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四章 戚家刀
“郎中，这边来。”老吴当然闻不见房间里传来的那种浓重的老人味与死亡气息，伸手打开房门，让韩鸩进入。
房间极小，却整理的十分干净，不像当初老章头的家那样杂乱无章，满地破铜烂铁。
只是，那阵渐近死气的老人味愈加浓郁，直扑韩鸩鼻翼。
韩鸩皱了皱眉，他今日若是不来的话，老吴的母亲绝对已经熬不过三日光景。
房中只有两张床，一大一小。
一座立柜从大床的脚头直伸到天花板，再便是一张桌子，两张凳子，除此之外，再无它物。就连桌上的碗筷也只有简单两副，连炉灶等物都放在厦子外面。
这样的家境，可谓一贫如洗，家徒四壁。
但是，从韩鸩的青瞳看来，在床脚的那座立柜的最下层抽屉的位置，却隐隐透出来一线逼人的紫色宝光。
－－难道这个老吴家中，除了那柄家传宝刀之外，还藏着有什么其他的宝物不成？还是这两母子自己坐拥宝山而不自知？
那张略大的一张床上，躺着一名身材瘦弱的白发老妇。
老妇人面白无华，容颜枯槁，气息细微，时断时续。眉心之间病气深深郁结，竟似沉沉死气一般。
“妈，我回来了。在古玩城帮你请了个郎中……”老吴终于将一直不离身的黑布长条包袱放在桌上，轻声跟床上的老妇人道。
“咳，咳，咳，不，不孝子……你，你你给我跪下……”老妇人缓缓睁开浑浊老眼，一边剧烈咳嗽，一边用一双瘦成皮包骨的手臂，强撑着想坐起身来。
只是，她此时的身体状况已经虚弱之极，哪里还能坐得起身来？就连说话，都已经气喘吁吁。
“妈，是不是要喝水？我扶你起来坐会。”老吴连忙上前去扶着老妇人半靠在床头，自去门外倒了一杯热水来。
“不，不喝。咳！咳！咳！”老妇人推开水杯，好容易咳完那一阵，喘着粗气，看着自己儿子断断续续地道：“那……那……刀不能卖……祖传之宝……卖之不祥……”
“妈，我不卖了这把刀，哪里有钱给你老人家治病？”老吴满面愁苦，叹了口气。
－－常言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他也实在是没有法子，不然怎么舍得卖掉这把祖传宝刀？
“我就算，就算已是将行就木……那刀……也绝不能卖……”老妇人咳完之后，又喘气了半天，才将这句话说完。
“妈……”老吴还待劝说一二。
“老吴，你等等再说。”韩鸩抬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对老妇人笑道：“大娘，我是个郎中，先帮你看看身体如何？”
老妇人这才看见了提着古旧药箱的韩鸩，沉沉叹了口气：“有劳郎中上门看诊……只是，我，我这病……是治不好了……”
韩鸩心中有些奇怪，这老妇人说话咬文嚼字，很明显曾经受过教育的程度不低。
而老吴的说话行事，却明显是一名饱受社会毒打的底层人士，浑身上下并无半分书卷气。
－－这对母子倒是有些意思。
“治的好也罢，治不好也罢，总要先看看再说。”韩鸩无声的笑了笑，伸出三指，搭上老妇人的脉门。
正如他在小屋门外感受到的一样，老妇人生机涣散，体内脏器将近衰竭，已是病入膏肓之局。
韩鸩皱皱眉。
－－目前最大的问题，是在她的肝脏上有一块状若鸭蛋的大小的肿瘤，并且肿瘤侵犯淋巴，已经转移到双肺之中。
难怪就连这老妇人自己都直接说自己将行就木，病入膏肓。
这样的年纪，这样的病情，就算现在带去帝州如今最好的肿瘤医院，也已经药石无灵，只能保守治疗，捱得一时是一时。
韩鸩叹了口气，先在老妇人体内度入一道真元，让她能够感觉稍微舒适些，才缓缓松开手指。
－－老吴母亲现在的情况，他不是不能治，只是治好之后，万一传出去被人知道，又得是一件天大的麻烦事。
所以，韩鸩心内颇有些踌躇。
“郎中？我妈的病情究竟怎样？到底是得了什么病？”老吴见韩鸩皱眉，面色凝重，一颗心早已宛若被什么紧紧揪住一般。
“吴大哥，能不能借一步说话？”韩鸩看着老吴那张黝黑的面庞，轻声道。
－－这样沉重的病情，他总不好直接当着老妇人的面说出来。
“好的。郎中，你这边请。”老吴心中突突乱跳，准备带着韩鸩出去说话。
“小郎中，我自己现在的情况，我自然知道。你也不用隐瞒我，就在这里说吧，老妪省得轻重。”老妇人靠在床头，缓缓地道。
－－被韩鸩度入那道真元之后，老妇人胸口闷堵的情况要好了很多，就连说话也流畅许多。
“妈，你现在说话没有那么喘了？”老吴顿时发现母亲的情况比开始大好，心头顿时一松，看来，刚刚从古玩城碰见的这个小郎中还真有几分本事！
老妇人在韩鸩的古旧药箱上看了两眼，微微笑道：“是啊，我好些了。小郎中，你直说就是了，勿须隐瞒。”
－－这药箱？难道这小郎中还是传说中的那一家中人？
“大娘，你老人家的病，我不是不能治。但是，你们母子两人必须保守秘密，不得跟任何一个人提起我出手治病的事。”韩鸩沉吟着道。
－－虽说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过，他马上要怼上蓝云渺那个毫无底线的疯女人，不想因为治病暴露医术，而再横生枝节。
“小郎中，你说真的？我妈的病真的还有得治？！”老吴一把紧紧抓着韩鸩的胳臂。
“放心，我说要救的人，就连阎王爷当面，都休想收走！”韩鸩轻轻一拍老吴的手背，自信满满地道。
老妇人却是低声问道：“还有呢？还有什么条件？小郎中，说实话，你是不是看中了老妪这把家传宝刀？”
她一双浑浊眼睛看着桌子上的黑布长条包袱，倏而眨了眨，神情猛地变得有些灵动，瞬间显出几分年轻时期的风华来。
韩鸩笑了笑：“大娘，不瞒你说，开始在古玩城遇见吴大哥的时候，我的的确确是想要买下这把宝刀。不然，也不会特地从古玩城过来帮你老人家看诊……”
老吴不等韩熙说完，连忙点头：“我卖给你！绝不反悔！”
“等我说完，不要心急。”韩鸩朝老吴摇摇手，接着道：“不过，适才在车上的时候，我看见吴大哥一路上都紧紧抱着这把宝刀，心中一定是大为不舍，我也就不打算再夺人所好。”
－－刀是宝刀，不过还不值得韩鸩去趁人之危。
“哦？是吗？”老妇人闭上双眼，缓缓地道：“老妪贫无立锥之地。小郎中，你不要这把刀，我们母子却没有什么财物可以好做诊金。”
言语之中，倏而淡淡带了几分戒备。
韩鸩呵呵一笑：“相遇即是有缘。医者父母心，算是我日行一善吧。”
他这话说出口来，明显是不打算收取分寸诊金的意思。
“小郎中，这，这怎么行？”老吴咬咬牙，心中念头急转。
回身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黑布长条包袱，“扑通”一声跪下，将那柄宝刀高举过头：“小郎中，只要我娘的病真正能好，这柄祖传的戚家刀我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