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五章 界力之伤
干尸神秘人看着面如金纸，躺在韩鸩怀中气息不稳的孟文，忽然叹了口气：“傻孩子，其实，我早已是命不久长之人，你又何必救我？”
更何况，今次孟文还不是一般的救，而是用自己的身躯挡下了韩熙致命一击。对干尸神秘人来说，这个因果结得大了。
孟文半躺在孟战的怀中，虚弱地看着他笑了笑：“就凭你开始对我师徒的那份善意，总要救你一救，否则我念头难通达……”
孟战抱着孟文虚弱无力的身躯，心中直是发慌：“小混蛋，你傻不傻？要救人你说一声就好！哪里有拿自己身躯挡拳头的？！”
“这还是韩叔他实力高，不然，要是一个不小心没有收住手，你挂了怎么办？！”孟战没有孟文心思细腻，自然也就觉察不到，开始干尸神秘人对孟文与端木煌的那种善念。
“大哥，慌什么？我伤得不重。再说了，还有老大呢。这世间哪有他救不回的人？”孟文朝韩鸩笑道。
“闭嘴！闭眼！给我好生调息，不许再多话！老子是人，不是神仙！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救你的命！”韩鸩沉着脸，在孟文身上的金针之上，弹指度入黄金混沌真元。
受到朝九品高手韩熙正面一击，孟文的伤势当然不轻。
韩鸩要是不用黄金混沌真元，只怕他根基受损。
比孟文伤势更重的是那个干尸神秘人。
韩熙那惊天一拳直接轰碎他全部胸骨，就连心窍重地都遭受重创，此时，他只不过是单凭一口气强撑不倒而已。
干尸神秘人看着孟文，一直冰冷的目光，倏而多了几分人类的感情。
半晌，才深深叹了口气：“我邪天这一辈子，向来独来独往，不受人半点恩惠，想不到这死到临头之际，还要受你一段因果……”
“祖师……你也受了伤，先坐下歇歇……”端木煌猛地想起这位邪天祖师在左道三千中流传的那些传说，缓缓走上前来，扶着他在地面黄沙中坐下。
孟文替他受此重击，以韩鸩那么护短的性子，这个人当然不会再死。
“站着坐着又有什么区别？横竖就要死了……”干尸神秘人轻声笑道。
就算坐在黄沙中，他的腰杆依旧挺得笔直。
“祖师，你要取帝州北城的玄武圣像，应该是想要守护自己族人？”端木煌想了想才问道。
传说中的邪天祖师喜怒无常，杀人盈野，不过对待自己族人却是极好。
除了这个理由，端木煌也想不到他为什么会静极思动，从那个神秘地方跑出来，还要搅出这么多事。
“是啊……为了族人。”邪天祖师点点头：“我族气运汇聚我身，但是，你也看见了，我现在就要死了……”
“等我一死，那些族人没有气运维护，必定风流云散，被人屠戮殆尽……”
邪天祖师那张死眉死眼，死灰面皮的脸上，忽然涌现出一种浓浓的悲伤。
这一生辛劳忙碌，到底所谓何来？
韩鸩皱皱眉：“邪天前辈，你没有荒人血统，却在幼年受过某位荒人大恩？所以，你要守护的，并不是你自己的族人，而是荒人后裔？”
只有这样，邪天祖师的行为就说得通了。
所以他才能以不是荒人之身，还能用地底荒人干尸白骨驱动荒阵运转。
甚至，还能借用荒人祭坛，等到月圆之夜候，汲取韩熙与云不休的修为。
“但是，他们自身的荒人血脉已经极其稀薄，完全没有玄门断层之前的那等辉煌。所以，在那个荒人前辈的指点下，你将荒人后裔全族的气运，全数寄予己身？”
九凤接着问道。
“用一己之力，生生护卫了荒人后裔百十年。你修为越高，荒人后裔全族的日子自然也就越好过。”
韩鸩叹了口气：“只不过，你也好，还是救过你的荒人前辈也好，你们期盼的那个能够改变荒人气运的那个人，始终没有出现……”
