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八章 此界，不再会了
还是那辆两个倒霉催的扶桑人手中抢来的汽车，韩鸩终于找到一间还在营业的加油站，给车加满了油。
不然，不等到东都，这破车就要趴在大路上。
打下增速符后，韩鸩一路风驰电掣，从北岛开往扶桑东都。
自从八岐大蛇的虚影在天幕上消失后，空气中的蕴含妖神之力与负面阴暗的能量也为之一清。
今日扶桑的清晨，阳光初现，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复苏。
说起来，扶桑官方的反应还不算慢。
至少，韩鸩已经看见很多装满救灾物质的大车，在初步修复的道路上，一路向北疾驰。
今次扶桑的劫难中，当然不止是街头争斗与自相残杀那么简单，还包括地震，洪水，房屋倒塌，冲天大火等等噩梦一般的场景。
韩鸩看着扶桑北部犹未平复的凄凉场面，心中沉沉叹气。
终究是回不去了。
还好越往南行，天气越好，宛若灾难大片一般的场景也就越少。
韩鸩的心情终于没有开始那么沉重。
生而为人，他始终不忍心看见那些惨况，哪怕这里是扶桑。
暖洋洋的阳光，从车窗中照在韩鸩与九凤的身上，此时窗外一片祥和，就像是扶桑北部那宛若末日降临的情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难怪昨天首席大神官会说，八岐大蛇的威能其实不大，在南面，的确如此。
九凤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笑呵呵地道：“大哥，现在看着这满眼阳光，刚刚过去的那些地方，还真是跟一场梦似的。”
那天在连续看见好几条村庄都全无活口，血气冲霄之后，九凤还真的有些害怕整个扶桑中人都会就此消失。
他跟韩鸩一样，对无辜死难的人们，心生悲悯，更是不忍心。
韩鸩笑了笑，一声不言语。
妖神像之事的确是结束了，不过死去的人也再也活不过来了。
－－每次跟天行健那个混蛋打完交道之后，韩鸩心中对天行健的评价就要更下降一层。
尤其是今次。
“大哥，你说那个藏头露尾的家伙，今次又没有收取到血煞之力，不会抓狂？”九凤有些没心没肺地笑道。
“会！一定会！”韩鸩沉声道。
不止今次，以后天行健有任何图谋，韩鸩都会不遗余力的破坏！
不为别的，就为那些在今次扶桑之劫中无辜死难的人！
有增速符在，汽车速度很快，中午时分，韩鸩带着九凤与苏苏站在东都的地标建筑天空塔下。
东都，是扶桑四岛最繁华的大都会，也是扶桑的经济，政治，文化中心。
天日重光之后，繁华东都中的人们又恢复了平静的生活状态。
除了那些家中有丧事有死难者的人，其余人很快就会忘记那两天惨烈而血腥的日子。
人，总是善忘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能咬咬牙走下去。
“大神官说是东都有人等我们，但是，东都这么大要去哪里找？”九凤牵着苏苏的小手，四处东张西望。
“应该不是寂如。他到了之后，自然会跟我们联系。”韩鸩站在东都地标建筑天空树下，微微一笑。
或许是刚刚经过劫难的缘故，今天的天空树下没有什么游人。
所以，韩鸩跟九凤很远就看见了胡七七。
抱着灵瞳玄猫的胡七七。
今天的胡七七一身黑衣，愈加映衬着他的脸庞比雪还要白。
那只叫胡四九的黑猫，此时完全隐没在胡七七的黑衣中一般，不仔细看的话，看不见这黑衣少年怀中还抱着一只猫。
“这么巧？”韩鸩笑了。
看来楚域首席大神官跟他说的，在东都有人等的人，就是胡七七。
胡七七依旧是从面相上完全看不见命气运三数的样子，气息虚无而缥缈，宛若是一道虚空投影。
除了换了身衣服之外，似乎跟当日在四合院中见到的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他怀中的那只叫做胡四九的猫，体内蕴含的死气与凶煞之气，却显得愈加磅礴起来。
韩鸩与九凤相视一眼，心中皆是微微一动，看来，就这短短数天功夫里，这只灵瞳玄猫已经进阶了。
