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六章 我姓章,名度
“师父!你老人家在家么?我是你的徒弟胖墩啊!”胖厨子扯着粗大嗓门,透过柴扉小门,朝三间小屋中大声喊道。
--此时,三人隔着柴扉的缝隙望进去,三间小屋前有个小小院子,地面上什么都没有,清洁溜溜,同样不生半根杂草。
院中细土沙砾,挂着几件旧衣裳,小院似乎被人清扫的干干净净。
难道这小院除了胖厨子的师父,还有其他的人在住?
“死胖墩,我早说了不是你的师父,不要张口就瞎喊!”隔着柴扉,听见一道声音从小屋中传来。
“还有,在你身边站着那两个年轻的男人是谁?!叫他们全部滚!”
“我老早就不见外人的面,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屋中传出来的声音已经极其苍老而嘶哑,还略微带着中气不足的颤音。
不过,口中说的却是一口极其纯正的帝州话。
--离乡已经三四十年前的事,而此人的一口乡音,却还丝毫未改。
“这老人看来身体不错,病不是油尽灯枯的状态。”韩鸩微微放下心来。
听此人说话的声音虽然中气不足,还带着几分病气,却没有传来什么浓郁的死气。
比当初住在大杂院中的污水口上的,老章头情况要好得太多。
只不过,九凤心中却有些隐隐奇怪。
这个院子也好,这片废墟也好,都是死境绝地,是完全不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
这个大老章伯是靠什么生存下去的?
还有,这座地方逼仄,却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院子,也给九凤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是怎么回事。
胖厨子倒也不发怒,趴在柴扉门缝上,继续朝门内三间小屋笑呵呵地道:“师父,他们是外乡来的郎中!嗯,是最厉害的那种郎中,他们说了,一定能帮你看好双手残疾!”
“笨蛋!也就你这做人做事不带脑子的人,会信这些鬼话。”
屋中老人冷冷地笑道:“老头子这双手,都已经是三四十年前的旧伤了,比他们两人的年纪还要大,他们能够看好?不要再妄想了!”
“刚刚吃了晚饭,天还没有全黑!做什么白日梦?!”
屋中老人自然不会这么轻易相信,这送上门来的外乡郎中,能对他的早已残疾无数年的双手有什么用。
胖厨子拍着柴扉哀求道:“师父,你就出来让他看看吧?看一看,又不费你什么事……”
“是了,今天是轮到哪位师弟师妹送饭?我怎么没有看见?”胖厨子又问道。
韩鸩与九凤互视一眼,果然,这老人平素是有人照顾的。
不然,一个双手残疾的老人,不可能将院子清扫的这么干净。
“那是我的小徒弟,可不是你什么小师妹!她送了饭,打扫完屋子就走了。”屋中老人淡淡地道。
胖厨子噎了噎,才陪笑道:“师父,你就出来让他们两个外乡郎中看看吧……”
韩鸩也笑呵呵地帮腔:“老人家,你还是让我们进去吧。万一真能看好呢?反正我又不收你诊金,试试又何妨?”
屋中老人始终不松口。
连柴扉都不让胖厨子开,更不要说进门了。
说了也是奇怪,这小屋的外面,四处皆是烧焦了的瓦片,房梁,断瓦残垣。
小院内部却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连一丝灰尘都没有。
仿佛一道残破院墙就隔开了两个世界。
九凤打量四周废墟良久,忽然稍微抬高了声量道:“老人家,你家外面的这片废墟瓦场,寸草不生,生机已经完全断绝,连老鼠都活不下,你还住在地面做什么?”
胖厨子问道:“啥?你说啥?啥叫生机断绝?”
九凤懒得理会脑袋不灵光的胖厨子“老人家,等你的手完全好了,还是找个地方搬出去住吧。住在这死境绝地里,对你的身体半分好处都没有。”
九凤接着道。
胖厨子听得更害怕了:“什么……什么……死境绝地?这,这怎么可能!”
“放屁!什么死境绝地!这是我花家祖屋故地!你年纪轻轻的人懂什么?!就敢在这里大放阙词?!”屋中老人顿时暴怒!
