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尘归尘，土归土

叶寒看着大殿之中凝而不散的大道之影，眼中流露出骇然之色。

他自然明白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入道武王在坐化之前，为了不会沉沦于大道之内，进而化道，大部分都会将自己一生所悟，化成道印，镇压己身。

即使一些顶级武王对于自己所感悟的道十分自信，认为自己哪怕在弥留之际，也不会迷失在大道之中，没有凝化道印来镇压己身道纹，大多数也都会在随身法器或者玉牌之上留下大道的纹路。

以此荫庇后人。

这应当是道境武者的潜规则了，无论是多么穷凶极恶之徒，也不愿意在自己死后无人知晓，他们总会在世间留下一道痕迹。

或许在漫长岁月之后，会有一个人借着自己的道印踏入道境，那也算是他的传人了。

可是现在在叶寒面前的大殿之中，却悬浮着足足十二道大道之影，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在这座大殿之中，至少有十二位入道武王死于非命，他们并非自然坐化，也并非与人斗法之时落败，而是被人以不知何等手段斩杀，故而在陨落之时，都没能将自身的大道之影汇聚起来，凝为道印。

这可是十二位入道武王啊，叶寒这么多年以来，最多也只能触及到王道境界的武者，他自幼在王朝之中长大，出去皇城也曾经见过十几位武王，可是入道境界的存在他却一位都未曾见过，可见入道之难。

或许整个寒羽王朝，四洲十八郡的入道王者都没有十二人之多，哪怕是那高居于神坛之上的三大圣地，想要找出十二位入道武王都绝非易事。

入道的王者已经是世间最顶级的力量了，他们几乎已经是不死的存在。哪怕面临数位入道王者的围攻，即使不敌，可借大道之力想走，还是很少有人能够拦得住的。

这千百年来，陨落的入道的王屈指可数。他们大部分都失落在了世间的各大绝地之中，为了追寻更加巅峰的武道而一去不回。

还有一部分，也都是寿元耗尽，或是坐化，或是在弥留之际迷失在大道之中，进而化道。

可是被人杀死的入道王者，叶寒听都没听说过。寻常的武王或许还有身死之危，可是踏入了道境的存在，早就已经不再是寻常手段能够伤到的了。

哪怕是同境界的入道王者，想要杀死一位身有大道护持的入道武王，也难如登天。

究竟是什么力量能够让十二位道境武者尽数陨落？逃不走，躲避不开，甚至连自身感悟的大道规则都没来得及收拢，而是令其影照周天。

叶寒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在其眼中剑道的光芒渐渐收敛，似乎连他头顶之上的剑道之影都收拢了回来。

只是随着他手指微微一颤，一道微不可察的波动却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眨眼间，便蔓延过了整座道场。

随着这道波动的扩散，被其拂过的那上千具武者的尸骨骤然间破碎开来，化作一片烟尘，消失在天地之间。

若是一人尸骨也就罢了，可是这整片道场之上，足足有上千人的尸骸随着这一道波动的扩散尽数化作飞灰，这等场面怕是不多见。

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那上千具尸骨盘坐的地方已经空旷了下来，只是他们身上所佩戴的宝甲、法器却并没有随之腐朽，而是坠落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看到那片变得空旷的道场，叶寒眼中的眸光也暗淡了下来，忍不住有几分兔死狐悲之感。

刚刚从他指尖扩散开来的波动，并不是什么强大的道法，而是一阵微不可察的震颤罢了。

在任何人看来，这股震颤都十分轻微，或许用它去抖下身上的灰尘都十分的勉强，可正是这在虚空之中传开来的震颤之力，却使得上千位武者遗留下来的身躯化作了尘埃。

早在叶寒先前散开神识的时候便注意到了，这看似完整的尸骨其实都已经到达了极限，上千万年的腐朽，即使是武王的肉身也难以保全。

那些尸骨看似栩栩如生，但仅仅只需要一个引子，便可令其灰飞烟灭。

修行一生，最后尘归尘，土归土。

叶寒放下了手指，那些尸骨应当都是上古玉神宗的门人弟子。正如他所料想的那样，这方上古宗门遇到了浩劫，门下的长老才会将诸多门徒聚集到了这九层神塔之中。

这座塔有着一股莫名的气息，似乎定住了一方虚空，神塔之下一片宁静，显然有些神异的威能。

然而即便是这座神塔也未能保下他们，即使是那十二位入道王者也一同遭劫。

随着脚步之声响起，叶寒渐渐地离开了那座玄门之前，踏上了这片宽广的道场。

这座道场的时间明显比大殿其他地方要高出尺余，整座道场通体都是由一种碧绿色的玉石堆砌而成，看上去并没有多少出彩之，可当叶寒走在上面的时候，便察觉到了些许不同。

脚下的玉石之中不断地传来一股股令人心神平静的力量，叶寒在上面走了几步，便发觉脑海之中的杂念似乎都被尽数摒弃了一般，精神识海都有一种被洗涤的感觉。

这是悟道石？

叶寒的脸上流露出一抹惊色，相传上古之时禅宗有一位大能枯坐于菩提树下七天七夜未有生息，就当世人以为这位佛家高人坐化之时，他却骤然间醒来，如醍醐灌顶一般悟通了天地之间的大道真意，合道，证道，连破数道壁障，最终飞升而去。

当然这些都是神话传说之中的叙述，究竟是否属实已经无法考证了，但是据说在那位禅宗高人顿悟之地，却化生出了一种能镇压心魔的神石，可助人摒弃杂念，悟道之时，可事半功倍。

那便是通体如碧玉的悟道石。

自上古之后，这些神石便已经无迹可寻，在世间堪称是无价之宝。叶寒没有想到在这里竟然还能见到这种上古神物，而且还有如此恐怖的规模。

环顾着这座宽广的大殿，叶寒心中忍不住有些唏嘘。

能够以这般规模的悟道石铸成道场，这座神塔第七层恐怕在上古之际，也是玉神宗诸多大能传法讲道之所。

环顾着如今空空荡荡的道场，想起刚刚上千句朽化的尸骨依然在其中盘坐的景象，叶寒便忍不住生出一抹兔死狐悲之感。

一方几乎堪比圣地的绝世宗门，究竟是为何落得这般下场。又究竟是何等力量，能够让十二位入道武王同时陨落，甚至没有多少反抗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