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中毒

第44章 中毒

那边巴尔思自以为万事无忧的挖宝,这边的我闭着眼睛凭借敏锐的嗅觉已经成了百万个为什么。

据我了解巴尔思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但是并不缺钱,每年政府有相应的牧民补助,就是没有补助他自己养了七八百只羊也足够让他过得丰衣足食了。

他是个没人要的老光棍,远离人群,唯一的爱好就是喝劣质酒喂500斤的宠物猪。

而这两个爱好并不会花什么钱,他盗掘文物去秘密贩卖的钱都做了什么?

难道他只是表面上是个老光棍而已?

实际上背地里养着好几个模特小老婆?

但是很快我自己都被我自己这种荒谬的想法给恶心到了,巴尔思不是那样的人,虽然他对我并不好,虽然教授走了我跟他之间的关系变得异常紧张甚至经常挥拳相向。

可是我知道他不是个罪犯。

他是在小心翼翼的保护着什么,就如那个深夜妇人保护那把叶形石刀一样,我很有耐心的继续装睡,没有忍不住睁开眼睛扑上去。

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要等到一切水落石出,等到巴尔思自己拿着挖出来的宝贝回到火堆边再伺机行动。

我活到现在如果让我自己说出自己的一个优点,那么犹豫一下之后我会说唯一的优点就是有耐心,无论做什么事无论在什么环境下我都会保持十足的耐心。

因为我已经耐心的找寻了母亲十六年,已经耐心的等着她回家十六年,我想无论是谁有了我这样的经历和遭遇都会变得十分有耐心的。

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巴尔思并没有把挖出来的宝贝拿回到火堆边仔细欣赏把玩而是匆忙的看了一眼又赶紧重新用泥土埋上。

这并不是明智之举,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那我一会等这个大家伙睡着了要不要来个隔壁王二不曾偷?

我差点兴奋的笑出声,巴尔思自以为聪明有经验到最后却是给我打开了方便之门。

我决定继续等待,巴尔思一切重新掩埋完毕拎着我的工兵铲回到了火堆旁,开始在地上写字。

写完字打了两个大大的哈欠躺在地上的羊皮袄上睡着了,睡得很踏实很安稳,完全不再担心我更不会继续睁大眼睛监视我。

他的催眠术并不高明,甚至笨拙而简单,他认为很有效那没办法,

又等了大概一刻钟左右我这才缓缓睁开眼睛,睁开眼睛以后我没有立刻行动而是保持着原来的睡眠姿势。

巴尔思临睡前又加了些木柴所以火光照亮了半地穴土屋的大部分区域,虽然远不如明亮的白炽灯泡,但却昏黄而温暖。

我开始发汗,开始有些口渴。

我慢慢爬起来找水喝,我的水壶里还有很多水,虽然外面到处都是冰雪并不缺少水源,我依然很节约很克制。

不管最近都发生了什么我还是努力把这次考古实习当做是自己在专业上的一个新起点,所以对自己的要求分外严格。

火光映衬下我看到一行歪歪扭扭的汉字:不要去挖东边地下的东西,否则要你会后悔一辈子。

老天,巴尔思那家伙居然写了这么多字等着我。

他早就看出我是在装睡?

或者只是故意设置的一道心理防线?

这种办法在我看来更加此地无银三百两,就像武侠小说里在那些高人的古墓室门口的石碑上总会写着擅入者死一样。

这只是人类在生前对于死后自己尸骨和陪葬品的一种变相保护而已,都是骗人的。

根本没有什么法老诅咒没有千年前的生死寓言,反正我是不信。

我反而觉得可笑,站起身找到水壶,伸手一拿就立刻觉得不对,我的水壶空了,一滴水都没有。

我没有慌乱的检查水壶是否摔坏了,盖子是否没拧紧,我很确定我的水壶是完好无损的,盖子也拧的很紧。

是巴尔思故意给我倒掉了。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来再次警告我不要去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因为没有人喜欢别人未经允许擅动自己的物件。

好高明的手法!

巴尔思表面上粗糙愚蠢固执简单,实际上却心细如发,他才是整个行程和过程的引导者,我初出茅庐还粉嫩的很,他又在无形中用冰冷的现实给我上了一课。

我不是过分自信不是好勇斗狠更不是过分自信,我一直深深自卑。

我的母亲因我而离家出走十六年,我听不见,是个聋子。

我一直伪装的坚强只是像变色龙变换颜色的自我保护而已。

眼下的形势显然对我很不利,悲观一点说从头到尾我都被巴尔思那家伙玩弄于鼓掌之间。

不知怎么的我突然想起了猎人熬鹰,起初老鹰的精力血气很足,不停不停的发动主动进攻,似乎不知疲倦,能够连续几天几夜不吃不喝而体力充足,但是到最后再厉害的老鹰也熬不过经验丰富的猎人,最后一定会变成乖乖听命的宠物,忘了自己作为王者在蓝天白云间自由翱翔的姿态。

我再次看向对面的巴尔思,此刻他已经睡的香甜,现在的他就是刚才的我,而现在的我却绝不如刚才的他那般胸有成竹。

到底是挖还是不挖?

