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死水

第196章 死水

腾出那只流血的左手对我用力比划,让我过去,让我也刺破自己的手心,右手的手心。

祭祀和传统我从来尊重,但是这不代表着我会因为内心的恐惧而乖乖就范。我站在原地倔强的不肯动。

妇人急了跪着挪动双腿向我冲来,这次我没有躲避,而是站在原地等她过来。然后大声告诉她,“你手里拿的只是一把普通的石刀,就像是现在割麦子的镰刀一样,不是圣物也没有灵性。”

我断然否决。

妇人愣住,再次吓坏了,赶紧停住跪行的双腿,高举叶形石刀扑通扑通磕头,磕的我心里一阵阵发瘆。

她是在替我赎罪,可我何须她代我赎罪?

我深呼吸,走过去,蹲下身子,用力将妇人强行拉了起来,我的力气也在恐惧与挣扎之中瞬间增大了几倍“这是文物,是我们祖先的智慧和文明的象征,但是我们不用跪拜更不用血祭。”

“怕什么?我们有更好的办法对付恶劣天气的到来,乌鸦飞过不代表明年就会绝地绝收。”

我知道我有时候是个书呆子,有点古板有点可恨,但是这就是我从小接受的教育,我更相信科学,相信考古科学,社会科学,人类科学,地理科学。

毫无征兆的,突然,乌鸦再次低空飞了回来,速度很快很急,好像后面什么追的更加紧迫了,这次它掠过的不是火堆而是我的头,然后一滴乌鸦血刚好落在我的嘴边,我下意识的张嘴舔了舔。

腥臭,苦涩,麻木。

妇人愈加惊恐的睁大了眼看着惹了大祸的我,用力伸出她血肉模糊树皮一样的大手想要让我跪下跟她一起磕头,一起血祭,一起谢罪。

我没有,我才不会跪,我的耳朵是聋的但是骨头却是硬的,妇人发了疯一般跟我厮打在一起,片刻的不适应之后我开始反击,开始用自己的拳头捍卫自己的信仰和尊严。

本来我绝不会对女人抡拳头可现在情况完全不同,我不再把对面的妇人看作是女人,她是敌人。

一丝冷风没有的石头祭坛上也不知道我们打了多久,最后的结果是谁也没输谁也没赢,妇人强悍的战斗力让我想起了一种已经被现代人遗忘的动物……战象。

在漫长的古代战争史中曾经出现过一种新型特种部队,它在战争中发挥着类似现代战争坦克的作用,它就是战象。

象的躯体魁伟庞大,是世上现存最大的陆地动物,经过训练的战象,作战时冲锋陷阵,勇猛无敌,能破城门、毁营垒、拆武器、踏敌军、陷敌阵,常给敌方造成极大的杀伤。

眼前的妇人就是一只嗜血拼命的古代战象,勇猛力大无比同时皮糙肉厚抗击打能力十分强悍,这就如同两个人对战一个战着不动你都不能打败人家,你的拳头打在人家身上就好像泥牛入海人家一点反应都没有,可是当人家的拳头打在你身上的时候你的五脏六腑都差点被打出来,那么这场战斗的结果就早已经注定了,因此我在她手下能够坚持没被打倒打死已经算是一个奇迹。

如果让我选择对手我宁可选择梅山上那个梅山武术高手也不会选择战象一样的妇人,只可惜我现在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力。

我趁着妇人身形转换瞬间的机会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那把石刀然后带着满身的伤痕和疼痛飞身跳下祭台直接钻进夜色笼罩浓密的白桦林中。

逃跑也是一种战术,因为我发现在石头祭台上的妇人好像根本不知道疲惫,身体里好像安装了一台核发电机,对我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一种攻势和力量上的绝对压制。

而我早已经气喘吁吁浑身虚汗,我累了,我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高强度的对战,与之相比跟之前那个梅山武术高手的对决简直就是全程热身了。

道理很简单梅山高手只是想要教训不懂规矩的我一顿并没有下杀手也没有出杀招,战象妇人不一样她一出手就是要彻底打垮我甚至杀死我。

擂台上当你的力量无法与对方抗衡的时候那么你就要利用速度上的优势,我跳下祭台钻进白桦林正是在利用自己速度上的优势。

战象妇人想要再追上我难上加难,果然她并没有下祭坛,而是站在祭坛边缘向我逃脱的方向瞭望高举双手仰头向天,发出一声震天的怒吼。

虽然我听不见但是我看得到。

接着她重新回到祭坛中央,跪下,重新围绕着火堆完成她的祭天仪式。

这时候躲在白桦树后面的我才觉察到石刀的冰冷,低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手被石刀割破了我的鲜血顺着石刀刀刃的方向一滴滴流淌。

刚才因为过度紧张注意力全都在远处祭坛上的战象妇人那边所以根本没有发觉,发现之后才知道疼,我连忙蹲下身子放开石刀撕下自己衬衣下摆的一块紧急包扎,眼下大敌当前我根本没有条件和机会消毒只能先行止血。

石刀看着单薄实际上拿在手里很重,也正是这份冰冷坚硬的厚重感同时给了我战斗下去的无尽信心。

就在当我准备依托茂密的白桦林等待着祭天之后的妇人过来决战的时候,那个妇人竟然熄灭火堆离开了,走的是跟我藏身之地相反的方向甚至都没有再回头多看一眼。

这是怎么回事?

她就这么放弃了,就这样放过我了?

还是她知道自己根本追不上我回去叫人了?

