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边塞风雨

第二章 边塞风雨

上午9点江油市火车站外熙熙攘攘。李斌在火车站外晃悠已经两三个小时了。

连夜冒雨长途跋涉,身上的衣裤早分不出原来的颜色。穿着路边捡来的塑料拖鞋,蓬头垢面的李斌此时活脱脱一个乞丐的形象。其实真实情况是:比乞丐都不如!兜里空无意文,肚子早已饥肠辘辘。离开家的时候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离开这地方,却应证了一句老话:无钱寸步难行!

先不说买车票需要钱,是人那就得吃饭啊!远处进站的火车呜呜叫着缓缓开进站里,李斌眼睛一亮,转头离开车站,向车站附近的农田走去。

啃着还带着泥土清香的黄瓜,李斌苦笑一声,背了个贼名离开家乡,摘两根黄瓜应该算算真正意思上的“偷”了吧?不算不算,我总是帮他灌溉了土地的---李斌在田里撒了泡尿。自嘲的笑笑,肚里有东西,精神也好了很多,而且,觉得雨后的天空真的很大,很蓝.....

一列绿皮火车缓缓出站,李斌纵身一跃,扒上一闪开着的窗户。她不知道这车将要去往何地,他只知道,这车可以带他离开....

“各位旅客,欢迎乘江油---乌鲁木齐的K452次列车.....”列车的广播员甜美的声响起,李斌也丝毫不在意。反正只要能够离开,去哪都无所谓。每一节车厢都是人满为患,过道里、车厢接头处、甚至卫生间都挤满了人。绿皮车厢很多小站是不开门的,于是李斌见识到了各自爬车的人,有被挤毛了的乘客用脚往下踹的,也有被踹毛了拿石头往上砸的,出门打工的人多半都是动不动几十上百人,一路下来,各种大小打斗从未停止过。由于人多,送盒饭的餐车一路都是列车员一路拿皮带开路抽着过来的。(不是乱写的,是真有其事,大家没有经历的可以去问问9几年坐过绿皮车的人。)行驶10多个小时了吧,肚里的黄瓜早已消化得干干净净,揉揉咕咕作响的肚皮,李斌默默的靠着车厢坐在地上。

周围的一群人男女都有,从大大的蛇皮袋和他们的谈话中,我知道他们是一群前往新疆从事摘棉花工作的民工。他们工头姓李,有个很威风的名字:李世民。李世民大概45上下,总是笑眯眯的和其他人开着玩笑,而其他人吃饭的时候,总吧出发前煮好的鸡蛋,馒头等往他手里塞,看得出他很得人心呀。

正饿得慌,一只手伸到李斌的面前,手上拿着一个鸡蛋和一个馒头。抬头一看,是李世民。

李世民永远是那么笑眯眯的:“兄弟,看你半天没有吃东西,饿坏了吧,来,大家出门在外,都是老乡,也别客气,你也到新疆打工的吧?不知你去哪里”?

犹豫了一下,李斌还是点点头道过谢之后接过东西就啃了起来。以前就老听在外边跑过的、见过世面的人说在外别和生人说话,别吃生人的东西等等话语,可是李斌却没有世面好担心的,先不说自己有没有被拐卖的价值吧,看那些民工对李世民的拥戴那课都是发自真诚的,最主要的我也相信,他是一个好人。

风卷残云似的啃完手中的东西,嘴里甚至嚼到了鸡蛋壳。李斌才抬起头,对李世民说:“我也不知道去做什么,反正有口饭吃就行”。“哦,是这样”,李世民想了一下,对李斌说:“我们是去新疆摘棉花的,部队里的,你要是愿意的话跟我一起去吧?包吃住,工钱是每一斤棉花5毛钱,有的相亲去摘几年棉花,家里都盖起大瓦房了呢!”

李斌欣喜若狂的点偷答应了。且不说有饭吃这一条就已经让人很满意了吧,光是“部队”二字,就对他有莫大吸引力了。记得村里那些当兵了走的时候,总是批着打红花,那些难得一见的“当官的”还亲自相送,敲敲打打的锣鼓还有震而欲聋鞭炮声中昂首挺胸的走上军绿色的卡车,那情景让他羡慕了好一阵的。