本来这个问题在我心里早有答案,我挖掘是为了考古是为了探索和抢救性保护,不是出于私心。

所以肯定要挖。

我是那种一出生就注定只会做一件事的人,就在我以全校最后一名的成绩被调剂到考古系的那一刻我的命运就已注定。

后来我才知道是教授在最后一刻点名要的我,虽然至今我仍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选择了我,可是哪怕他只是因为我是个残疾是个弱者才可怜我让我入学拜入他的门下,我也会感激他一辈子。

很小的时候母亲一直反反复复的教我说和写感恩两个字,她告诉我那些年帮助过我们母子的好人一共有十一个,她要我学会说话的第一件事就记住这十一个人的名字。

赵明,赵亮,周国军,李玉华,李艳华,杜志鹏,楚飞,楚旭升,罗志,王八一,韩兆保。

我的记忆力并不好,母亲对我一向温柔宽厚,可是当我背不出这十一个恩人名字的时候她就会狠狠的用巴掌打我。

她打我的时候我从不出声,不是不疼,很疼很疼,我不出声不求饶不掉眼泪,我怕我哭了母亲也会不要我。

虽然她最后还是离开了我……

我一生只做一件事,只专注一件事,母亲临走的前三天突然把我叫到身边,爱怜的抚摸着我的额头对我说,“你长大后不要挑工作,不管什么工作只要有人让你做,你就做一辈子,记住了。”

我的一切都是母亲给的,母亲几乎教会了我一切,唯独没有教我离开她以后怎么一个人生活。

她给了我一切然后又亲手毁了一切。

我开始犹豫,因为自卑开始害怕,我很想像小时候那样躲进黑漆漆的角落里一个人瑟瑟发抖。

我没有那么做,我已经长大了,我要对得起母亲给我的一切。

我爬起来蹲在地上也开始写字:告诉我东边埋的是什么,不告诉我我就挖。

这是一个小孩子任性的留言,巴尔思应该明显看得出其中的犹豫和心虚,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

兔子急了也咬人,别逼我真的开挖。

巴尔思根本没有睡着,我刚写好字他就睁开了眼睛,一咕噜身子坐起来,看看地上的字又看看火堆边正在喝他水壶里水的我。

他把我的水倒了我当然要喝他的,他以为我不敢?

那么他就错了。

同时我比较节制,没有赌气把所有的水喝光,我们带出来的水是在毡房帐篷里事先烧好的热水晾凉以后装进各自水壶的,白开水健康没有细菌可以随时随地安全饮用。

巴尔思说我们这次赵宝沟的行程至少得一个星期,所以带够充足的食物和水是基本法则。

这种事不用谁教我也会做,而且鉴于我跟巴尔思之间冷漠冷淡的私人关系,我更是在出发前把所有东西反反复复检查了至少三遍。

很快我就知道我上当了,我还是太缺乏对敌经验了,巴尔思水壶里的水根本不是我们出来时候带的凉白开而是混杂了污垢的雪水。

我敏锐的嗅觉和味觉在我开始喝第一口的时候就已经强烈警告我这水有问题,我却固执的没有听从,我认为是自己的嗓子太干火气太大了,因此水才会变得苦涩起来。

水的味道的确跟人的心情有关。

我错了,错的离谱,我的肚子开始猛烈的疼痛起来,大肠小肠仿佛全都一起发力拼命的缠绕扭打在一起。

额头的冷汗在火光之下噼里啪啦的掉落在6000年的半地穴土地上,巴尔思幸灾乐祸的咧嘴笑,身子前倾脖子伸的老长看笑话,等我求饶。

可是巴尔思很快就奇怪起来,因为我既没有哭喊也没有满地打滚的求饶,我死死的捂住自己的肚子,甚至疼的用自己的拳头猛力击打自己的腹部,用一种更残忍疼痛代替另外一种飓风一样的疼痛。

我的表现让巴尔思百思不得其解,他忍不住站起身来走到跟前,像看动物园的大熊猫一样开始研究我。

他是不会研究明白的,我本就是个怪胎,我开始反客为主用不屑的眼神嘲笑他。奇怪的是我心里并不痛恨他,反而有些感激。

在荒郊野外考古野营什么天气都能遇到什么危险都能碰上,野兽,蚊子,暴雨,食物中毒。

我权当做是对自己的一次提前演练了。

巴尔思放弃观察走回去继续睡觉,虽然他也睡不着可还是要睡,这是对我对他眼神嘲讽的最佳回应。

他在享受美好的睡眠,我在这边疼成了狗。

我看着他硕大的身躯,还在笑,不是故意的笑,是人的身体疼痛到一定程度的反向应激反应。我没觉得这时候笑不合适,总比哭好。

一直以来我自己不哭也讨厌看见别人哭,尤其是男人哭,我会受不了。

巴尔思来回的翻身好像身上生了虱子一样,巴尔思不怎么讲究个人卫生,再加上整天跟猪啊羊啊在一起生虱子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突然,外面轰隆隆一阵猛烈的震动,古老的半地穴土屋开始疯狂落土,外面怎么了?

地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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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字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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