九凤看着茫茫夜色，接着道：“前辈，你此时寿元将近，已经无法再支撑整个荒人后裔族群……”
“所以，才千辛万苦从那个地方逃出，想要拿到玄武圣像给荒人后裔带去守护？”
韩鸩跟九凤两人，一人一句，连续问道。
孟战等人都将他们这种说话模式看惯，邪天祖师却不免心中有些奇怪。
－－这两个年轻人怎么默契如此，竟似灵台相通一般？
邪天祖师一手按住剧痛无比的胸膛，缓缓点头：“你们猜得虽然不全中，却也不远矣。”
“我就要死了……那一族荒人后裔，再也没有人能够护卫，天要亡我，我好能怎么样……”
“不过，我能够死在这荒人遗迹里，也总算是落叶归根……”邪天祖师忽然笑了笑。
－－他大半生都为了荒人后裔一族奔波，早已将自己当做真正荒人一族。
所以，自然会当此地是落叶归根。
只不过，纵然是盖世英雄，也难逃这即将来临的生关死劫。
“不急，你未必一定要死。”韩鸩想了想，还是给他口中塞进一枚药丸，再用金针稳定他的伤势。
“嗯？”邪天祖师看着韩鸩，有些不相信韩鸩会给他疗伤。
药丸入口即化，胸间剧痛稍止。
“邪天前辈，我可以续你三年性命。”
“三年之内，我们兄弟必将突破九品武宗境界，届时，也一定会去那个地方。”
“到时候，我自然有办法帮你守护住荒人后裔。”
邪天祖师双眼忽然微微一眯，轻声问道：“你我之间，分明有仇，你为什么要帮我？”
韩鸩看了看在靠在孟战怀中闭目养神的孟文，笑了笑：“当然是为了我这个傻乎乎的兄弟，他要你活，我怎么好让你死？”
双目紧闭的孟文，忽然嘴角微微上扬。
－－老大就是老大！什么时候都不会忘记兄弟！
韩鸩顿了顿，接着对邪天祖师道：“帝州四城中的四神四象玄武圣像镇物，你绝对不能再打它的主意。”
“好。”邪天祖师点点头，当即应承。
只要他不死，自然能护卫族人周全，有没有玄武圣像已经不重要。
“还有，一开始九凤就告诉过你，就算让你拿到玄武圣像，非但没有用，你还会死得更快……”
韩鸩微微一笑。
“嗯？开始这个年轻人说的是真的？不是骗我？”邪天祖师问道。
韩鸩道：“他没事做骗你做什么？”
“帝州四神四象大阵，与秦域国运相连。”九凤开口解释道：“你要去的地方早已不在秦域之中，更何况区区一族荒人后裔，本来就所剩无几，怎么能够承受一国之力？”
邪天祖师终于将此间关窍想通，顿时额上冷汗滚滚而下：“明白了，多谢……我差点害了他们……”
韩鸩对孟文轻声笑道：“听见没有，我不杀他了，你快放心睡会，不要死撑着闭目偷听。”
孟文是醒是睡，当然瞒不过韩鸩。
“快睡吧，明天咱们就回帝州。”韩鸩微笑着，伸手在孟文灵台轻轻一拂，让他缓缓睡去。
“梁爷，你觉得这样处理如何？”安顿好孟文后，韩鸩转头问道。
－－若不是韩鸩见孟文适才拼死护卫这个死眉死眼的家伙，他谋取玄武圣像又事出有因，韩鸩还真不愿意这么麻烦。
“你自己做主便是。记得问问你老子，人可是他抓的。”梁爷笑呵呵地道。
梁爷向来不会左右韩鸩的决定，跟那个种白菜的唐老怪物大不一样。
“你说呢？”韩鸩转头看着韩熙。
“问我么？”韩熙看着靠在孟战身上沉沉睡去的孟文，沉声道：“等这臭小子醒来，你告诉他，他可是又欠了我一笔债！”
韩熙这么一说，自然是同意不再杀这个邪天祖师。
韩鸩哈哈一笑：“成了！邪天前辈，你放松些，我现在开始帮你疗伤。”
“行。我相信神医孟氏一脉的医术。”邪天祖师呵呵一笑。
此人果然知道他是神医孟氏中人，韩鸩顿时笑而不语。
刚刚解开邪天祖师的外袍，看着他死灰色皮肤上纵横交错的花纹，韩鸩忽然轻轻“咦”一声。
“邪天前辈，这是界力之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