪着你,自此再不分离!”

盛馥略仰起头、双眸紧紧摄住就要沉下的斜阳不放,恰如虎视鹰瞵。她低语了一句“任是刘赫还是齐允,我都无惧!”就再无声息--于是寂静依旧!

“害得二郎好找!”忽然间盛为的叫嚷声由远而来,两个丫鬟得了救星似得扭头去看,见他正急匆匆地奔来,神色焦灼!

盛为走近但见盛馥锦衣华饰、却又素着一张惨白之脸连香粉都不施半厘,身不由己地就从这“怪异”中读出了许多“惊惧”,不由分说地在她当前坐下了,挡住了那汪池水、也挡住了那轮落日!

“你!姐姐你!”他想劝盛馥快些离了这“是非之地”,又怕说错话又让她发疯,吞进吐出了好几回也不能说出一句囫囵之言。

“我要回家去了!”不想盛馥倒是随和非常,然一开口就与盛为道了句倒足以让他癫狂的话。

“难道姐姐是同二郎一般不曾睡过,因此要犯糊涂......难道此处不是家?此处苾馥苑不是你自幼最爱的所在?”盛为强瞪起双眼作了个“凶狠貌”,“二郎喊你一声姐姐,求你可否能好生说话、莫再一惊一乍地吓死了二郎!”

“我不曾吓你!”盛馥虽是与盛为说着话,然她的眼神却不知飘在何处,“我的家在京城,恪王府才是我的家。若是说云城的,那也是恪王的别庄才当得住是家。我一个出了阁的人,在此处、在盛家,只是客!”

盛为瞠目结舌!一眼瞥见跪在那里的两个人,一时间急了就问,“可是你们说了什么不当的,惹得她的疯病愈发厉害了?!”

“奴们不敢!奴们是为娘娘要赶了我们走才跪着不起的!”绿乔边回边对盛为打着眼色,示意他且别急、也别怒,这并不是娘娘在发疯,而是其中别有蹊跷。

“赶了你们走?”已然接过了绿乔眼色、阴知盛馥另有深意的盛为听见此话还是惊愕地一蹦而起,“这又是为何?”。

“她们早就放出府去了,且也大了,该嫁人了!”盛馥终于肯看一眼盛为,但见他眼眶青黑、面色苍白,脖颈间与自己一样还缠着遮伤的锦带,心口一闷,险些就要眼眶发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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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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