一路上再也没有饿着,虽然老乡们一路舍不得卖盒饭,但是有鸡蛋,有馒头,甚至还有煮好的香肠和腊肉。李世民还给我补了车票,说好工钱里面扣除。

到了目的地才发现,看似忠厚的李世民还是“骗”了我。说是部队,听起来也像部队,可实际上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新疆奎屯市农垦兵团125团6连”!多年以后李斌说出这个地名的时候,总有人说:“哟,李总还当过兵呀”?李斌总是笑着一挥手:“别说了别说了”~其实响亮的名字后面,和农村没有什么两样,不同的是,四川叫乡长、村长的,在这里叫连长排长。说白了就是种地的,不过土地是公有的,承包给外来农民,“连队”提供种子肥料等基本物质和生活所需,年底结算。据说唯一不同的是在一个地方包地到一定年限可以“移民”,然后老了的时候可以拿“退休”工资。

第一顿饭,很多第一次过来的、有点脾气的老乡把饭碗都扔得老远。两个发黄的馒头(新疆水碱重),一碗面粉做的汤上运气好有几片菜叶飘啊飘~老家的时候,一碗米饭几个小菜起码还放点猪油了的。这里简直是油星都不见一个。不理会那些吵吵嚷嚷老乡,李斌梗着脖子吧馒头啃了个精光。

安排住处了。一间泥土做的墙,连屋顶都是铺上芦苇和上泥土做的,窗户无一例外的用塑料布蒙上然后用泥巴糊了起来。地上顺着墙铺了一圈稻草(到现在为止不知道哪里来的稻草),没有铺稻草的地方也是泥的,因为碱性的土地,所以表面白乎乎的一层,像是洒满了盐巴。这时一个负责接待的人出来了,身后跟着一台拖拉机,上面全是辈子床单一类东西,有的明显泛黄,一看就知道是历年民工用过的。那人自称姓武,连队文书。武文书手里拿个喇叭,招呼大家去领。

刚才摔碗的那几个刺头又不干了,东西破旧可以忍,最关键是,看架势,上百号男女要同住一间房啊~有几个可是几对未婚男女,准备挣钱回家就结婚的,更不愿意这样住了。

这时候部队的气质出来了,文书大喇叭叫道:“你们出门,就是找钱的,别给我挑三拣四,有的吃有得住已经很不错了!告诉你们,你们想走都可以,你有没有钱我不管但是我可以告诉你,附近不可能有班车!而且方圆几百公里全是戈壁滩,没有吃的没有水,你走进去也是个死”!更有几个满身灰头土脸但是神情彪悍的男人在周围站了一排。(那时候新疆棉花没有人摘烂在地里,因为条件艰苦没有人去手,导致很多工头把人拉过去,一个人连队给多少钱。甚至有的探亲的人在棉花成熟的季节在路上走着,被强行拉地里劳动,反正天高皇帝远,事后还给钱。)

中间发生很多冲突,但是由于人生地不熟,都被按了下来。

第二天早上,4.30分。武文书的大喇叭在门口响起:“起床了起床了,全部起床,下地了”!!!!天,这说明鬼地方,4点多天斗已经亮了。不端有老乡不满的声音,文书也见怪不怪的波澜不惊的站那里,等最后一个人起床,锁门。

100来号人沿着厚厚的盐碱灰走了半天终于见到棉花地。有人已经累得不行了。路是大路,可是灰尘起码10来公分厚,风起或者有车的时候漫天飞舞,要是下个雨,就全是泥浆。踩上面根本使不出力气。

站在地头,一人分到一垄棉花,开始分发工具一白布做成个肚兜似东西拿来捆在胸前装棉花,一个大布袋,肚兜满的时候就装布袋。的文书又拿出大喇叭,解说摘花的诀窍:“双手拾话,轻摘猛拉,大业一抖,小叶一口”....

100来号人赶鸭子似的下地,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左边的人李斌倒认识了,叫刘桃,19岁,昨天闹市叫得最厉害的刺头之一。据说刘桃家境不错,只是一直爱在外惹事,打个架什么的,派出所的人都认识他了,和李世民有点亲戚关系,混不下了就跟着出来了。刘桃叼根烟,盘腿坐在棉花地里,嘴里骂骂咧咧:“妈的还亲戚,把老子骗过来,看老子回去咋收拾他”!文书过来:“烟灭了烟灭了,棉花点燃怎么办?快点干活了干活了”!李斌一乐:“兄弟别抱怨了,收拾也要等回去再说嘛不是?先干活吧”!刘桃呸了一声,不情愿的吐了烟头,站了起来。

李斌右边是个女的,一看也认识。得,印象深的都在旁边了。

刘桃不说了,刺头。这女的姓米,昨天吃反还哭过,结果闹一阵后眼泪没有干就叫一群女的拿床单围住自己,换上了一条好看的花裙子,结果出去转一圈回来,大家都乐了:全身一抖那就是一片烟雾啊,盐碱灰太厚了,加上太阳大,出点汗,露在外面的皮肤看起来就像一层厚厚的油垢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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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川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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