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人情练达即文章
“世代公卿，官至宰臣？”
陈行烈自问自答，讥笑道：“巴家跟南家如此势力庞大，本座好害怕啊。”
公孙玄机却没有听出陈行烈话语里的嘲弄之意，反倒以一种说教的语气，肃然说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陈行烈却指着门外，淡淡说道：“谁去将那巴鲁图杀了，给本座压压惊。”
公孙玄机目瞪口呆。
甄英雄眼中杀机四溢，提剑出门。
甄豪杰也想跟上去，却被陈行烈制止，道：“你去陪阿丑玩耍，莫要带坏孩子。”
甄豪杰愣愣的说道：“我刚刚陪阿丑小姐在院中玩耍的时候，阿丑小姐就说过，要以德服人，请那些占了这座府邸之人，没人吃十桌酒席，要以德服人撑死他们。以阿丑小姐的心境，应该不容易被带坏吧？”
心境？
一个不满十岁的小丫头，能有什么心境？
陈行烈眼神一沉。
甄豪杰不敢多嘴，躬身离去。
噗通！
公孙玄机颓然坐下，不言不语，心中满是自责，暗想道：“要不是老夫多嘴，陈行烈又怎会杀人压惊？”
不多时。
酒菜端了上来。
陈行烈提着酒坛，给公孙玄机满满的倒了一杯，随口说道：“公孙太傅能做太子的老师，想必在学识方面，应该非常渊博。”
“哼！”公孙玄机冷哼一声，下巴微微扬起，眼神里也多了几分傲气。
陈行烈笑问道：“莫非，公孙太傅一身学识，早已达到了天下无双的境地？”
公孙玄机端起酒杯，道：“看在当年陈大学士的份上，老夫就跟你喝上几杯。若论学识，在整个大亁皇朝里，能与老夫相提并论之人，寥寥无几。老夫若是自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要不是陈大学士珠玉在前，一身学识跟老夫相差无几。哪怕老夫自称百年以来学识第一，世间也没有几人会反驳。”
陈行烈端杯饮酒，淡然说道：“太傅认得上古之时的文字吗？”
公孙玄机自负道：“当然！不论是当今大亁的文字，还是传说中的上界文字，老夫全都了然于胸。哪怕世间早已销声匿迹上古文字，只要你说得出来，就没有老夫不擅长的。”
陈行烈脸上浮现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这回，找对人了。
不愧是太子太傅，在学识一途，果真非同小可。
陈行烈笑问道：“上古之时，有一种文字，名为羽书，太傅认识吗？”
公孙玄机猛地放下酒杯，皱着眉头道：“休要胡言乱语，上古羽书不是文字，只是了羽毛上写了文字，就叫做羽书。这跟古人把文字刻在钟鼎上，写在龟甲上、竹简上一样，都是只是一种书写方式。羽书上面的文字，大多都是上古时的‘巫书’、‘云字’、‘妖文’……”
陈行烈不愿多听，挥手打断，问道：“龙文呢？”
公孙玄机刚要长篇大论，就被中途打断，心中有些不爽，冷冷说道：“当然也有龙文。”
陈行烈点点头，道：“太傅认识吗？”
公孙玄机不屑道：“老夫要是连上古之时的龙文都不认识，如何做得了大亁皇朝的太子太傅？”
陈行烈笑道：“那就好。”
公孙玄机不解道：“好什么好？”
陈行烈给公孙玄机夹了一只鸡腿，道：“先吃饱，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公孙玄机皱眉问道：“你是想让老夫替你注解翻译龙文？”
陈行烈微笑点头。
公孙玄机却满脸义愤，冷笑道：“想当年，陈大学士何等人物，有着经天纬地之才，就连老夫也要敬他三分。未曾想到，陈大学士的后人竟然沦落至此，连区区上古龙文，都认不得了，竟然还要老夫来注解！”
陈行烈淡淡说道：“文以载道，武以杀人。”
公孙玄机愕然张了张嘴，回想着刚刚那件“杀人压惊”之事，冷冷问道：“老夫要是不答应，你是不是就要杀了老夫？”
陈行烈摇摇头。
公孙玄机傲气十足，道：“不管你杀不杀，老夫都不会帮你注解龙文。”
陈行烈提起酒壶，慢悠悠的把身前那只酒杯倒满，端杯一饮而尽，叹道：“听闻公孙太傅有一个孙女，相貌出众，兰心慧质，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待字闺中……”
公孙玄机怒道：“住口！”
陈行烈叹道：“本座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啊。”
公孙玄机咬咬牙，猛地抬起头来，扫视站在一旁的秦万年与断无欢，厉声喝问道：“当朝太子太傅，被人如此威胁。你二人身为皇朝密探，位高权重，难道就这么袖手旁观，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任由老夫被这陈行烈威胁欺压？”
秦万年紧紧闭着眼睛，道：“本总管瞎了，看不见。”
断无欢扫视四周，眼神一阵茫然，问道：“真是抱歉啊，本官刚才耳朵聋了，什么声音都听不见。敢问太傅，刚刚你们说了些什么？”
公孙玄机气得只拍桌子，怒道：“尔等！尔等竟然装聋作哑，跟此人狼狈为奸，来坑害老夫，老夫必会将此事禀告陛下！”
禀告陛下？
陛下可怕还是这陈行烈可怕？
秦万年与断无欢心里清楚得很，对公孙玄机的怒吼视而不见，无动于衷，仿佛没有听到。
公孙玄机盯着陈行烈看了许久，一边看一边举杯饮酒，直到一壶酒喝完了，这老头子竟是咧嘴一笑，道：“好！好手段！未曾想到，陈大学士的后人虽然弃文从武，却反倒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连皇朝密探大总管秦万年，也要看你的眼色行事。单凭这一番手段，已算世间少有，哪怕陈大学士当年，也比不得你。”
陈行烈有些错愕。
传闻这公孙玄机刚正不阿，脾气犟得很。
未曾想到，这老头子顷刻之间，态度竟然出现了天大的转变。
“很意外？”
公孙玄机笑问一声，眼神里满是豁达，再无半点先前的迂腐刚愎之色，徐徐说道：“人情练达即文章。老夫乃是太子太傅，怎能连这种浅显的道理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