我一直躲在白桦树后面没有再动,直到那妇人大象一样的身躯完全消失在远远的黑暗当中。

冷风更冷血已凝固,我这才确信妇人的离开不是欲擒故纵的陷阱而是真的走了,回去了。我仰面看天,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飘过一片乌云遮住了原本的月亮。

黑夜更黑我也决定立刻动身回去,我还分得清大概方位并没有迷路,这是一个考古系学生的基本功,记路认路。

半小时后我已经重新来到山脚下,尽管疲惫不堪但是内心的倔强还是让我的脸上始终挂着一种诡异的笑容。

今夜我至少没有被一个萨满巫师打倒,我还活着就好。

走着走着我总觉得哪里不对,本能的四下观察并没有任何异常,可是当我再次抬头看天的时候月亮已经穿过乌云重新找回清冷的光亮,然后一个黑色的影子瞬间划过。

是那只乌鸦,刚才那只乌鸦。

紧接着我就又看到了战象一样的妇人,她正安静而致命的等在我下山必经之路上,我不知道是那只该死的乌鸦在指引她还是她早就料到我会下山,反正我们再一次狭路相逢。

这时候我有两种选择,一种是转身往山上继续往山上逃她追不上我,一种是利用手中的石刀跟她硬拼杀出一条血路。

再次选择逃跑是明智的选择可我已经厌倦了躲避和逃跑,我拎着沾满自己鲜血的石刀迎面走了上去,然后我就悲剧了,我一下子掉进了一个陷阱,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猎人设置的捕猎野狼的陷阱。

扑通一声毫无防备的掉了下去,那一瞬间我甚至出现了幻觉,我好像听见了自己骨头落地摔断的声音……

咔嚓

我疼的昏死过去。

我在巨大的疼痛和头晕中醒来的时候一只乌鸦正站在我的肚子上发呆,不是那只妇人眼里带来不祥之兆的乌鸦是另一只乌鸦。

我能闻出它们身上的味道不同,这是我的秘密能力。

我没有轻举妄动,谨慎的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我在一座宽大的帐篷里,我的身上除了一只乌鸦以外再没有别的人。

就在我挣扎着准备坐起来的时候我发掘自己的双腿几乎不能动,完全麻木,好像不是自己的身体一样。

难道我双腿摔断残疾了?

这个噩耗让我本来就眩晕的头更加难受,恶心想吐,却怎么也吐不出来,我的嘴里有一丝苦味,特别的苦味,以前从没有接触过的药物的味道。

我被人喂了什么?

扑棱棱,那只在我肚皮上发呆的乌鸦终于感觉到不对劲惊吓的展开翅膀飞走了,随之帐篷帘子打开从外面走进一个巨大的黑影,径直来到我跟前,手里拿着一个褐色的陶罐,盯着我的眼睛神秘莫测的说道,“你不能强迫一朵花开,该它开的时候它会开的。”

没错,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战象一样强大强壮的巫师妇人。

眼前的局面很明显我成了人家的俘虏,我咬咬牙再一用力终于坐了起来,我也死死盯住她的眼睛,“你到底给我喝了什么?”

她看看我,眼神里有意思的悲悯,缓缓回答,“死腾水,你被魔鬼夺去了灵魂,是死腾水救了你。”

我再也忍受不住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全是黄水,没有一丝一毫的食物,可见在我昏迷不醒的期间已经呕吐了不知道多少回,肚子里的东西已经吐空了。

死腾水现在很出名是中美洲土著萨满巫师常用的一种植物,他们喜欢将这种迷幻植物入药,据说在疗愈方面非常有效,并且会让你吓得半死同时呕吐不止。

死藤水是一种强效药,正确服用可以治疗或者缓解许多疾病,只不过使用死腾水之前却同样有很多必须遵循的规矩,你必须经历一个缓慢、循序渐进并且谨慎的过程。

死藤水饮食要求你必须杜绝糖、盐和酒精,也不能有性生活,要循序渐进直接伏下去会很危险甚至致命。

萨满巫师刚开始行医的时候,死藤水只用来帮助诊断疾病、帮助人恢复健康的。但现在一些公司把它商业化了,完全玷污了死藤水文化。

更糟糕的是,现在还有死藤水训练项目,有人过来报名课程,参加几次工作坊,可能拿到什么证书,就标榜自己是萨满巫师,然后就去为人治病了——这相当危险,没有人可以在两星期内就成为萨满巫师,就像一个没有任何知识和适当器材的人绝对无法成为一个医生一样。

如今世界成了地球村,非洲萨满巫师的死腾水已经毫无障碍的到了蒙古萨满巫师手中,但是现在的萨满巫师跟过去已经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考古学专业学生都被要求必须在研究一处考古发掘文物的同时研究当地的历史和风土人情。

治病是萨满教主要职能之一。在信仰萨满教的民族社群中,萨满往往充当医生的角色,这是从巫医不分的历史时代所传承下来的古老遗俗。

在中国信仰萨满教的民族历史上,由于医学不甚发达,萨满往往是唯一的“医生”。

《黑龙江外记》载“达呼尔病,必曰祖宗见怪,召萨玛跳神禳之”;“伊彻满洲病,也请萨玛跳神,而请扎林一人为之相。”

可见,萨满跳神治病是较普遍的现象。这和萨满掌握一定的医术有关,更与当时的缺医少药密切相关。据《黑龙江述略》载,清初宁古塔地区“病不问医,无医安问”。

俗话说“病笃乱投医”,由于“无医安问”,患了疾病只能去找懂得一点民俗医术和心灵医术的萨满,请其跳神驱鬼。

正如《三朝北盟会编》所载:“其疾病则无医药,尚巫祝,病则巫者杀狗猪以禳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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