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八章 卖白菜的糟老头子
这天上午，天气晴朗，阳光普照，又是一个艳阳春日。韩鸩先送苏嫣然父女去苏氏集团总部上班，再回到厚朴堂去看孟文收敛气息的时候，远远就看见在门口的大树下，坐着一个卖白菜的老汉。
说是老汉，其实看上去并不甚老，一头短发花白，颔下微须，皮肤黝黑，满脸都是一道道深刻褶子，扶在扁担上的双手，也满满都是突起的青筋。
只有，他脚下穿着一双布鞋的鞋底，连一点泥都没有，干净的就像新的一样。
树下有两个菜篮子，装着的白菜都很新鲜，很明显是从地里新摘的，上面还带着湿淋淋的水滴。
这是越了冬的春白菜，叶绿，茎白，无须，无泥。
干净而水灵。
－－白菜当然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只有那个卖白菜的人不正常。
韩鸩经过门口大树的时候，静静站住了脚步。低头看着卖白菜的老汉，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是他！他果然来了！
老汉浑身传出来的气息宛若深渊，宛若黑洞，甚至连他身后的那一小方世界在内，都被他连成一个混元整体。
一个连阳光与春风都拂不进来的整体。
以韩鸩如今的修为与灵台巫觉，当然很清楚的知道，只要眼前这个卖白菜的老汉不愿意，这世间就没有多少人能够看得见他的踪迹。
他静静蹲下身来，平视这个卖白菜老汉的眼睛。
身旁，来来往往的行人，从韩鸩缓缓蹲下来的一瞬间，就再也没有人看见韩鸩跟那个老汉与白菜摊子。
消失总是突如其来。
“老爷子，白菜多少钱一斤？”韩鸩装作没有发现身外的任何异常，笑了笑，轻声问道。
“不论斤，按颗卖。”老汉抬眼看了看韩鸩，那双清明老眼之中，有山，有海，有大漠孤烟，有万古星辰。
“多少钱一颗？”韩鸩心中悚然一惊，避开视线，低头看看菜篮子中的白菜，一边三颗，正好是六颗，不多，也不少。
“六千万加六个人情，卖你六颗白菜。”老汉哈哈大笑，眼里，所有山海星辰尽皆隐没无踪。
韩鸩皱皱眉：“要疯就去坐十七路到终点。”
－－那是桂城精神病院的地址。
明明只有五个武宗哪里来的六个人情？还有一个是谁？
天生纯净的小白？还是三阶水滴楚青？还是专精毒素的冯海棠？陶虞山跟冯清溪昔年损耗太重，已经没有突破到武宗境界的可能。
老汉笑呵呵地道：“臭小子，别小气，不买你一定会后悔。”
“六千万加六个人情，是护卫所有苏氏老宅的人？”韩鸩默默算了算留在苏氏老宅中的人。
－－只有苏嫣然吴丽莎与苏振业三兄弟，再加一个苏九。至于萧素素不用去管，她一定会跟去帝州对付韩煞。
流波一脉守护者的身份，当年灭门惨案，与她那个被抢走的首饰盒，都是一个无解的结。
当然，韩煞也绝对不是一个什么好东西，韩鸩现在出手杀他，没有半分心理负担。
“不好，不好，太便宜了！我划不来！最多护卫三四个！”老汉顿时大摇其头。
幸好这里早已经被老汉的气势隔绝在世界之外，没有其他人能够听见他们之间说的话，不然一定以为两人都是疯子，什么破白菜要这么值钱？
尤其是卖白菜的老汉那张黝黑的面孔上，还大大写着满脸的不情愿。
“是了，你不是开口要六个人情，那能不能告诉我第六个人是谁？”韩鸩笑着问道。
老汉神秘兮兮地笑：“不告诉你。反正最多一两年，你就能够知道了。现在要问这么清楚做什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诶诶诶，还真是受不了你们这些前辈高人，一个两个说话行事都是古里古怪的。”韩鸩噗嗤一笑。
“那你到底还买不买了？这可是上好的春白菜？今早刚摘下地的，看看多水灵。”老汉拍拍他的菜篮子。
“买，买，买，跟我进去再说。对了，该叫你什么？老白？老菜？”韩鸩起身，指着两筐白菜笑呵呵地问道。
－－这么高等级的护卫要去哪里找？不要说是六千万，就算是六个亿韩鸩也绝壁会答应。
只是六个人情比较贵，那可不是什么随口应承的一句话，那是六个前途不可限量的武宗人情。
“我就是一个卖白菜的糟老头子，你叫我唐爷爷好了。”唐爷爷笑呵呵地道，右手一挥，扁担打横，已经将两篮白菜挑在肩上。
他这一起身，整个人就像是忽然从另一个世界出来一般。
身边来来往往的车辆，行人，日影，春风，再度出现，就连阳光从树叶中投射下来的阴影都重新照耀在人行道上。
“唐爷爷，小心些，我那里面病人患者多，你挑两筐白菜进去的时候，可千万别碰着我的病人。到时候往地上一趟，算你的还是算我的？”韩鸩开了句玩笑，他此时的心情极好。
他可是等了好几天，终于等到这个人在他面前出现。
唐爷爷挑着两筐白菜往厚朴堂诊室大厅中走去，口中嘟嘟囔囔地道：“我怎么这么倒霉啊，卖个白菜而已，还要这么多事。”
“哼！你这个臭小子也是个不孝顺的，没有看见老汉我一把年纪了，就不会帮我挑挑？”唐爷爷跟在韩鸩身后，瘪着嘴道。
“少来，我可不会挑担子。”韩鸩笑眯眯地，提着古旧药箱走进大门。
刚刚走进诊室大厅，冯海棠迎上前来问道：“师兄，你从哪里买来的这么多白菜？这都已经快夏天了，买多了，吃不完可不好储存，咱们冰箱里也塞不下这么多。”
她当然没有看见一直在门口摆着的白菜摊子与老汉。
“没事，慢慢吃着就是。我给它放后院去，不塞冰箱就好。”韩鸩笑道。
“不过，这几颗白菜还真是不错，水灵的很。”冯海棠看着箩筐里的白菜，笑嘻嘻地赞道。
“小丫头真有眼光，以后有什么事，唐爷爷罩着你！”唐爷爷看着冯海棠，仰头哈哈大笑。
“唐爷爷？”冯海棠听他这话说得奇怪，下意识的跟在唐爷爷身后想去后院。
“海棠，你，你别跟过去……”陶虞山脸色骤变，从诊桌之后疾速无比的窜出来，一把抓住就要跟进去后院的冯海棠，双脚已经微微发软。
他当然无法看出来唐爷爷的境界，却十分清楚的知道，这个人一身的气势比韩鸩九凤孟战等五个武宗加起来的气势还要强悍的多！
“陶叔叔？你怎么了？”冯海棠不解，转头问道。
陶虞山刚想跟冯海棠说些什么，却被唐爷爷转头风轻云淡的看了一眼，后背心寒毛全数炸起，立即转了口风。
“……海棠，你别进去，不过是买几颗白菜而已，就让韩神医自己去买就好了……”
只是，他一颗心早已突突乱跳，这个人真的只是一个卖白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