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六十七、品丧豚

四百六十七、品丧豚

听见至尊道出“生怕牵连到李淑媛”这等类于悔过又似于商榷之言,盛家姐弟俩腾然默下了神情继而就是相视不语......齐允看见了,只当是那言触及了他们的柔软之处,却不知那两人此刻眼中皆是写满了“果然”、心中浮出的尽是郎主“神机妙算”之景......

“至尊想灭北一统却不愿以此滋长各门阀势力,李淑媛知其心意才为其谋成了‘南兄北弟之策,好让至尊有丰其羽翼、牢其根基之暇。”

“殊不知刘赫性急格狂、丝毫不忌他而今只是个先天不足的初生之婴,此墨沈未干之时就迫不及待就做下了狂悖之事,一旦天下皆知,李淑媛必定是要为此背负一个‘擅自干政、其咎难辞之名”......故以此事若不是至尊所为,便定是会托出李淑媛为他不谋不动的籍口--然实在他要的,却是借剑伤人、以夷制夷之果!”

“但不知刘赫是否知晓他耗尽心神却是送予了至尊一个天大的人情--他是必然不逞、至尊则是必然得逞!”

......

“至尊不忍牵连李淑媛?臣不阴就里又愚钝,并不能解!”盛馥的话虽是向着齐允说去,可眸光还是拽在盛为这厢不动、呆呆滞滞的,比出神更木讷了几分。

齐允待了良久、观了良久,只想从那两人处瞧见些什么“有备而来”的征兆,然见惯来“不善藏”的盛为正自懊恼“不察”,盛馥又是一副魂游天外之色,不禁与自己道了句“或真是多虑了”,便持了为难之色来与盛馥解惑。

“掳去尔永之人非刘赫莫属,李淑媛则是‘擅自与他缔结两国盟约之人。此讯一旦由朕公诸于天下,便定是会有人参奏李淑媛、要朕将她冶罪!”

“然她何罪之有?她不过是替朕解了不能言说的心头之患,朕应谢她都是不及,跟遑论冶罪之说?因此朕......不能!”

“原来这牵连是这番意思!陛下与李淑媛伉俪情深、因此为李淑媛着想乃是天经地义,臣竟说不出什么来......”盛馥的眼眸还是定定的,只不过再不“盯”着盛为,而是转向了齐允,“然尔永呢?!陛下与尔永的兄弟情深呢?尔永与臣的夫妻情深呢?就此全然不管不顾了?”

“朕怎能不顾?!”想起齐恪而今生死为卜,齐允不免也有黯然,“朕若不顾便不会知情之后即刻遣出人马,只是此事不宜喧哗,朕才迟迟不能断度究竟!终究连宝珠阿尚都不曾相询!”

“那若陛下一直不能断度究竟呢?”盛馥眼中有一点点冰棱正在凝结,只是齐允兀自不见,“臣便要一直等着?”

“梅素哪里是堪等之人?!”听见天下“第一不耐”之人问说“等着”,齐允想要失笑却生生勒住了自己,“不然何以要从云城星夜兼程而回?而朕早罢了朝,也不正是为了要一听梅素之想?”

“臣并无太多可想的!”盛馥缓缓踏前一步,“臣曾想若是至尊囚禁了尔永的,便求至尊放了尔永回来,自此我们夫妻散了禁卫兵庄归隐、至尊当可足心!”

“臣亦曾想,若万幸并非是至尊将尔永作了豆萁之用,那便是刘赫.......”每逢那两字出口,盛馥心中还是不由得一紧,然她只拿这作了入髓之恨来看--梅姝既已不见,就当只应有恨!因此纵然是梅姝“现身”之前“梅素”与那人的样样纠葛,也一样是因“梅姝”之魂作祟......梅素惯来就只爱尔永一人!

“既是刘赫,臣此来就是为求陛下拨兵调将,好让臣去救了自己的夫君回还、纵然要踏平北地江山,纵然臣之后要受万夫所指,皆都无谓!”

