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投其所好，蔡伯的赏识

蔡伯乃东又末年声名最著的大儒，可以说是天下所有知识分子共同崇敬的人物。

曾有人评价蔡伯为旷世逸才，只因他不仅文学水平高，且精通各种杂艺，于天文、数术、音乐、岐黄等道上都有涉猎。而其为人又多风骨，是以哪怕是董章也不敢对他如对待其余不肯顺从的人那般严苛，只是让李仁派人把蔡伯家眷‘请’上洛安，想要让蔡伯帮他做事。

蔡伯此前并没有太多可以伸展的机会，因此心中对为官治国其实是渴望的。

在被董章强请上京后，他除了一开始有些闹别扭，之后也逐渐用心尽力，也曾在一些看不过眼的地方与董章据理力争。可无奈董章的霸道脾性早已养成，根本不容别人来否定他的看法，这让蔡伯心中多少有些失望。

但不管官当的怎么样，面子上蔡伯却是各方都要敬重的人物。不说别人，就是董章麾下最受信任的女婿李仁，在见了蔡伯时也都是率先行礼，而蔡伯只需要浅回一礼即可，这就是蔡伯身为当代万儒之首所能享受的待遇。

而现在，这位在面对董章时都不曾主动行礼的大儒却先向孙殿这个怎么看都不过十多岁的娃娃行了礼。不说小婵在一旁震惊的小嘴溜圆，就连服侍蔡伯多年、也养成了几分气定神闲功夫的蔡府老仆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此前他将孙殿的‘礼物’奉与蔡伯，一开始还被被打扰了读书的蔡伯不悦的训斥了两句。但在蔡伯貌似随意地翻看那卷纸册后，情况就不同了。

原本的随意逐渐转为惊讶，然后是凝重，最后则是狂喜。看得入迷的蔡伯根本忘记了外界的一切，只是一页一页自顾自翻看书册。一旁的老仆虽然想提醒他还有客人在外面等着，但连叫了两声蔡伯却根本没有反应。

知道老爷在看书时一向如此，那老仆也只能无奈的等着。好在那卷书册并不厚，不过半个时辰功夫，蔡伯再次向下翻了一页后却翻了个空，竟是已经被他看完了。

意犹未尽的咂了咂嘴巴，蔡伯面上现出一种仿佛尝到什么珍馐美味般的满足感。他微微撑了撑骨，见老仆还在一旁候着，不由疑惑道：“还有何事？”

“……”老仆无语，只能默默把孙殿主仆求见的情况再说一遍，这下蔡伯才想起来还有这么回事。

“怎的不早说，如此怠慢了贵客！”

一想到方才小册里那些明显缺了一部分的史料，蔡伯大急，情急之下连鞋子也来不及穿就这么跑了出去，直到看到孙殿二人还没走这才放下心来。

“来来，小友且随老夫进屋，老夫恰好有不少问题想要请教。陈伯，你去吩咐厨下炒两个好菜，再蒸上一条鱼，今日老夫要好生招待小友一番。”

蔡伯表现得极其热情，热情到小婵都开始怀疑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那个传闻中对谁都恬淡怡然的蔡蔡伯蔡中郎。

孙殿则对蔡伯的热情毫不意外，他深知蔡伯此生最大的愿望是什么，投其所好之下被他奉为上宾正是理所当然。因此也不推却，以一种谦逊却不显得卑微的姿态和蔡伯把臂进了宅邸。

小婵这时才回过神，连忙跟上。至于那被称作陈伯的老仆则早一步回府，通知厨房今天加菜去了。

在入府后蔡伯明显犹豫了一下，他看了随侍在孙殿身后的小婵一眼，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放弃了，径直把两人带到了他平日自己读书时专用的书房里。

蔡伯家的书房可不是一般地方，自被董章‘请’上洛安开始，还没有任何外人能踏进蔡府书房一步。哪怕是李仁来拜见也只得蔡伯在偏堂招待。此番竟然带着孙殿两人去书房，要是被那些文人墨客知道，只此一项就足以为孙殿引来数不清的嫉恨。

而且，进入蔡伯书房并不是只有面子上的好处！

蔡伯是这个时代最大的藏书家，他的书房里就有他多年来苦心收集的各类书籍上万卷，其中不乏历代珍本、孤本和名家手稿。

又末的读书人都知道，得到蔡伯邀请进入他书房的人等同于得到了蔡伯准许他随意翻阅那些书籍的允诺。这可不是面子上的问题，而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读书人读书人，如果没有书读那还叫什么读书人？

换句话说，能有数之不尽的古籍可以阅览的读书人，将来的成就纵使不如蔡伯，至少也要远远超过一般人，成为当世大儒也不是空想。

可惜，这种名利双收的好事自从蔡伯丧妻后就再也没有谁得到过。而今天在这个风雨飘摇的长阳城里，却有一个年不满十岁的男孩享受到了这种待遇，只是现在还没有其他人知道。

蔡伯的书房有个规矩不许进水，因此在请孙殿和小婵于客座坐好后，蔡伯并没有让人奉上茶水，而是迫不及待的取过那本被他小心放置在案头的薄册，赞叹道：“小友年纪虽小，可单论行书一道却已达化境，几可开宗立派，实在令老夫感佩不已！”

“蔡大人过奖。行书一道永无止境，在下也只是比别人先行了半步，要说化境还远远不够。倒是蔡大人的隶书誉满天下，独创飞白更是如神来之笔灵气天成，便是在下也曾临摹过，这才是我辈楷模。”

孙殿谦逊一笑，然后狠狠拍了蔡伯几下马屁。

蔡伯抚须而笑，面上虽然没有太多喜悦，但心里其实很高兴。

若是旁人这么夸他，他也不过一笑置之，不会太当回事。可他现在已经认定孙殿是少有的少年才俊，那感觉当然不同。

不说其他，就在刚才入府途中他已经得知，那用来撰写小册的奇异字体就是眼前少年独创。而那字体虽有些不合规矩，初看时只觉太‘瘦’，细观后却能发现其‘至瘦而不失其肉’，有种天骨遒美，逸趣霭然的独特美感。

即便以蔡伯在行书一道上的苛刻眼光来看，孙殿这种字体也丝毫不逊于自己引以为豪的‘飞白书’，乃是不可多得的传世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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