只不过,他口中的那个花字一出,韩鸩与九凤互视一眼,同时定下心来!
皇天不负有心人!
终于确定了!
“嘭!”的一巨声,三间小屋的正门终于开了。
一名佝偻着腰,看着极老极老,身形干瘦,满脸老态龙钟样子的老人,步履蹒跚的走了出来。
细细看来,这老人的面容的确有几份像真净和尚,却跟老章头的面相不太像。
--当初从病龙抬头污水口捡回四合院来的老章头,已经足够风助残年。
而眼前这老者看上去,却比老章头还要老上个十来二十岁的样子,就连撑在两扇门页上的双手,都在不断颤抖。
像是帕金森综合症患者。
老人双手上面满是纠结狰狞的伤疤,很明显是双手手筋曾经全废。
只不过,他这双手之伤不是刀伤,也不是剑伤,而是火伤。
--这老人明显就是曾经外面这处火场后,而劫后余生之人。
还有,他的双手都烧成这副模样,他的脸却一点烧伤的痕迹都没有,又是怎么回事?
谁在千钧一发时,不去护厨师的双手,而去护他的脸?
按照韩鸩的眼光来看,这大老章伯最多不过是面容清癯而已,坚决谈不上什么好看。
九凤跟寂如老了之后,一定比这老人要好看的多。
韩鸩此时满脑子胡思乱想。
“胖墩,你打开柴扉,进来说话。我老头子倒是要听听,我这花氏祖居,是如何变成了别人口中的死境绝地!”老人冷冷地道。
“是!师父!”胖厨子连忙将柴扉上的双扣解开。
韩鸩走近,先看了看老人的双手,随即皱了皱眉:“老人家,你可是姓章?”
老人淡然地道:“老朽章度。你就是外乡来的郎中?看见我的手了没有?你能治得好?”
他将双手朝韩鸩面前一举。
“我看见了,当然不是不能治。”韩鸩淡然一笑。
--这样的伤势,在别人是无能为力,在他来说却不甚难。
“不要信口开河。我自己的伤是怎样造成的,还能不能治好,我自己心中有数。还有,你可以给我解释了。”章度对九凤冷冷地道。
“你双手的伤,我一定能帮你治好。死境绝地之事,九凤也会给你交代。所以,这两件事都先不用着急。我们先来办另一件事先。”韩鸩笑道。
“嗯?还有另一件事?!哼!我就知道你们不安好心!胖墩,扶我进房!”章度顿时怒道。
扶着胖厨子转身待走。
“等等!”
“这个人的样子,你觉得是不是很眼熟?”韩鸩将手机中存着的真净和尚的照片翻出来,递在章度的眼前。
章度仔仔细细看真净和尚的照片,甚至一点点,翻开来看。
终于用满是伤痕的手指,指着真净和尚脖子上的一颗胎痣,颤声问道:“这个人,他……他……现在哪里?”
“这是大灵鹫寺香积厨的二厨,真净和尚。”
“真净和尚已经往生,在静心堂圆寂之前,曾经委托我们帮他找寻亲人。”韩鸩轻声道。
“他,他他……这么年轻就已经圆……圆寂了么?”章度心神大乱,忽然眼前一黑,翻身往后便倒。
韩鸩动作极快,一把扶住章度,再一指轻轻点去他的眉心。
“章老伯,醒醒!”风烛残年的老人,心神不宜激荡。
经韩鸩一指点去,章度终于缓缓醒转。
“都进来说话,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胖子,你自去回去开店,记住,那道太极双鱼羹,你倘若还是做不好的话,不许叫我师父!”
“啊?我还要做太极双鱼羹?”胖厨子一张大圆脸瞬间变成了苦瓜。
章度扶着韩鸩跟九凤的胳臂,缓缓走进了屋子。
三间屋子,一明两暗。
屋子极小,却收拾的极其整洁,简直可以说是一尘不染。
九凤眉间胭脂印中的血儿忽然微微一动!
韩鸩与九凤同时明白了过来!
屋中有阵!
此间有蛊!
等级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