“我是一个不祥的人，所到之处，必有灾难。”胡七七抱着猫，淡淡地笑了笑：“看来，你也跟我差不多。”
那只猫感应到九凤与韩鸩的气息，忽然睁开一蓝一绿的双瞳，轻轻挣脱胡七七的怀抱，纵身跃进九凤的怀中。
九凤笑了笑，摸摸黑猫的油光水滑的毛，轻声问道：“你还认得我？”
回答他的是一声“喵”。
“穆师兄，能不能让我抱抱？”苏苏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对这些毛茸茸的小动物，完全没有半分抵抗力。
九凤被苏苏吓了一跳，这只黑猫可不是寻常宠物黑猫。
“它叫胡四九，一般不喜欢人抱，所以，你要先问问它。”九凤将黑猫往苏苏跟前稍微送了一送。
“猫猫，我能不能抱你？”苏苏很认真地问道。
“喵呜！”黑猫从九凤怀中跳在苏苏的肩膀。
毛茸茸的大尾巴在苏苏的脸颊旁边甩来甩去。
苏苏开心之极，轻轻抚摩黑猫背上的毛，满脸宠溺的样子，让九凤恨不得回到帝州之后立即给他养只猫。
韩鸩没有理会九凤跟苏苏两人，他正在认认真真的看着胡七七。
“其实，那天你带着胡四九从帝州离开之后，我让人找过你。嗯，让云不休特事部的属下找的。”韩鸩静静地道。
“我知道。”
“但是，我不愿意被人找到的时候，就算是秦域楚域齐域所有的守护者齐聚，也休想找到我的行踪。”
满目阳光下，胡七七淡淡地笑着。
－－这少年说话的语气还是那么中二。
韩鸩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少年越来越喜欢起来。
似乎他今次出现，跟上次有些略微不同？
是多了一丝人味，还是多了一丝烟火气？
反正在韩鸩眼中看着要鲜活的多。
“是了，那道残魂没有再乱跑了？”韩鸩带着他走去一旁坐下，含笑问道。
他故意坐得很近，超过仅仅只见过两面的人之间，该有的距离。
胡七七没有移开，静静坐着。
“没有再跑，所以，上次还要多谢你帮我稳固神魂。虽然我不落因果，不过，人情我还是记得的。”胡七七笑了笑。
洁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着光芒。
“是了，四九是上次在西郊之后才进的阶？”韩鸩问道。
他一直觉得胡七七上次忽然出现在帝州，不止是为了死气与凶煞之气。
今天难得再见，自然要问问清楚。
“嗯，多亏了西郊西山后的死灵绝地。”胡七七淡淡地道。
韩鸩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地方，就是当初蓝仰素将那些尸骨当做预备道兵的地方，也是蓝仰素的尸身所在。
“七七，你那一劫还要多久会到？”韩鸩想了半天，才问出了声。
这个问题其实有些私密，胡七七要是不愿意回答，韩鸩也能明白，不会继续追问下去。
“约莫一年。”胡七七却没有半分迟疑的回答了。
这面色惨白的少年今次有些奇怪，韩鸩问什么他就答什么，毫不隐藏。
“等到那一天就要到的时候，如果我还在秦域，你来找我，好不好？”韩鸩有心想帮帮这个少年。
“你不会在。”胡七七忽然看着韩鸩笑了起来。
韩鸩诧异的问道：“怎么忽然这么笑？”
“跟你一起的那个小和尚又要来了，我不见他。所以，你们一路向南，我一路向北。”胡七七站起身来。
右手一招，黑猫从苏苏的肩头跃进胡七七的怀中。
韩鸩愣了一愣，他不知道为什么胡七七每次都不愿意见寂如。
他也不想知道。
他只是觉得这个胡七七很好玩，越来越好玩。
黑猫也很好玩。
希望他那一劫能够快快度过。
“七七，这一次，记得收取执念与怨念，不要又留下手尾被人趁虚而入。”韩鸩笑着提醒他，一手指了指天空。
韩鸩的意思当然是让他小心天行健，同时也是试探这惨白少年，知不知道天行健这个人。
“明白，韩鸩，九凤，这一界，不再会了。”胡七七抱着黑猫离开，漫天阳光中，少年黑衣的身影，削瘦，寂寞，凄清。
“这一界，不再会了？”韩鸩歪了歪头，这少年恐怕还是来自修界。
九凤牵着苏苏，看着一人一猫远去的背影。
忽然轻声道：“这少年的劫，没有一年……”
漫天阳光下，寂如一袭白衣缓缓走来。
再次跟胡七七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