“梅素要求朕拨兵调将原也是在情理之中。”齐允讪讪地、颇有些“失算”之感,想着“她不该是只有禀阴之意,并不会为兵马而难,却为何要示弱......”一念转回,又道,“然朕若一调一动便难掩其实,李淑媛便难脱干系!”

“李淑媛当真是有福之人!”盛馥不知真假地艳羡了一句,“只是陛下若不肯予臣兵将,尔永又要怎生救还?”

“先不论尔永的禁卫之数乃是宗室至多,梅素的私军之数也是甚巨。若郎主再肯相助一、二,北朝当是难敌!缘何还会少缺?”于此齐允是当真不解!因为按他之算,盛馥轻易便可凑出上万之数,或再不够的,她有的是大笔的钱财可去买了乞食军之流......为何偏要与他来要官军官兵、让他撇不开“嫌疑”?!

“臣父亲断然不会助臣一兵一卒、除非是有陛下旨意!”盛馥此话说得忿然不已,“且尔永不曾禀告过陛下么,臣早已无有私军!”

“早在此次回云城之前,臣便只选了不足两百之数并入了尔永禁卫,庄中其余人等皆是四散而去、不知所踪,此刻臣纵然要寻了他们回来都不知头绪何在!”

“垂伯呢?”齐允惊诧之下脱口而出,“庄子既散,垂伯又要往何处安生?”

“不正是为了那老儿郎!”盛为哀哀地接了口,忘情的惋惜之下像是全然忘记了这般说话原是僭越违礼之举。

“留清此话何解?”齐允居然不管,还不禁探出了些身子,尤其地“兴致盎然”!

“垂伯早几年起便是耳也聋、眼也花,精神日陨一日,时常坐下不得几息便要鼾声大作!然他不肯服老,仍是要事事亲力,就此难免会与庄中晚辈长生出些龃龉、嫌隙......久而久之许多之人便有离心之相,垂伯的脾性也愈发地坏!”

“殿下与王妃体恤垂伯,一向只压下而哄着垂伯,直到有日庄中有人与垂伯争执至动了武力,那老儿郎才是痛定思痛,自此生了‘老朽老诶、已不能饭之意!”

“起先殿下与王妃并不知他要如何,还想着另置办了地方好与他养老,却不知那老儿郎时常去与宝阴阿尚攀谈,就此萌发了出家的念头,道是他一生杀伐过多、罪孽深重,却又遇‘死而后生得以瞒天过海偷生至今......因此诵经念佛才是他余生当做之事、庙堂才该是他阖目之地!”

“于是有一日这老儿郎瞒着殿下与王妃就去拜了宝阴阿尚为师,从此跳中、不再与尘世为伍!待殿下与娘娘知晓已然无计可施,而殿下定是因为彼时正逢享儿出生,诸多欢喜忙乱之下便疏忽,不曾将此事禀告陛下知晓!”

“垂伯......出家了?”听见数月前还让一己忌惮不已之人,而今竟与晨钟暮鼓同起同落,齐允懵然错愕、实不敢信!

“可是计?”他想,“因是郎主会朕之意故以刻意如此,让垂伯大隐隐于世,且是隐在宝阴阿尚的羽翼之下、朕不得善动!?”

“是计又如何!”他又想,“即便是郎主会意刻意为之,也是为示他不敢相忘应对朕忌惮恭顺之意.....朕得果即可,又何必要揪其因更添些庸人自扰之事--至少而今断不是适宜之机!”

“故以宝阴阿尚是叛依我佛了?”齐允收回欠出的身体,像问又像叹地缓缓而道,“可谓缘法!亦是造化!也是善果!”。

早已听得“不耐”的盛馥此时拨开了盛为又道,“那庄子本就是臣为垂伯老有所养而备,他既去便再无续存之由。故以尔永与臣才是散了那处,以至于臣有今日捉襟见肘之困。陛下可知尔永禁军数目与他人相较虽是至多,然统共不足两千之人.....又堪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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